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女人是天津冈田特务机关无线电监听专家平山顺子少佐。平山顺子环顾一下王炳政的办公室,没说话,用戴黑手套的手指,指了指戴斌。
王炳政满脸陪笑,“我的心腹,戴斌课长。”戴斌诚惶诚恐地点头,心想这女人的身份不一般呀!
平山顺子微微一笑,在沙发上坐下,把文件包放在沙发上,摘下墨镜,示意王炳政戴斌也坐下说话。平山顺子面色白皙,五官端正,化妆很淡,三十多岁。
王炳政没敢坐下,给顺子少佐一个点头礼,“顺子少佐辛苦了。”
平山顺子示意王炳政坐下,这才态度沉稳,缓缓地说:“王局长,您老人家辛苦了。”
王炳政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像是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命苦呀!顺子少佐,把你从天津请来,我也是迫不得已呀!我没有办法对付反抗军了,请你帮忙吧!”王炳政使劲地揉搓着双手,就差跪下磕头了。
平山顺子收起笑容,认真地说:“反抗军在天津、青岛闹的也很厉害,我尽力吧!”
王炳政说:“陆军仓库的火灾现场是这样的……。”
宪兵队竹内办公室。
陆军仓库的火灾调查报告放在竹内的办公桌上。96号库房失火原因是海军航空队打信号弹引起的,这是竹内希望的结论。竹内心里明明白白,仓库大火就是反抗军干的。
这是陆军仓库单方面的调查报告,竹内希望警察局消防专家的报告和陆军仓库的报告相一致,决定叫阿南去警察局见王炳政。
竹内拿着陆军仓库的报告说:“陆军仓库的调查报告上说是海军航空队信号弹引起的大火,你怎么看?”
阿南说:“要相信陆军仓库的调查结果。”
竹内真一看了一眼报告,“警察局消防专家会同意吗?
阿南说:“不知道。”
竹内真一说:“你去见王炳政,叫王炳政在这个调查报告上签字。”
阿南说:“是。”阿南心想:竹内把王炳政拉上是有的目的,一但以后查出火灾真相,王炳政就是挡箭牌。
关东州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王炳政认认真真地跟平山顺子少佐汇报陆军仓库火灾案线索,以及以前在满铁码头等地发生的火灾案线索等等,平山顺子频频点头,“和发生在天津的放火手段是一样的,延时发火装置放火,可以肯定就是反抗军干的。”
王炳政讨教地问道:“如何破案抓人呢?我都急死了。”
平山顺子笑眯眯地说:“看水流子找鱼。”
王炳政一头雾水,“不明白。”
平山顺子不紧不慢地说:“不管是什么鱼,都有自己游的水层,或者在水面,或者在水底,也有上下窜的,捉什么样的鱼就得找什么样的水层下网。”
王炳政还是没明白平山顺子说话的意思,“怎么找人那?”
平山顺子说:“不急,人吗!只要不是鬼,就来有踪,去有影,一定会留下痕迹。”
王炳政满心欢喜地说:“好了,你这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宪兵队竹内办公室。
阿南故意装出不愿意去警察局的姿态,“上次铁路警卫的事,王局长对我有意见了。”其实,阿南很想去警察局,很想找到消防专家问一问,到底什么东西着火了。
竹内真一说:“他们应该感谢你,要不然死的就是警察局的人。”竹内想挑明阿南和王炳政的关系,转念一想,还是不点破为好,还是继续观察他们俩的关系为妙。
阿南勉强地说:“好吧,我去警察局看看。”
竹内真一把陆军仓库的调查报告递给阿南,“叫宪兵甲跟着你。”
阿南说:“不用。”
竹内真一说:“保护你。”
阿南说:“好吧。”
宪兵队轿车来到关东州警察局大门口。
宪兵甲把车停下,阿南下车,快步走进警察局大门。
宪兵甲急忙跟随阿南上楼。
阿南和宪兵甲来到王炳政办公室门前,还没等阿南说话,宪兵甲一巴掌拍在办公室门上,阿南制止宪兵甲继续拍门。门里传来王炳政惊恐的声音,“谁?”
阿南心平气和地说:“是我,阿南正吉。”
办公室里,王炳政回头对平山顺子小声说:“宪兵队的人。”平山顺子做了一个双手交叉的动作,示意自己要回避,王炳政指了一下里间办公室,平山顺子走进里间,随手关上门,门上留了一个缝。
王炳政示意戴斌开门,戴斌打开办公室门,往外一看,阿南后面站着宪兵甲,戴斌瞪了宪兵甲一眼,“是阿南少尉呀!快请进。”
王炳政看着阿南后面跟着宪兵甲,没有说话。
阿南正吉、宪兵甲走进办公室,阿南环视左右,觉得有点不对劲,阿南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阿南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应该是高级香水的味道,显然这个办公室里来过女人,而且就在刚才。
王炳政走上前,抚摸着阿南军服袖子上的枪眼,心疼地说:“多悬那!”
阿南说:“没事,叫您担心了。”
王炳政说:“疏忽了,疏忽了。”王炳政指的是阿南上报纸的事。
阿南说:“王局长,关于周水子陆军仓库失火案有结论了,陆军仓库经过调查,认为是海军航空队飞机场的夜航信号弹引燃了96号库房。”阿南双手把报告递给王炳政。
王炳政接过报告,微微一笑,心中暗喜,宪兵队果然和陆军仓库串通好,做了一个假报告,王炳政假装很公正地问道:“戴斌课长,这个报告可信吗?”
戴斌理直气壮地说:“航空队不认可,着火当晚没有夜航飞机,打什么信号弹?”
王炳政两手一摊,“听听!这我可难办了,一面是海军航空队,一面是陆军仓库,你们叫我听谁的那!”
阿南坚持自己的观点,“王局长,宪兵队尊重陆军仓库的意见,竹内真一队长想知道警察局消防专家的意见。”阿南想见消防专家,了解到底是什么东西着火了。
王炳政摇头晃脑地说:“我们还在调查之中,还没形成意见。”王炳政说的话是给宪兵甲听的。
阿南指着报告说:“那……这个报告,您签字。”
王炳政看了报告一眼,“你们的报告是呈给关冬军宪兵司令部的,是宪兵系统内部行文,宪兵队队长竹内真一签字就行了。”
宪兵甲火了,一巴掌拍在王炳政办公室上,“王炳政,你给我签字。”
戴斌一把推开宪兵甲,“嗨嗨,跟谁说话那,懂不懂规矩。”
宪兵甲要发作,阿南见势不妙,“那,我走了。”阿南拿起报告。
阿南、宪兵甲走了,平山顺子从小房间门走出来。
平山顺子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人是谁?”
王炳政说:“宪兵少尉,阿南正吉,我的养子。”
平山顺子说:“我来关东州的事,要严格保密,包括他。”
王炳政说:“戴斌课长,你去大和旅馆包房间,要最好的,叫顺子少佐好好休息休息。
平山顺子阻止道:“不,我不能外出住宿,就住在你警察局。”
王炳政想了一下,“电报室女警察有宿舍,不知道您……”
平山顺子说:“可以,这样便于开展工作。”其实是平山顺子少佐不想暴露来关东州的踪迹。
关东州宪兵队队长办公室。
阿南和宪兵甲回到竹内办公室,“队长,我们回来了。”阿南把调查报告放到竹内办公桌上。
竹内真一看着调查报告,不满地问道:“他没有签字?”
阿南说:“没有,王炳政说上报关冬军宪兵司令部的内部文件,警察局长没有必要签字。”
竹内真一激恼说:“这是调查报告,不是宪兵队内部行文,他不签字,是什么意思?”
阿南说:“王炳政说警察局消防专家的意见还没有出来。”
竹内真一气愤地说:“老糊涂蛋,这是陆军仓库的调查报告,叫他签字是为他好。”
阿南说:“当然。”阿南心想竹内叫王炳政签字的意思是统一口径,别再搞出别的什么起火原因,比如说电线老化、站岗人员吸烟等等;王炳政明白竹内的意图。但是,王炳政这次是不会表态的,假装找不到起火原因,叫海军航空队和宪兵队、陆军仓库打嘴仗,躲在一边看热闹比较惬意。
此时此刻,关冬军司令官山田和情报参谋武彦三郎正为陆军仓库着火的事纠结。
山田怒气未消,“三郎中佐,失火原因找到了吗?”
武彦三郎说:“陆军仓库和关东州宪兵队的调查报告一致,说是海军航空队夜航信号弹引起的。”
山田问道:“海军航空队认可吗?”
武彦三郎说:“当晚没有飞机起降,但是确实打了信号弹,场站信号兵打了十发红色信号弹。”
山田又问道:“96号库和飞机场距离是多少?”
武彦三郎说:“二百多米。”
山田又问:“警察局消防专家是什么意见?”
武彦三郎说:“警察局说还在勘查现场,没有最后结论。”
山田又问道:“是不是反抗军放的火?”
武彦三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用了如果这个词,“将军,如果是,情况就复杂了,‘伊’物资从欧洲启运后,在船上重新包装,从天津陆路运输到关东州陆军仓库,单独存放在96号库,如果是反抗军放火,那就太可怕了。”
山田又问道:“你的意思是……?”
武彦三郎说:“如果是那样……,我们的内部就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