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樾收到了宗政彦煦传来的心,心终于安了下来。这几日他们都在生死存亡的边缘,若是舅舅晚一步到,或是宗政彦煦没有多留个心眼,让镇国公刺杀得逞,恐怕如今,关在府中不吃不喝,亦不肯见人的,就变成她而不是如今的宗政和安了。
从本质上,宗政和安和宗政彦煦都是极有冒险精神的野心家。然而两者的不同是,宗政和安的野心在于如何登上皇位,而宗政彦煦的野心,则在于为百姓谋求更多的福祉。今日是他们野心的交锋,许樾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如今已是入秋时节,寒意别样刺骨,秋风萧瑟,整个御花园都上了一层极为浓厚的明黄色,美的让人咋舌。
宗政彦煦看着此景,心中却是一片唏嘘,有多少人为了此景而处心积虑,甚至牺牲流血。他命人把带头谋反的几人均押入了天牢,包括镇国公和廉亲王宗政和安,甚至是大端太子隋晨。若非此事没有证据,恐怕连太后都要牵连站在内,只是如今那老太婆也失了势,没了声响,只能缩在宫中。另外连同一些从犯则收押进了牢房。听候处置。
宗政彦煦的判决下的快而狠,所有被收押,确定参与谋反之人,一律明日午时三刻,于午门外,公开问斩。
这一晚,许多人都未曾好眠,许樾倒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如今苏成拓已经回了苏府,和苏府一下子都热闹了许多,更何况苏成拓一回来就做了这么一件流芳百世的好事。虽然冒险,好在如今是有惊无险,苏成碧更是不住得感谢菩萨保佑。
许樾知道,今天之后,宗政和安就彻底地完了。他的一切都干干净净地从历史上抹去。再也没有一丁点痕迹了。只是在他倒下之前,自己还有一件事要做,否则宗政彦煦的皇位,就总归有隐患。
早早用过了午膳,许樾便带着三月出发前往午门——今日,那宗政和安一干人都会在此被问斩。这么久以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向那把椅子靠近。而自从昨日苏成拓的回京,就以为宗政和安处心积虑的一切如意算盘宣告落空,这对于宗政和安来说,恐怕远比人头落地更让他来的痛苦。
此刻的宗政和安早就脱去了锦衣华服,一声囚服,双手双脚皆是拴着囚链。面对的身后隋晨的阵阵唾骂,宗政和安一言不发,无动于衷。既然选择了和自己结盟,就改料想到有成王败寇的今日。话虽如此,一直以来,宗政和安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他只是觉得,一切,都是自己不够努力罢了。
他浑身冰凉,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听任那狱卒的怒喝和鞭笞,肉体的痛楚对于他而言早就不算什么了。
几人均是披头散发,拷着手链脚链被押上了刑场。刑场下,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对着台上之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忽然,一个身着赤色棉花夹袄的妇女在下面,尖着嗓子喊道:“不能杀廉亲王,廉亲王是上苍选定的皇上,杀了他会惹怒了天帝的。”
她此话一出,百姓竟然纷纷群起,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
“廉亲王虽然有罪,但是既然的上苍选定,就不能轻易忤逆。”
“皇上是忘了寝殿失火的事了吗,杀了廉亲王,此事必然还会再发生。”
站在人群当中的许樾被三月牢牢地护着,仍是群情激昂,她的唇畔始终带着一丝嘲讽的冷意——百姓就是如此的轻信和无知,听风便是雨。三月得到了消息,低头轻轻对许樾说着什么。许樾面上的笑意更浓。
只见许樾三步并做两步直直走上刑场,她面色坚定,眼神刚毅而凌冽,全然不似闺阁中的小姐一般。三两步站定之后,许樾回头,扫视一眼沸腾的百姓,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句。”
百姓们本就议论地差不多,此刻听到许樾的话,纷纷安静下来。
许樾顿了顿,道:“我乃是大将军许青山之女,更是虎威大将军苏成拓的亲外甥女,今日我有话,不得不对大家说。”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又纷纷侧耳细听着。
“大家如此反对,无非就是因为那宗政和安乃是上苍选定的大统继承人,可是仔细一想,又有和证据证明,宗政和安便是上苍钦定大统的继承人呢?说来说去,其实只不过是因为那日太后的诞辰,一夜狂风,吹灭了宫中的蜡烛,继而皇上的寝殿起了火,而此刻,皇上点不亮的蜡烛,好巧不巧地被宗政和安点亮了。”
原本身处其中,并不觉得事情发生的蹊跷,只是如今许樾的三分真话七分口才,让此事变得十分蹊跷:“可是,皇宫的侍卫早在当日晚,便发现寝殿乃是认为纵火,至于那蜡烛,乃是宗政和安买通了制点烛香的工匠,故意降低了点烛香的碳量,以至于点烛香火力不盛,蜡烛一吹就灭,他自己则悄悄备着一根正常的点烛香,待到点燃时,自然能够引来大家的惊呼。”
下面的百姓纷纷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疑的眼神。
“而宗政和安更可恶之处,乃是通敌卖国,和这大端太子隋晨搅和在一起,两人一唱一和,里外合一,本就是对我苍连不安好心,更置我苍连百姓于不顾。此等祸患,怎么可能是上苍垂帘的英明君王呢!若说真正英明的君王,我说了不算,自然有人说了算。”
一个身披浅棕佛袍,手捻佛珠,白发过胸之人缓缓上前。
“灯清大师——”下面有人惊呼。
灯清大师早年便已经归隐山林,在此之前,乃是无人不知的我朝大国师。
早就垂手跪在一旁的宗政和安绝望的抬起头,宗政彦煦竟然把灯清大师都请来了,今日恐怕自己除了命丧于此,也要身败名裂了。
果然,灯清大师一开口,众人就如梦初醒般顿悟,不再阻拦执法。甚至有人改而在台下默默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