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政给芳容来了一个大鞠躬。
芳容吓一跳,连忙搀扶起王炳政,“不可以,局长大人。”王炳政固执地说:“为了倭满亲善,你就答应我吧!”
芳容被逼无奈,“你逼我没有用,阿南君也不会同意的!”
王炳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他的工作我来做,这不用你担心。”
芳容没想到王炳政这么执著,推脱说:“不行,不行,阿南的未婚妻山口惠子要是知道了,我的照相馆就别开了,您还是放弃吧。”
王炳政一听山口惠子几个字,顿时火冒三丈,“山口惠子刁蛮任性,阿南不能娶她。”
芳容求饶地说:“您这是难为我呀,求您了,别提这事了。”
王炳政脸色变了,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芳容,我和你父王是几十年的交情,王爷把你托付给我,我要履行诺言,这事就这么定了。”芳容被王炳政的话噎住,父王弥留之际,确实把十几岁的芳容托付给王炳政,芳容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芳容站在办公桌前不知如何是好,王炳政拄着警刀等待芳容开口妥协,一老一小就这么僵持着,房门咣当一声被撞开,警察局特等刑事课课长戴斌急急忙忙走进来。
戴斌向芳容一点头,小声对王炳政说:“局长,有情况。”戴斌对王炳政耳语。
王炳政腾地站起来,用命令的口吻说:“伪造警察局特别通行证?你去看看。”
戴斌啪一个立正,“是。”
王炳政、戴斌急匆匆走出照相馆,和芳容招呼都没打,看来真出大事了。
芳容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表情耐人寻味。
关东州北山哨卡,黄昏时分,戴斌坐轿车赶到哨卡。一进岗亭就看见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警察甲说:“报告课长,人送医院了。”警察甲把缴获的特别通行证给递给戴斌。
戴斌接过通行证看了看,揣进制服口袋,“他有武器吗?”
警察甲报告没有。
戴斌接着问,“车上几个人。”
警察甲说:“司机一个人,把车开跑了,不知道车上拉的什么。”
戴斌命令道:“封锁消息,谁来问都说不知道。”警察甲乙回答是。
戴斌想上车,有转身嘱咐道:“把血迹擦干净。”
关东州警察局局长办公室。灯光幽暗,墙上挂着溥义身穿军装的大幅照片,下面是王炳政身着前清朝警察制服的小照片。王炳政手拿朝珠,站在溥仪的照片前祷告着什么。
戴斌风风火火地进来报告,“局长,我回来了。”
戴斌递上缴获的通行证,“局长,车跑了,人在医院抢救,自来水厂牛时义,假的,自来水厂没这个人,这是缴获的警察局特别通行证,跟我们的一模一样。”
王炳政接过通行证,迅速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拿出一小瓶溶液,用滴管吸了一点无色溶液,点在通行证的照片上,照片上显示出一个红点,王炳政肯定地说:“伪造的证件。”
戴斌叹口气说,“反抗军一年没动静了,这是又开始行动了。”
王炳政眯缝着眼看戴斌,“全力抢救这个叫牛时义的人,最好能叫他开口说话,弄清楚他是什么人,这张通行证是哪来的。”
戴斌露出为难的表情,“伤挺重,够呛。”
王炳政鼓励戴斌说:“戴课长,全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_
戴斌啪一个立正。
关东州宪兵队队长办公室,办公桌上摆放着洋酒酒瓶、酒杯。宪兵队队长竹内真一上身穿着西式衬衣,系着领带,下身穿着背带西裤,黑白相间的火箭头皮鞋锃明瓦亮。唱片机里传出来的是西洋乐曲,竹内真一边喝酒边听音乐,沉侵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办公室门忽然开了,小山军曹急急忙忙闯进来。
竹内真一回头看了小山一眼,眉头一皱。小山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到竹内真一眼前,毕恭毕敬地给竹内真一敬礼。
小山江村小声说:“队长,出事了。”
竹内真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多大的事?”
小山江村咬牙切齿地说:“北面来电话了,大岛茂,三个小时前被警察局北山哨卡扣下了。”
竹内真一噌的站起来,“那出问题了?”
小山江村说:“不知道,队长,大岛茂要是跟警察局招了,我们就被动了。”
竹内真一疑虑重重地说:“大岛茂如果招了,王炳政就抓住了我们的把柄,王炳政是关东州军正长官吉野的人,对我们非常不利;这件事非常严重。”
小山阴阳怪气地说:“队长,肯定是走漏消息了。”
竹内斜了一眼小山,“什么意思?”
小山说:“我怀疑阿南少尉给警察局提供消息。”
竹内摇头说:“阿南少尉给警察局王炳政提供消息的动机是什么?倭国军官给满洲籍警察提供消息,为了什么?”
小山江村无话可答,嘟囔着说“反正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你得想办法把他弄走。”
竹内眉头紧皱,“这么办。”竹内和小山耳语,小山频频点头,竹内一摆手,小山江村走出队长办公室,竹内真一拿起电话听筒,“接阿南少尉,阿南少尉,到我办公室。”
竹内放下电话听筒,低头思忖起来。一会,阿南垂头丧气地进来。
阿南有气无力地说:“队长,我刚回来,白跑一趟。”
竹内假装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回事?”
阿南说:“没见到油船,白白在码头等了一个下午。”
竹内头都没抬,说:“愚蠢,不会打电话问。”
阿南愣了一下,连忙抓起电话听筒:“接满铁总机,满铁,我想找菊地工程师,我是宪兵队阿南正吉少尉,没有预约,有急事,他认识我。”
竹内一听就火了,抢下电话听筒,“我是宪兵队竹内真一,你给我接满铁调查部计划局工程师菊地办公室,什么预约,你现在就告诉他,我找他。”一会,电话接通,竹内厉声问道:“菊地君,我,竹内真一,我问你,油船哪去了?”
电话里,菊地油腔滑调地说:“噢,是竹内队长,瞧瞧你这火气,油船进港计划取消了。”
竹内真一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电话里,菊地笑着说:“取消计划还不好吗!省得你们蹬船了,弄脏了你的细呢子军装,哈哈!”
竹内真一火了,“别跟我兜圈子,我问你,为什么不通知宪兵队?”
电话里,菊地停止了嘻嘻哈哈,说:“你别发火,我也是刚刚知道,三景炼油厂有石油了。”阿南听到石油两个字,眉毛一动。满铁调查部是满铁的情报机关,地位比关东州宪兵队高,宪兵队配合满铁调查部的码头进出口登记工作,实际是给调查部干活。竹内队长把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活给了阿南,任命阿南为港卡课少尉参谋。阿南今天下午在码头给菊地打过电话,菊地根本就不接这个少尉的电话。
竹内放下电话听筒,说:“阿南少尉,你记住,跟菊地说话,别听他嘻嘻哈哈耍嘴皮子,要坚持你的问题。”
阿南呆萌地说:“但是……,给菊地工程师打电话要预约的。”
竹内被阿南的话噎住了,实在是没法接阿南的话茬,打电话人家都不接,还谈什么坚持你的问题。
阿南又问道:“队长,油船是不是被击沉了?”
竹内调侃道,“真应该叫你去当海军。”
这时,门开了,小山江村拿文件进来,把文件放在竹内真一的办公桌上。
竹内真一斜眼看电文:“什么事?”
小山江村看了阿南一眼,“关冬军宪兵司令部密电。”
竹内真一漫不经心说:“念。”意思是没必要叫阿南回避。
小山江村又把电文拿起来,“石河宪兵分队今天下午抓捕一名反满抗倭分子,缴获卡车一辆,据其交待,其同伙牛时义已被关东州警察局北山哨卡截获,命你部迅速收押此人,不得有误,此令。”
竹内真一装模作样地兴奋起来,“好极了,警察局王炳政又立功了,阿南少尉,你去警察局,把人犯要过来。”
阿南接过电文,一个立正:“是,我马上去警察局要人。”
阿南走了。
小山江村一脸的不高兴,“队长,他能行吗?”
竹内说:“先叫他去探探口风,看看王炳政的反应。”
宪兵队阿南正吉办公室兼宿舍,一个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单人床。陈设简单。
阿南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手里的电报扔在桌子上,迅速拿起电话,“接警察局特等刑事课,找戴斌课长。”
电话里,戴斌说:“我是戴斌,阿南君,你有什么事?”
阿南说:“电话里说不清,我一会过去,你等我。”
电话里,戴斌不情愿地说:“有事你现在说,我马上就走了!”
阿南说:“关冬军宪兵司令部查找人犯的事。”
电话里,戴斌说:“那……,你快点过来,我一会有事。”
阿南说:“等我,我马上过去。”
阿南放下电话听筒,拿起军帽,快步走出办公室。
宪兵队前门大厅。
小山江村给宪兵丙一个嘴巴,教训道:“我不是叫你跟车去吗?”
宪兵丙委屈地说:“大岛先生不让我上车。”
小山江村又给宪兵丙一个嘴巴,“犟嘴,真该毙了你,记住,我的话你不听,你就死到临头了。”小山还要打宪兵丙。
阿南走过来,抓住小山江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