许樾倒是也不拿乔,等张厅等一干人走了,此刻便忙不迭带着三月往前走。这少年像死了一般瘫软在地,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一旁的三月是个热心肠,忙走上前去一步,扶着少年的胳膊就要把他抬起来。
可是那少年却似乎很嫌恶别人碰到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往回缩了缩,躲开了三月的帮助,双手艰难地撑着地,自己试着勉强着爬起来,却没想到接连试了两次,像是不得劲,起身到一半又软了下去。索性瘫软在地。
三月有些心急,弯腰柔声道:“这位小兄弟,你别不好意思,如今你受了伤,不论如何,我先把你扶起来再说呀。” 说着伸出了手,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几乎是把那少年连拉带扯扶了起来。站起来的同时,三月瞪大眼睛,一阵惊呼——呀,你的手臂擦伤了。
少年的手臂上有两道鲜红的血痕,此刻破了皮,正在向外渗着血,手臂上还有一些因为刚刚被压倒在地的脏污,却也是牢牢附在手臂之上,任凭少年如何擦拭,也难以擦去。许樾上前一步细细察看,索性少年受的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救人救到底,今日自己的闲事反正也是管了,倒不如干脆送他去医馆,也了却一桩事。更何况,自己心中有个隐隐的猜想,想要向这个少年证实。
三月和许樾心有灵犀,也不含糊,拉着少年就往马车上走,少年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掰开三月的手,却敌不过三月的练家子力气。只是口气不善道:“我乃是男儿之身,和你家小姐同坐一辆马车于理不合,更何况你们已经救了我,没必要再多生事端。”
三月哪里肯听他的,一本正经道:“你被那恶人欺负,我们小姐路见不平。现在你受了伤,我看你的样子,身子也虚得很,方才连站起来都困难,若是你好好的走在路上忽然倒了下去,出了事让我们小姐怎么过意的去?”
少年一愣,竟然没想到这姑娘如此能言善辩,刚要开口,只听三月继续道:“再说了,虽然我家大小姐还未出阁,但是我们家的大小姐乃是将门之后,看重的是情义道理,那些礼教尊卑什么的玩意儿,我们大小姐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我们大小姐的心上人可是当今圣上,寻常女子担惊受怕,这些流言蜚语坏了自己的名声,而这些事在大小姐心中其实完全不值一提。
少年还想反驳,却已经被硬生生地拖到了马车上,许樾也随着他上了车,轻轻抚平自己裙摆的皱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那医馆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一会便到,你放心就是。”说完,幽幽盯着他的腰间看了一眼。便只拿起角落里紫檀小柜里的一本书专心致志看起来,不再多言。
少年眼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安下心来,仍由马车向前行驶。心中却对这个女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济慈堂
“此药带回去煎服,一日三次,服用三日即可。”满头白发的郎中一边嘱咐边上的药童写着药方,一边温声和三月嘱咐道。
许樾坐在一旁,幽幽地看着那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面色白皙近乎透明,略带棱角的线条将他的脸勾勒地俊朗异常,许樾暗笑,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恐怕还会对着美男动心呢。而此刻少年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手臂被纱布细细地缠绕了起来,十分妥帖。少年的眼神一直紧随着三月的身影,看来他似乎很不好意思麻烦了三月,替他东奔西跑,有伤在身此刻却也阻拦不得,他的眼神中又是内疚又是悔恨。
倏忽地一扭头,少年和许樾四目相对,幽幽的眼神,竟是过了足足半晌,两人都没有开口。
许樾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你莫要误会,我救下你纯粹是偶然,也没有什么企图。”许樾顿了顿,道:“但是有件事,我很好奇,希望你帮我解答。”
“何事?”少年神色有些警惕,声音亦是有些僵硬,干得像是一把稻草。
“明决子……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少年的回答干脆利落,眼神中一片清明,声音中不带任何犹豫:“明决子是我的兄长。”
“兄长?”许樾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她从未听过明决子还有一个弟弟。自己只不过无意间看见少年的腰间有一枚月牙形状的玉佩十分别致,那玉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玉,但是造型十分奇特,刚刚自己看见时便觉得十分眼熟,仔细回想了一番,竟然曾在明决子身上曾见到过。自己猜想此人应当是明决子的师兄弟,却没想到,竟然是明决子的亲弟弟。
上一世明决子出现没多久,就因为自己莽撞的“告密”,而被宗政和安的人暗杀,含冤而死,也间接害的宗政彦熙的大计功败垂成。正因此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和他有来往。对明决子此人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懂得如何制造“火药”这一大杀气。
但是这一世情况大有变化,那明决子不但懂得如何炼制一种名为“火药”的烈性炸药,能大幅提升苍连的军政实力。那日宗政彦熙更是告诉自己,那名为“报纸”的刊物及其形式,竟然也是明决子提出的。若是懂得制作火药只是偶然的习得的秘方,那发行报纸则说明此人对政治和民意有着深刻的洞察和了解。宗政彦熙曾经和自己说,明决子此人绝不是表面上的方士那么简单,而现在,他竟然还有一个弟弟,那他弟弟是不是和他一样呢?若是如此,自己必定要对此人加以安抚招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此人落到宗政和安的手里。
想到这里,她忙转身对三月耳语此事,三月听完亦是脸色一变,想来也很是吃惊。并吩咐她立刻发密令给宗政彦熙,尽快让宗政彦熙知道此事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