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立即想到了陈建的人,对着月光之舞大声嘱咐:“多吃点,别客气。”而后问班长:“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就像你说的,现在化学灭虫济,灭了枯木上的绿蛾,毒死鱼鱼,再用毒气灭了墓道的蛾猪,刚才我还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应该是无声炸药,无论他们从哪个墓门进入,最后都要经过这里的陪葬坑。”班长在鲸鱼口中依然没有找到门或机关之类的设置。
“他娘的,这些安全设施在一千年前可谓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可遇上现代的东西,就不堪一击了。”梅子说。
待老鬼、老黑、机器人都进去之后,梅子才心惊肉跳的爬进去,鲸鱼立即动了起来,闪得梅子一屁股跌倒,幸好没坐在牙齿上。
班长顿时明白鲸鱼只是交通工具,急忙说:“坐在舌头上。”
鲸鱼的移动由慢到快,风声呼呼可闻。
“这是岩石地面,不是水,它肚子底下非磨的血肉模糊。”梅子咧着嘴,仿佛疼的是他。
“它的皮肤改进过,耐摩擦,还能自动分泌粘液润滑。”班长解释的不耐烦了,“别再用正常的眼光看这里的一切。”
“说说你们的皇和四大家族。”徐康安继续之前的话题,觉得班长确实解开了一些谜团,可他怎么感觉更迷糊了,都不知哪里才是重点。
“我们的皇是突然来到我们洛巴特德族的,她说自己是文殊菩萨和明妃夫妻俩的后人。”
“靠!空降,身份不仅高大上,还神,对了,文殊不是在尼泊尔吗?他的后人在那边混不下去了,跑到你们那里显神通?”
班长虽然不悦,并没有理会梅子的讥讽,继续说:“我们的故居信息闭塞,当时我们先祖并不知道文殊菩萨是谁,但皇的技能和智慧令族人惊叹,皇让我们洛巴特德族迅速繁盛,人口快速增加,只是十年一次对大地的生祭,会让我们的族人减半,但是,我们的居住地在祭祀后会神奇地扩大一圈,当然,我们的居住地不在这里,这里是皇死之前选择的墓地,这里的气候能够让她更好的养护身体,···”
梅子又忍不住插嘴:“一具尸体,还要讲究养生之道,预备诈尸啊?”
班长冲口而出:“她不是为自己,是为···”他好像发现自己说错话似的突然住口,剜了梅子一眼,忽略掉他“是为谁”的追问,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梦里的祭坛就在我们领土的中央,那次祭祀之后,我们三大家族被驱逐的一个不剩,东绿家族全族人和皇来到了这里,所以,就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任何一个族人知道曾经的居住地——地球之子在哪里,···”
“地球之子?不是脾气乖张的厄尔尼诺吗?什么时候凝聚成你们的居住地了?搞了半天,它是个干儿子啊?那和常说大地啊母亲的众生一样不可靠,大地母亲是对的,生个亲生的小地球娃,贴心。”
徐康安原本在思考,班长居然还在为死了千年的皇隐瞒秘密,什么样的隐秘至今不能示人?现在听到梅子鬼扯他的故土,以为他会不高兴,没有想到他的表情居然是赞同,难道大地母亲真的生了个小地球?感觉比聊斋还鬼还妖,最有可能,他们的居住地只是海中一个移动的岛屿,被他们妖魔化了。
班长继续说:“我们四大家族居住在领土的四个方向,皇住中心,四大家族之间禁止私下往来,男女都只在家族内部通婚。皇赋予了四家不同的技能,东绿家族专擅生物,我南蓝是植物,北白是天象,西红是地质,在皇需要的时候给出她想要的信息。皇的继承者是皇的女儿,世世代代都只生女儿,所以我们的皇永远都是女的,并像复制粘贴一样继承了上一代皇的能力和智慧,我说完了。”
又是一段信息量特别大的话,徐康安都不知该从哪一点上切入,随口说:“以现代人的思维方式看,禁止你们四家沟通,是在封闭信息,怕你们相互结盟推翻她的统治。”他顿了下,“但又好像不是,她的能力仿若如来佛祖,还怕你们这些区区小妖?天象,地质,动物,植物,等于囊括天地万物,她集天地万物的信息于一身,为的是什么?还有,你怎么没提皇的丈夫,或者皇的女儿的父亲,这是一个很重要角色,怎么好像没他什么事似的。”
“一直都是指定我南蓝家族的男子,世世代代如此,对我们家族来说,可谓荣耀至极,虽然选去的人会在结合后立即死亡,但这份尊荣是另外三家无法企及的。”
“结合就立即死亡,你们的皇是黑寡妇蜘蛛变的吧?”
班长怒瞪梅子,“不可亵渎皇的身份。”
他为千年前的荣耀自豪,他为别人对皇不敬而生气,可见在他心中,依然把皇奉若神明。徐康安边想边说:“你们四家互不沟通,信息闭绝,你怎么知道你们的皇没有以同样的方式对另外三家做同样的事?就是说,她可以在东绿、北白、西红,三家都选了男人,再逐一对你们各家说,你的家族是她皇指定的女婿出处,这样做的好处是,你们会各自认为自己的家族是皇的夫家,她会得到你们各家的忠心耿耿,誓死相随。
班长决绝的说:“不会,这么简单的逻辑,你都能想到,更何况我的先祖,他们的智慧凌驾于你之上。再者,以皇的能力,何须这些花招,她有一种蛊,全部用细菌构成,吸入人体后,会控制脑细胞,让人时时产生对皇忠心耿耿、誓死相随的决心。”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这种蛊叫忠心蛊。”
鲸鱼一个飞跃,扑通一声落入水里,梅子用尖叫表达震惊害怕,并紧紧抱住一颗鲸鱼牙,鲸鱼对这一切没有反应,像极了被设定程序的机器,死板僵硬地驱动着,它将头露出水面继续前进。
梅子吐掉口中的水,“世上还有忠心蛊这种东西?那要是让某个有心之人得到,那就世界一家啦。”
徐康安感觉很恐怖,他们的皇真的比妖魔鬼怪还可怕。
“其实自然界的忠心蛊随处可见,只不过不像皇刻意研制。举个大点的例子,像诸多古代大将,他们身后都有成千上万誓死追随的士兵,你可以说是士兵敬服将的英武才华,或欣赏将的人格魅力而甘心追随,但是,每个人都有缺点,士兵怎么就看不见?是将身上的气味,身体自然而然的细胞气味就是忠心蛊,千万个人里才有一个自身携带这种蛊惑人心的气味的人,让人超越利益不惜性命。往小一点说,现代有很多白手起家创建出世界级大企业的人,而最初的创始人身边,总有几个在看不到结果、甚至解决不了温饱的时候也不懈追随的人,这也是受创始人身体气味的影响。”他看着梅子,“往最小了说,比如你,没有任何利益的驱使下,一心一意不畏生死为他着想,在你完全没有察觉的状态下,已经被他的气味蛊惑。”
梅子摇摇头,“我觉得不对,我们是开裆裤的情分,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你不能扭曲这份纯洁。”
“你十七年的人生路上,遇到过很多人,为什么你只单单喜欢和他做朋友?梅子,世上有很多东西,科学解释不了,但它真的存在,譬如我们南蓝家族的人,即便被封禁了记忆,但在这茫茫人海中,在我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所找的伴侣,依然是南蓝家族的人,我们凭借的就是气味,有些人,一靠近,体味会让人觉得难闻,不舒服,甚至恶心,促使你尽快逃离,而让你感觉舒心、安心的气味,会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所以才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在别人眼里极为不般配的一对男女却是恩爱夫妻,相互吸引的是他们相同的气味,也叫臭味相投,味道对了,母猪也能看作美女。”
“多么纯美的爱情,居然被你编排成臭味相投,抹杀了爱情所有的美好,你能善良一点吗?”梅子说。
班长目光深沉地看着老黑说:“就说这狗,它一生忠于主人,而且只忠于第一个主人,无论之后换过多少主人,对它有多好,在见到第一个主人的时候,依然忠心不改,因为第一个主人的气味于它而言,就是忠心蛊,是它一生追逐的目标。”
“虽然它跟我只有三个月,但我肯定是老黑的第一个主人,它为我可以不惜性命。”梅子自豪又疼爱地抚摸着老黑。
徐康安怎么觉得班长在说狗的时候话中有话,细想又没有破绽,因为狗的天性如此,说:“是不是跑题了?不是在说皇的忠心蛊吗,怎么说到人体气味和狗了?”
“也不算跑题,我是在解释自然界的忠心蛊,忠心蛊就是一种气味,可以控制人的想法,比如你闻到饭菜香,就有吃的想法。”
徐康安思考着班长的话,他不敢完全苟同,可这些现象确实存在,而自己也没有证据与之辩驳,但他存心想和班长抬杠,说:“就算你所说属实,可自古将军帐下出叛徒,说明也有个别体质异常者不受将的气味所控。”
“你想说什么?”班长问。
“人的体质因人而异,还有人天生对无药可治的狂犬病毒有免疫力呢,例如感冒病毒,不是十分严重的,在不用药的情况下,自身免疫系统会在十到十五天的时间里将病毒细菌消灭,我想说的是,如果皇不敢保证忠心蛊对你们所有人都有效,或者怕你们自身免疫系统消灭蛊细菌,那她分别告诉你们各家,你家就是她的夫家,让你们觉得比另外三家尊贵且亲密,四家各自都如此认为,这等于多了一道安全防线,毕竟血亲是人类关系中最牢靠稳定的,谁还会造自家媳妇的反?”
“你是想破坏皇的伟大形象,还是想策反我?”班长有些心浮气躁。
“我有在策反你吗?还是你想被我策反?我甚至怀疑你穿越千年的死心塌地,就是被忠心蛊所控,她能在你们的基因链里嵌入记忆细胞,嵌入个忠心蛊细胞又算什么?百分百听话的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人。”
班长愕然地看着徐康安,但又立即且坚决地摇摇头,“不可能,我们甘心追随她,是因为皇让我们的智慧、能力凌驾于万物之上,包括你们这些普通人类。”
徐康安准备杠到底,“如果她给予你们智慧、能力是为了得到更多助力,如果她让你们人丁兴旺是为了有足够的鲜血祭祀你们的地球之子,呢?”
班长觉得自己的忠心没有动摇,但还是有被毁三观的感觉,极力反驳:“我们的族人在最后一次祭祀之前,已经跟随皇一千多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多先祖怎么可能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对皇产生过怀疑?”
徐康安在心里偷笑,杠了一圈,就等你这么问,可以总结了:“细菌蛊控制大脑,血亲链栓牢少数体质异常者,还有赋予你们高于万物的优越感,你们的先祖或许会怀疑三道防线中的某一个,但不会同时怀疑三个。”
班长已经有些愤怒:“我就当你说的全部是真的,那么皇如此处心积虑,目的是什么?”
“永固的皇权,世世代代立于你们之巅,咦?你怎么又拐回去了,我刚才费那么多口水,不就是想说明她诸般手段是为稳固皇权吗?”见班长有些失望地别开脸去,意思再清楚不过:不想再聊。徐康安不由反省:自己刚才有点杠精上身,兴奋过头,其实很多东西,比如用他们一半族人生祭后,地球之子就会大一圈,这是个连假设都解释不了的问题,再有,自己结论是稳固皇权,他面有失望之色,代表什么意思?直接说:“我感觉被你利用了,你从地下河出来后,一直有一件事令犹豫不决,无法最终敲定,你刚才这么痛快、详细的说这么多,就是想找个人讨论,你从中获取想要的意见。”
“能够听取他人意见是一种美德。”班长不痛不痒,说了跟没说一样,但心中惊讶:以他半血体质,还达不到使用读心术的能力,只能说他天生敏感心思缜密,可这些年,怎么就没发现围绕他转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