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梁沉痛地点点头,“一直没有通知他们家人,是因为我还没有杀了陈建,没有脸面对他们的家属。”
梅子惊愕:“原来凶手是自己的队友陈建,难怪他们死不瞑目,眼神里写着不敢置信。”
徐国梁又点点头,咬着牙说:“都是他用手术刀杀的,我们这行,常年行走在危险的边缘,队员之间都有一个无声的誓言:以命相托。所以,没有任何一个队员会防备自己人,结果都死不瞑目。”
“我就不明白,他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兽性大发,下那样的狠手?”
“为了保护一个惊天的秘密,他要独自拥那个秘密,当时我和阿根退到悬崖边,没有那小男孩,天香兽不会给我们搭藤桥,我正在寻找下到悬崖底部的方法,想通过地下河找出口,这时陈建来了,他从黄金蟒背上跳下,满脸笑意地走向我们,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他杀了队员,见他平安无事,我自然高兴,但是他身后的那个小男孩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又让我警惕,我用眼神提醒陈建小心,他仿佛没看懂,依然笑得和谐,我正要用语言告诉他时,他突然一伸右手划过我脖子,我只感到一丝凉意,之后看见自己面前喷出血雾,我莫名其妙时,被他一脚踹下悬崖,下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是陈建要杀我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钻心的疼痛中醒来,看见阿根在照顾我,阿根说我双腿摔断了,肋骨也断了三根,是那少女救了我,幸好我脖子的伤口不深,说少女还答应陈建此生不让阿根出雾坑,陈建才肯放过阿根。没几天,阿根在一个傍晚出去帮我寻找食物,就再也没回来,之后是一只狗头猴身的猴子天天给我送水果。九个月后,那个少女来找我,那时她已经大腹便便,我也才能勉强行走,她把我带到皇的墓室,我从衣服上可以确定,皇脚下的一具白骨是阿根,我第一反应是对不起庆吉,他千叮咛万嘱咐,可他的独苗苗还是被我害死了,我还在愧疚悲伤的时候,那个少女自己已经生生地破开自己的肚子,掏出里面胎儿递给我,用长指甲在婴儿的心脏部位捅破,放了一粒绿豆大的奶白色颗粒进去,···”
梅子突然感觉脑光一闪,仿佛开了天门,说:“祸水肚里的怪物就是那奶白色颗粒,是她妈放进去的?”
徐国梁又是点头。
梅子感觉自己终于聪明了一回,可这种聪明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徐国梁一脸悲痛,“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一颗胚胎,否则早就去医院割除,直到小安发病,我才明白过来。”
“她既然放入,肯定知道祸水会有这一天,”梅子犹如置身冰洞,不由抖了一下,“哪有把一出生的亲生儿子就安排好死路的母亲?还是以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还不如当时就把他掐死,他妈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徐国梁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她又拔下长在头皮上的天香兽,并交代了用天香兽养护三颗人头的方式,她说她见识了陈建的心狠手辣和诡诈,不放心全部交给他,而我是她作的另外安排,我才清楚她最初救我的目的。她死后,我抱着小安坐上黄金蟒,带上队员的尸体,队员的尸体一直没有腐烂,是小男孩在他们死的当时用锁尸蛊防腐,路过坑内地下河时捡了绿松石,哦,就是我地下室的那些黑石头,否则我哪有钱建那么庞大的地下室。”
“你还没说惊天的秘密?”梅子着急。
徐国梁抱歉地急忙说:“植物人皇肚子里的孩子,怀胎一千年,以人血为食,死人人体为营养,小男孩就是让陈建把皇肚里已经成熟的胎儿取出来,其实就是一个剖腹产手术,小安妈,就是那个少女,她自己给自己剖腹,是知道自己无法顺产,迫不得已选择死亡,但陈建的手术能让皇的身体继续存活,也是他们求救的目的,婴儿就是陈建要保护的秘密,他要研究婴儿的身体和成长过程,不惜杀光我们所有人,最终他想从婴儿那里得到什么利益,我也一直不得要领。”
“一千年的胎儿,那不就是鬼胎,那婴儿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黄小娥就是陈建从皇肚里取出的婴儿,黄树铭就是那小男孩。”
徐康安的身体恢复神速,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第三天已经转入普通病房,现在是第四天半夜。
梅子这几天除了睡觉,满脑子都在想黄小娥,不是思念,是恐惧,在植物人的肚子里,吸食人血和死人身体的营养孕育一千年,取出来居然还能存活,妖精也不一定有这么强的生命力,那个无所不知的班长居然还鬼扯她是东绿家族的人,分明是东绿家族···不,四大家族的新皇,最重要的是,搞得他现今连暗恋都不敢了。
梅子趴在徐康安床边,睡意浅薄,所以徐康安的手一动,他立刻察觉,蹭地跳起去叫来医生。医生给了梅子最想要的答案:“一切正常,伤口恢复好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徐康安意识渐渐清醒,他想动下身体,结果发现满身都是管子,眼神混沌地看看左右,才知道自己在医院。
梅子急忙按住他的手,“现在老实点,以后有你蹦蹦跳跳的时候。”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朵含苞待放的蓝玫瑰,“这是班长从他头上揪下来的,嘱咐我一定要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给你,说是留个纪念。”
徐康安没法说话,缓慢地接过,在梅子的帮助下才拿开氧气罩,将花放在鼻前,玫瑰花居然瞬间绽放,他深深吸一下后,玫瑰花又瞬间枯萎干瘪化成渣。
虽然此次经历令梅子长了些妖魔鬼怪的见识,可这即开即败的玫瑰花,还是让他觉得神奇,他接过残渣,“你这一鼻子,直接没了,还纪念个屁。”扔到垃圾桶里,假装一脸悲伤,又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所以表情有些怪异,说,“我早都计划了,在你死后我要怎样悲伤,怎样怀念,怎样在雨纷纷的清明去烧纸,这下被你整的,计划全完了。”
“肇事司机抓到没有?”徐康安虚弱地问。
梅子顿时一愣,这是哪儿跟哪儿?又跑去叫医生,门口碰上手提夜宵的徐国梁。
医生们又是询问又是研究,直到天亮,在徐国梁和梅子焦急的等待里,医生说:“你们说他一年半之前出车祸重伤住过医院,他的记忆节点就在这里,之后一年半的记忆一点没有,虽然他的五脏六腑被换了全套,但身体没有产生排异反应,也不可能对大脑造成损伤导致失忆,最有可能是这一年半生病的经历太过痛苦,激发大脑自我保护,屏蔽了这段记忆,这在医学上叫间歇性失忆症。”
梅子觉得,应该是庆吉、阿根,还有他母亲的死,对徐康安造成的痛苦太大太深,他接受不了而选择忘记,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将来的漫漫人生该怎么熬?再有,他要是知道肚子里的怪物是他妈亲手放入,估计会纠结得撞墙而亡,忘了好。
或许是心疼,徐国梁反应有些激烈,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追着医生要他们想办法,医生的答复是:药物帮助不大,关键在于他自己。
二十天后,黄树铭推着轮椅上的黄小娥出现在陈建的办公室里,他们的眼神不光是服从,还有崇拜。
陈建很满意,看着她,想到展览室里画中的女子,他每一次欣赏,都无法自拔的沉迷其中,想象着她怪异的身体构造,将是一个怎样的奇异世界,而黄小娥和她一脉相承,有着同样让人期待的身体构造,等大事成功后,一定要打开看看,并且要在活的状态下解剖,才更具价值,想此,又有点抑制不住激动。
“老板!”蓝羽提醒,看他兴奋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人体解剖。
陈建自知失态,立即调整回正常表情,问黄小娥:“祭祀的全程仪式,祝祷语,都想起来没有?还有地球之子的方位确定了吗?”
黄小娥清澈的眼里装满为难,“我现在能力有限,不能将所以记忆串联,虽然人头给了我很多信息,可还是无法准确的确定地球之子的方位。”
陈建焦急,“都二十天了,你每次都是这么说,你得尽快确定,我没有时间再等!”
蓝羽边想边说:“老板,祭祀法器上有一部分法力,假如让她看到或戴上,会不会帮助她更快更好的想起一切?”
陈建思考一下,“有可能。”
他站起走向办公桌,用指纹升起身后的墙,再用面部识别系统打开密室的门,通常蓝羽都是等在外面,今天他跟了进去,而陈建也没有阻拦,原因是他觉得,他们都被注射过忠心蛊,绝对可靠。
陈建拿了一整套黄金法器准备出去,却看见蓝羽在收拾另外四套,陈建说:“这才是她的,其余不用。”
蓝羽手不停地说:“都让她看看,或许有所帮助。”
陈建感觉反常,他向来言听计从,表情阴冷地说:“放下!”
蓝羽笑着说:“你说了不算。”
陈建再迟钝,也知有变,先不管问题出在哪里,张口想用声控启动里面的毒雾,却被早已悄无声息到他背后的黄树铭一拳砸晕,再起拳想砸死他,黄小娥及时制止,“感念他当年的手术,让我得以来到这个世上,今天留他一命,下次再见,随你喜欢。”
黄树铭愣了下才收回拳头,他感觉有点不习惯,以前都是她听他的,单纯得如同小孩,如今居然有了自己的思想,眼神不再清澈稚嫩,而是一派运筹帷幄的深沉和果决,看来,人头里的信息不仅让她快速长大,还让她清楚了自己的使命,不过他感觉挺好,终于有了主心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看不到希望。
黄小娥看着蓝羽把五套祭祀法器全部收起后,黯然地说:“如果我的能力全部开启,想拿它们只在举手之间,何须这等自取其辱的苦肉计。”
“顺势而为,没什么屈辱。”蓝羽向来务实。
当时他给黄小娥注射忠心蛊时,被她的蛾子咬了一口,不仅解封了他的记忆,还解除了陈建给他注射的忠心蛊,他刻意推开那名手下,用身体遮挡,将陈建的忠心蛊都注射到衣袖上。
梅子良心发现,去了他父亲的梅氏集团报平安,此时一脸丧气地走进病房,徐国梁站起说:“正好我要回去给小安拿换洗衣服,这里交给你了。”
徐康安坐靠在床头,感觉头不像前几天那么疼了,问:“你这一脸死相,又被你爸训了?”
梅子叹口愁气,“原本是我善良,没用电话,想把一个完整的自己送到他面前,让他看着安心,可结果,连大门都进不去,也怪我几年没去,那帮保安和前台美女,愣说我是李鬼,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可能是梅耀宗的儿子,你说我那老爸有多坏心眼?把他身上的缺点成倍增长后遗传给我,让我长得一言难尽,跟他完全不像,优点全自己留着,四十多了还能秒杀一众二八少女,再则就是每次一见到我,那一顿苦口婆心、谆谆教导,顺便再捎上点你哪哪错了要改正之类的,尽管每次我还没出门就忘光了,可他总是乐此不疲,好爸爸怎么都是别人家的?”
徐康安被他的歪理逗笑,此时才看见他脸上的五指印,惊讶地说:“你爸可从没对你动过手,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还不是···”梅子原本想说:还不是因为保镖被你家母子玫吃了,又没了我的任何消息,他都作了我已经死了的最坏打算,那是失而复得后的惊喜和后怕。但又怕徐康安多问,自己越解释越乱再露了馅,改口说:“几天没见亲热的,我电话他,他从电梯里冲出来,见面就是一巴掌,没想到离婚后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老妈居然也在,回了他两巴掌。”
徐康安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出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并且是在众多员工的睽睽之下,满脸愧意,“都是因为陪我造成的。”
“你别这副死相,后面很好玩,那帮美女见老爸被老妈扇了也不还手,还因为我默默掉眼泪,那一个个花痴相,就差流哈喇子了,感觉能被我爸的眼泪淹死。”
“你妈不就是受不了那些对你爸前仆后继的女人才离婚的吗,你爸魅力又多金,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行情会更好。”徐康安说话的时候,手在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上乱摸,在腋下停顿了下,眼底掠过一丝阴冷,而后一脸兴奋地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又能回归校园啦!”
此时床下的老黑露出它黑乎乎的大脑袋,咧嘴伸舌,仿佛在替徐康安高兴,自打回来后,他俩一直呆在医院,由于医院的规定,老黑几天才溜进来一次。
梅子摘下脖子里他父亲用一辆宝马的价钱换回的祖传玉龟,要往老黑脖子里系。
徐康安伸手抓过,又仔细端详一下,玉里的红线条越来越浓,没有规则地布满整个玉,说:“你零花钱那么多,随便买个值钱的给它戴,别把祖传玉龟给它。”
“我们现在是一条命,不在乎它戴或我戴。”梅子一把拿过,执意地给老黑系上。
他对老黑的喜欢和疼爱已经达到人狗不分的极致,令徐康安担忧。
徐国梁匆匆进入水窖下的地下室,没有下到底层,在第一层的门边用面部识别系统打开左边的门,他新安装的门锁,只有他一人可以使用,里面灯光明亮,手机机器人站在一台机器前听徐康安和梅子聊天。
徐国梁一身疲惫地坐在旁边椅子上,“你确定你的手术没有伤到他大脑?”
“你也看过我的芯片,对于那九个小时没有任何记录,我也是按照你之前输入的指令进行手术。”
“是班长搞鬼,还是皇躺的那块黄晶石的放射物质影响了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是你刻意为手术打造的机器人,技术精准度一向百分百,不会误伤大脑。”
徐国梁愁容不展地叹一声,“可小安怎么就失忆了呢?”
“或许是真的太痛苦,大脑无法承受,又不是我的芯片,你输入什么,我都不悲不喜地接受。”
“陈建自傲且才庸,估计黄小娥那边已经得手,现在时间紧迫,如果他一直不能恢复正常,我这十几年的心血将化为乌有。”
“理解不了你们人类为什么都喜欢追名逐利,我只要电。”
徐国梁搓了把脸,更显疲惫,“我没有陈建那么大的野心,企图成为地球之子上的皇,我这一生痴迷地质,我只想找到它研究它,我知道它绝对是世界奇迹。”说到这,他精神振奋了点,“明天你自己回工厂去。”
“干嘛?我知道的太多,你要杀人灭口?”
徐国梁有些后悔,当初为了让它更快更好地融入徐康安和梅子,给它编程了贴近他们的说话方式,可现在对着他这个老头子也这般油嘴滑舌没老没少。“去把以后不需要的功能拆除,再添点新的功能。”
“啊~好疼好疼!”
回家后的徐康安看到院墙上枯死的母子玫,只有一点可惜地说:“我只是住几天医院,它怎么就死了。”
梅子心说:靠!你这段掐得真干净。
生活仿佛又回到正轨,徐康安和梅子又打打闹闹地上学放学,梅子在学校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同学、老师除了惊异他能活着,没有任何人敢在他面前提及生病的事,徐康安也只是抱怨了一下为什么让他从高二跳到高三,也不觉得有压力,稍微努力一下,让梅子汗颜,再努力一下,年级前三,梅子又无法望其项背了,是天生招人恨的超级学霸,这也是梅子父母支持儿子与他作伴的主要原因,希望受他影响和帮助,梅子的成绩能好一点。
班长不在了,梅子自然知道原因,想想他身上的菌丝蛊,估计已经死过了。可黄小娥和她的藏獒哥哥也消失了,不过不看见也好,省得害怕,想到还没有还她的绿玉耳环,他才惊讶地发现玉耳环不知何时丢了,问徐康安,他一脸莫名其妙,不记得有过这个东西,问老黑,老黑摇头,徐国梁说机器人也没拿,至此没了玉耳环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