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偷看的梅子再也站不住,连带着徐康安一起倒坐在地,连连呕吐,原来之前徐康安服下的每一粒药,都是一个人,难怪班长说药难搞。
班长松开大族长,迅速从旁边的陪葬品中扒出一个绿玉碗,解开徐康安手腕上包伤口的布条,用力挤捏伤口,用碗接住流出的血。
梅子极力忍住恶心感,见班长毫不怜惜地又挤又捏,他替徐康安疼得龇牙咧嘴,“幸亏他没知觉,否则非得嗷嗷叫。”血量勉强盖住碗底,他就变成吝啬鬼,“行了行了,本来身上已经没几滴血,再放下去,他直接就成干尸了。”
班长依然又挤了几下,直到他满意,转身又去放了大族长的血,一共大半碗,用手指搅匀,泼洒在天香兽的枝叶上,无声地观察着。
梅子懂了,“你要让它也认个次品主人,认了干嘛?我们没打算有空常来。”
徐康安根本不知班长做了什么,梅子又说了什么,他一直在思考,老鬼慷慨赴死,用命当作他的营养,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老鬼的态度是两只小甲虫吸血后彻底转变的,如果知道小甲虫的唯一用途,就能知道关键原因,但他也知道班长不会说,他之前和老鬼的对话,只有他俩能懂,其实就是刻意隐瞒他,暗藏了什么玄机?感觉脑子都想抽筋了,他看着班长心里生恨,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说。
梅子又说:“如果外人的血混入大族长的血就被认为主人,那别人知道了这个方法,岂不是人人是主?”
“哪儿那么容易,徐康安虽然不是嫡系后人,但他的血一半来自东绿家族,这很重要,又有大族长的血当媒介,或许可以勉强认下。”班长见血停留在藤叶上没有被吸收,也没有滴下来,说:“这家伙在犹豫,得加点料。”
他又回到徐康安跟前,这次不是挤腕部的血,而是用锋利的指尖对着他肚皮捅了一窟窿,再用碗接住血。
徐康安既没知觉也看不见,而梅子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肚子里明显显在扭动,震惊的问:“你在取那怪物的血?”
“你还说不知道它是什么?都懂怎么使用,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徐康安愤怒又忍无可忍地吼。
“一个准死人知道太多并非好事,死不瞑目的样子是很吓人的。”班长将血撒在之前的血上,所有的血瞬间被吸收,“可以了。”他手指再次伸出细线一样的根须,一把将徐康安从梅子怀中拉到自己面前,再一脚把大族长踹进天香兽的藤叶中,他双手的根须迅速进入徐康安体内,如同操作大族长的尸体一样,控制着徐康安的身体,藤叶起先还把大族长的尸体往外推,当徐康安被班长操控的双手接触到藤叶后,藤叶迅速包裹住大族长的尸体。
徐康安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心里十分害怕和抗拒,但无法自主身体,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眼睛闭上。
梅子也看明白班长的意思了,“你让天香兽认下徐康安,就是想操控他把大族长也炼了,你有这么恨他吗?”
班长边操作边说:“给徐康安补身体用,虽然没有老鬼的药丸新鲜有活力,但至少比没有强,就当废物再利用。”
花蕾再次伸出,从花蕊里掉出一颗碧绿药丸,班长收回指上根须,抱着徐康安瘫坐在地,喘息着吩咐梅子:“把药捡起来。”
梅子颤颤巍巍就地爬近两粒药,手反复伸缩几次,也没能拿起,“大族长的还好说,老鬼的我不敢,刚才还是个大活人,现在就···”
“板砖手机,你捡起来。”班长已经抱着徐康安站起,向天香兽的藤桥走去。
机器人用铁爪捡起,发出年轻男人的声音:“你们人体真奇怪,那么大一个人,去了杂质就这么点精华,还不如我,报废了还是一大坨。”
梅子又一次被惊掉下巴,“你居然会说话!”
“我也没说我不会说话。”手机机器人咔嚓咔嚓跟了班长而去。
梅子好不容易找回神魂,踉踉跄跄跟着走,但又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地上老鬼的破背篓和猎枪,谈不上与他有什么感情,可还是有点不舍,犹豫了一下,捡起猎枪背上,穿过藤门要踩上藤桥时,他伸头看一眼下面,“啊”得一声又缩回脚,“万丈深渊啊!”
班长停下转身,不耐烦地说:“有什么是你不怕的?明知自己恐高还看,找虐。”
走在前面的老黑又回到梅子跟前,老马识途地把尾巴翘给他,梅子一手拉着老黑的尾巴,一手捂紧自己的眼睛走上藤桥,他曾经用这种方式,成功走过他想想都腿软的玻璃桥,只是没能看见沿途的风景。
人狗组合的画面,让班长觉得好笑,他转身继续走,“你好奇鲁莽又胆小,居然活了十七年,阎王爷肯定受贿了。”
对于梅子来说,脚踏实地的感觉最好,看向天空,不敢直视太阳,“真神奇!周围一圈都是雾,唯独中间是没有,刚好太阳能够照射进来。”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是我们人类能够参透的。”班长同样被震撼着,他也没想到雾坑中会有太阳。
梅子看向自己走过的藤桥,藤桥正在自动解体,长藤迅速收回对面,又把洞口封住,他问:“回去怎么办?”
班长深深吸一腔自然空气,一脸愉悦的表情,没回头地说:“首先你得活着,才有机会考虑回去的问题,把大族长给徐康安吃喽。”
徐康安一听,恶心得想吐,可惜身体不配合。而心情刚被阳光花草改善的好一点的梅子一听这话,又一通狂呕,胃早就空了,只能吐胆汁。
梅子吐出的黄水,令班长恶心地转开脸,“有什么难以接受的?鸡鸭鱼等等动物的尸体可以补身体,人的也一样,他刚才流了太多血,不补补,坚持不到他妈那儿就回老家了。”
夜静。
黄树铭身轻如燕地在屋顶上飞跃,最后轻轻落在徐康安家的屋顶上,警惕地观察一圈院中动静,确定没有异常,才放心地落在后院院墙上,将背上的黄小娥放坐在已经枯萎的天香兽的藤蔓上,用他的族语叮嘱两句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后院菜地的蓄水池旁,摸索几下,打开了地下室的水泥盖板,进入下面后,看到已经被切割掉的钢板升降门,他谨慎地顺梯而下。
黄小娥早已习惯等待,并且不会无聊,就像现在,左边一只叽叽叫的老鼠,右边一只花猫,这一对天敌在她面前绝对团结友好,还有一只夜捕的过路蝙蝠,落在她的头上,抓着头发倒挂在她脸左侧。不过今天她没心情跟它们玩,心疼奄奄一息的天香兽,还忧心今天要办的事。黄树铭跟她说;明知有危险,我们也不得不去,天香兽被陈建喷了化学药剂百草枯,造成了灭顶之灾,没有挽救的可能,顺带影响到依附天香兽提供养分存活的三个人头,毒素已经顺着天香兽的根系进入人头脑部组织,死亡已经不可逆转,你可以做到人体再造,却对化学毒素束手无策,所以,你要在人头没有彻底死亡之前提取他们的记忆信息,那些信息很重要很重要,直接影响将来之事成功与否。
黄小娥自小就养成了对黄树铭百分百依赖信任的习惯,一切行事,都以他的决定为主,她只需听话照做就好。其实,她对将来之事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是排斥的,她只想与这些可爱又单纯的动、植物们为伍。有一次她说出自己的想法,黄树铭又怕又怒又求,搞得好像他是个忠心死谏的大臣,自己是个昏庸无道的昏君,以至于她不敢再提,毕竟,她亏欠他们家族的太多太多。
等了一个多小时,黄树铭一直没有踪影,她焦急之下双手抓握住天香兽,用意念控制还没死透的藤条,藤条缓慢移动,努力地为她与地下室入口之间搭藤桥。黄小娥眼中泛泪,她知道它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藤桥终于形成,她站起直接走入水井下面,看到已经切割掉的门,小心翼翼地用脚尖快速点一下钢板地面,感觉脚上没有产生异常后,才放心大胆地离开藤条,踩着钢板楼梯而下。
整个地下室寂静无声,灯光幽暗,黄小娥凭借自身能力,感受到黄树铭的气息在最下一层,她悄悄地走,时刻注意地面是否改变,若地面有变,她必须止步,泥土地面,包括水泥地面,都是她的绝对禁区。幸好,她发现整个地下室都是钢板构造,可以放心的迈每一步。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再穿过一条走廊,看到一个都是报废机器的房间,她跟着黄树铭的气味继续往前走,来到一道门前,她仔细观察撑起门的两根铁棍,再看看底座,她好像知道这个叫液压泵,门是用液压泵强行顶起来的。她伸头看看门内状况,里面空间很大,也看到了天香兽粗大的根部,和一地乱糟糟枯败的根须手,只是没看见黄树铭,她确定他就在这里。于是踩着钢板铺就的小路继续往前,最后发现,钢板小路只到树根底部的树洞口,她走过去弯下腰,看到了那三颗人头,人头同时睁开眼睛,眼神充满怀疑,又在瞬间确认,改为惊喜。黄小娥顿时满眼泪花,跪坐在钢板最末端,伸出双手,在手臂不够长的情况下,将五指变长,取出三颗人头,把自己的头埋在三个人头之间,让他们的额头同时接触到自己的头,她以这种姿势,整整坐了十分钟之久,最后移开额头,看着他们轻柔地说:“我都知道了,去吧。”
人头缓慢闭上眼睛,瞬间萎缩干枯,最后化成灰,顺着她的指缝流散在地,她呆呆地望着。此时她跪坐的钢板小路突然动了起来,咔咔几声组合成一个小箱,毫无防备的黄小娥被牢牢囚在里面,她通过一方刻意留下的玻璃小窗,看到了从上而降的十几个男人,以及微笑着走近的陈建,还有被几个人抬着已经昏迷的黄树铭。
陈建弯下腰,对满眼无助的黄小娥说:“我用他的血掩盖了我们身上的气味,你辨别不出我们的味道,所以才上当,当年让你们逃了,这些年,我之所以对你们放任不管,是没到需要的时候,现在,是时候了。”而后直起腰吩咐:“先弄回去。”
车子载着黄小娥和黄树铭先离开,陈建又看一眼徐康安家院墙上枯萎的天香兽,微笑着说:“没想到一瓶百草枯,居然灭了天香兽干掉了徐国梁,还诱捕了黄小娥,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对了,徐国梁的尸体找到没有?”
蓝羽还是一副刻板的秘书表情,“没有,他们也没有带着,估计是无奈之下放到地下河里了。”
“喂鱼了?可惜,我还想叙叙旧呢。”
“老板,小白鼠把东绿家族的大族长喂了徐康安。”
陈建难得露一个震惊的表情,“肯定不是小丫头的意思,更不会是黄树铭的,他还把老鬼的那一粒预备着,他到底想搞什么鬼?陀陀呢?”
“在陪葬墓里还没出来。”
“没用的东西,连只小白鼠都干不掉,最好死在里面。”
陈建天生嗓音温柔,就连放狠话都像在说情话,蓝羽已经适应了这种怪异感,“陀陀说真菌蛊一旦进入人体血肉,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必死,小白鼠没死,应该是被黄小娥改变了体质的原因。”
陈建自然知道是这个原因,他是恨陀陀一招不行为什么不接一招,如今,一个不起眼的小白鼠居然成了一个不可预测的存在,这让习惯于掌控全局的他心里有些不爽,“通知陀陀,务必干掉的他,他们到哪了?”
蓝羽递上电脑,“您自己看。”
陈建看着画面里的麦田说:“已经过了悬崖,快了。”把电脑还给蓝羽,“这里已经没有价值了,把人全部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