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安被班长接过,利用扭曲的树根将他摆放成坐姿,刚好可以看见整个墓室,他眼珠乱转着寻找从未谋面的母亲,可是,他只看到皇脚的那头地上,并排躺着两具白骨,看衣服应该是一男一女,女的一身绿色衣裙,头戴银花,男的身着夹克衫牛仔裤运动鞋,款式应该是十几年前的。
班长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口,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站起后清理一下嗓子,说:“你们看到皇身体下的细小根须没有?是万爪银的根须,树上那些人的身体营养都被万爪银转输给她,他们手腕上的伤口,是在他们十岁就开始放血造成的,由于长期大量的放血,身体被过度掏空,他们最大也就活到二十岁。”
梅子拧着眉头问:“一个死人,又要血又要营养干嘛?保持身体不腐?”
“她没死,到现在都还活着,用现代医学词,叫脑死亡,植物人,最后一次祭祀到半程时,也是她倾尽法力和诸多蛊虫连接天地时,结果被破坏,她受法力和蛊虫反噬,造成脑组织化成水,尽管擅长生物的东绿家族用尽本事,也没能让她醒来,如果万爪银转输给她的营养如医院的点滴液的话,那人血就是她的食物,一千多年,东绿家族为了让她活着,几乎耗尽了家族的所有人,现在东绿家族只剩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黄小娥若是东绿家族的,那母亲···”徐康安感觉很不好,眼睛看着门的方向,祈祷母亲只是有事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班长不置可否,梅子不信植物人能活这么久,他大着胆子靠近皇,伸手试试她的鼻息,“靠!真是活的!”梅子见她腹部的黄衣有干渴的血渍,好奇是他不怕死的病,他掀开衣服,居然没有内衣,一眼就看到她小腹上有道很长很深的刀疤,“这···”
班长猛然冲过去推开他,慌忙盖上,“龌龊!不得对皇不敬。”
可徐康安觉得他好像是在隐藏掩盖什么。
班长转身指着地上的绿衣白骨说:“徐康安,别找了,她就是你妈,生下你的当时就死了,她是东绿家族最后一个女人,为了生一个你,十四岁时强迫自己有孕,难产,你活了,她死了。”班长根本不在乎徐康安震惊又不置信的眼神继续说:“这个男的,是你父亲,你父亲跟你妈结合的当晚就死了,是被你妈身上的蛊虫毒死的,所以,我们四大家族的人只能在家族内部婚配,因为气味相同,若换了别人,身体里携带的蛊虫会以自卫的方式毒死敌人。”
梅子整个人蒙了,千辛万苦是冲着活妈来的,还指望妈能救他一命,结果是死的,顺便还多一个死爸,他心疼的看着徐康安,脑子一闪,“不对不对,如果当时就死了,那徐爷爷应该知道,他怎么还让祸水来找妈?”
班长阴笑一下,“我怎么知道。”
“你他妈的都百科全书了,还有你不知道的?”梅子见班长不作回答,退而求其次,“徐爷爷说他儿子是车祸死亡的,怎么会死在这里?”
“徐国梁天生生理缺陷,没有生育能力,哪来的儿子?这个男的是阿根,当年的向导,你徐康安的亲生父亲,老鬼是阿根的父亲庆吉,你徐康安的亲爷爷,那只小蛊虫唯一的用途就是验血,三代之内,两人的血相容,虫子完好无缺,如果不是亲人,蛊虫会在十秒之内爆炸,他信不过我的蛊虫,又用他自己的蛊虫验一遍才相信,当时他不愿你知道真相,是怕你伤心难过,现在你要死了,我应该让你知道他的身份。”班长好像竹筒倒豆子一倾而出,也不管别人的感受只为自己痛快似的。
为孙子续命,所以老鬼才那么慷慨那么决绝,如果当时知道是自己的亲爷爷,就是咬舌自尽也不能要他的命,这应该就是老鬼不肯跟他相认的主要原因。徐康安的大脑再也无法承受,无声地昏厥过去。
梅子跑过去心疼地搂住徐康安,对班长咆哮:“当时你们就共识不说,那就应该信守承诺一直别说,现在又跟吃坏肚子拉稀似的一**子窜出来,怕他死得不够痛苦啊!”
而班长仿佛根本没听到梅子说话,他走到趴在地上的老黑旁边,看它正用两只前爪翻一本很厚的书,可是,它翻一页,纸张上的绿色文字就如烟雾一样挥发的无影无踪,他冷笑一下,道:“这是蛊细菌组成的文字,只给家族的人看,怎会让你一个狗东西看见。”转身对梅子说:“你带老黑出去,我们该干活了,板砖,开始吧。”
沙发里的陈建气愤地把电脑扔一边,“居然不给看?白忙活一场。”
蓝羽倒了杯陈建最爱的红酒奉上,“无所谓,反正黄小娥在您手里,那部祭祀大典已经不重要了。”
陈建一饮而尽,懊悔地说:“如果当年我能再沉着冷静一点,把《祭祀大典》带上,又何须等这些年?”
“后悔若有用,人生哪来曲折,哪来精彩?”蓝羽说。
“听着有道理,感觉又很空,你当不了人生导师,顶多毒鸡汤的小编。”
“那我每天熬一碗给您。”蓝羽见陈建笑了,又说,“您也看见了,那是蛊细菌组成的文字,就是您拿出来,没有黄小娥和黄树铭,您也看不到,现在他们活人在,比《祭祀大典》实用。”
陈建审视着蓝羽,“你小子最近话多了,心情也极好,要结婚啦?”
蓝羽立刻一本正经地说:“我这辈子只属于您。”
陈建再次为自己研制的忠心蛊自豪。
蓝羽又回到监控桌前,看着画面里昏睡的黄小娥,“已经八个小时了,老板,还要多久?”
“根据以往的经验,估计还要五个小时。”
“眼线可以撤回来了吧?”蓝羽问。
“不急,我想看看小白鼠在那大肚子身上搞了什么鬼,还有,一定把绿玉耳环拿回来,那个可千万不能丢。”
九个小时后,班长把依然昏迷又没有了肚子的徐康安交给梅子,“只要有水,就能直通地下河,地下河那个出口的圆石球,他当时就动过手脚,已经打开,用蝰蛇走地下河,可以快速回到城里,他必须现代医疗器具辅助救治,你赶快走,时间拖久了他还是活不了。”
梅子不相信徐康安能逆天活,但出于救人本能,转身就跑,跑几步感觉不对,又停下转回身,看着班长,“你站着干嘛?走啊。”
班长仿佛感激梅子能够想到他似的回一个浅笑,看看自己手臂上的蛊菌丝,“我到哪儿都是死,不如死在这里清净,你再磨蹭,他可真就活不了了。”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哦,你等一下。”班长急忙从头上揪下一朵玫瑰,将盛开的花瓣按在脑门上,他闭眼冥思一下,而后递给梅子,就在他递出的过程中,盛开的玫瑰迅速缩回成一个花苞,见梅子没有手拿,直接让他咬在口中,“如果他死不了,第一时间交给他,作纪念。”
梅子看着班长控制树根把门封死,于心不忍,虽然他的目的是保护肚子里的怪物,可几次救命是货真价实的,真心舍不得丢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死亡。他奔回去,用脚踹门,等了又等不见回应,而徐康安的生命需要争分夺秒,梅子也只能由他。
因为有黄金蟒直接送到地下河的入口,蛇王没有为难,梅子匆忙跳上载他们来的蝰蛇,直到在地下河平稳行驶后,梅子才得以喘口气,掀开徐康安的衣服,见他肚子上一道由胸口到会阴处的特长刀口,问手机机器人:“他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你们又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
机器人回答:“我只负责做,不负责解释,谁跟班长似的那样啰嗦。”
梅子有砸碎它的冲动。
五个小时后,抱着徐康安的梅子急匆匆冲进原先那家医院,急诊大厅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吓得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死过去。脑子瞬间反应:难道黄小娥又濒临死亡躺在医院里,驱尸蛾又跑出来作乱?还是这家医院本就是跳尸圣地,连地下河石坑里的徐国梁都被吸引来了。
徐国梁仿佛已经等了很久,看见他们,一脸焦急地迎上去,“快快!急救室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确定他不是跳尸是活人,梅子大喘气,“您没死?!”
“你快点走,救命要紧。”徐国梁用力推着愣在原地的梅子。
医生好一阵忙活,最后把一身插满管子的徐康安推入重症监护室,重症室代表危险,但也代表有一线生机,梅子这才算看到一点点希望,他转脸看着徐国梁,心中的疑问太多太多,多到都不知先问哪一个。
徐国梁一脸明了,疲惫地叹一声老气,缓缓地说:“装死,一是因为我年纪大了,在路上既帮不了你们,反而还是拖累,二是让小安没有顾虑和退路,也为了躲避陈建追杀,就在防弹衣外粘了血袋假死,直到刚才我在手机里看到手机机器人的定位,才敢出来。”
“您明知他母亲死了,还骗他去雾坑?”梅子想想他们几次三番差点死在里面,就觉得无法原谅。
“我若不编个足以令他心动的理由,他哪来动力前进和信念支撑,我也不敢告诉他,他肚子里是个生物,怕他恐惧到寻短,那样连骗他进雾坑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那时我自己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救他,又有什么证据说服小安?可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希望,只能出此下策。”
梅子想想确实如此,自己不就是为了让他见到母亲而勇往直前的吗?以目前的情况看,虽然他还没度过危险期,但总算看到一点希望,与必死无疑相比,值得。“对了,他肚子里到底是什么?”
徐国梁缓缓摇一下头,“b超里只能看到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生物,看不出是什么,而x光片里显示一堆骨骼,骨骼很是奇异,有专家说是灭绝的恐鸟,有说是鸡,有说是蜥蜴或···”
梅子的动物恐惧症又犯了,急摇双手,一脸的恶心加恐怖,“别说了,总之就是没有办法确定是吧,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那怪物离开祸水身体提供的营养无法存活,应该早死翘翘了。”试想:假如那东西长在自己肚里,估计自己知道的瞬间就会当场吓死并立刻诈尸,不行,不能再想,要换个话题。他问了个最想知道的问题,“手机机器人对祸水做了什么?”
“移植手术,我特别定制这个机器人,主要功能就是手术,准确性百分之百,它把那个皇的五脏六腑整体移植到小安体内了。”
梅子震惊到吼:“你都没有做过生物比对就移植,那跟死路没什么不同!”
“不需要比对,当年我重伤,小安的妈就放了皇的血输给我,并告诉我皇的血是万通的,就是说,任何血型和不同基因的人都可以使用。”
梅子放心了些,觉得妖怪也是有好处的,“对了,当年你们在雾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笔记丢了没看完。”
徐国梁根本不介意笔记丢了一事,回忆一下,“这说来话就长了。”
梅子可没耐性听长篇大论,“简明扼要,用我能听懂的方式快进。”
“当年,我们在雾坑外围被一个小男孩带进雾坑,条件是给他家人治病,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始,首先是陪葬墓的动物,简直如掉入地狱,你也经历过了,你当时有多恐惧,我们就有多恐惧,只有一个人例外,陈建,他是学医的,对人和动物的身体极具兴趣,那些肢体混乱搭配的动物,令他兴奋到颤抖。进入坑内后,陈建被小男孩带去顶层给他家人治病,小孩示意我们停留在下面一层。虽然很害怕,但这样一个奇异世界又让我们惊奇,当然不会放过考察它的机会。三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每一样发现,都令我们感到不可思议,那是一个失落的世界,是一个神奇的自然宝库,任何一样物种拿出来都足以震惊世界,我们小心翼翼地沉浸在万分惊喜中。而陈建一直不曾露面,当时没担心他的安全,因为坑内的动植物虽然怪异,但没有任何危险。第四天早上,发现两名负责水系的队员被割喉死亡,从伤口上判断是人为,不是动物造成的,我开始害怕,怀疑凶手是那小孩的家人,也是那时我才注意到,这偌大的坑内,我们只见过一个人类,就是那小男孩。我急忙用对讲机联络队员,可是负责动物系和植物系的四名队员一直没有回应,等我和阿根找到时,他们同样被割喉死亡,并且,我发现那小男孩就躲在旁边草丛里偷看,更加确定是他的家人所为,我想到陈建落在他的家人手里,百分百凶多吉少,所以我果断放弃营救,带着阿根往悬崖退,···”
梅子突然想到,“你地下室的尸体是不是那六名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