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婆婆一声令下,赫见十数名身穿红色背心的精壮汉子,每人都挑着一只系扎红绳的礼担,又有一名八字胡的高个子文士手持礼单侍立一旁,每有一担礼品进门,都要朗声宣读,直引得围观人群纷纷侧目。
“龙凤喜饼一担,计一百斤!”
当先一名大汉首先揭开担子上盖着的红布,只见一排排堆叠如小山一般的美味酥饼整齐码放在其中,上面印着龙凤呈祥,双喜临门等喜庆图案,内中包着莲蓉,枣泥,肉松,豆沙等美味馅心,轻轻掰开一个,空气中顿时弥漫出猪油和蜜糖混合的香甜气息。
“山珍海味八样,计一十六件!”
又见一名大汉抬上来两捆发菜,所谓“发菜”,是一种产自西北甘肃,陕西一带的藻类蔬菜,因为形如头发,颜色乌黑而得名,又因其谐音为“发财”,便成了每家每户嫁娶祝寿不可或缺之物。
时人有云:“万般皆可无,唯发菜必不可少。”正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接着又有两条手臂粗细的大鱿鱼干,二斤蚝豉,二斤元贝,二斤香蕈,二斤玉兰片,还有一对乌黑发亮的刺海参和一对金灿灿的大鱼翅,登时又引得在场众人惊叹不已。
所谓山中有山兽,海底有海怪,风险往往伴随着收益,在这些随时可能会丧命的危险区域,潜藏着无数令人趋之若鹜的宝藏,钟离县山多水少,山货多少见过些许,可海产就真的屈指可数,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曾见过,发出如此惊叹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牲福礼!”
接着又是四只活鸡,两雌两雄,取成双成对之意。
一头整猪对半劈开成两片却又相连不切断,表达丰硕诚恳的敬意。
最后再从水缸里提出两尾活蹦乱跳的大鲮鱼,寓意有头有尾,年年有余的福气。
“椰子两对,酒四坛!”
椰子象征着“有爷有子”,酒代表着“爱情浓郁”。
“四干果,四生果,四色蜜饯果脯!”
四干果即是龙眼干,荔枝干,山核桃与带壳花生,祝福子孙兴旺。
四生果即是蟠桃,贡梨,青梅,林檎,象征着生生猛猛。
四色蜜饯糖即是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茦,寓意恩爱甜蜜。
“油麻茶礼!”
再来是一担芝麻和一担散茶,暗喻女子一经缔结婚约,便要守信不渝,绝无后悔。
“聘金礼盒!”
最后是孙婆婆亲自上前,双手毕恭毕敬递上一只礼盒,徐惟勤打开观看,只见内中整齐码放着一摞至正宝钞,计银票六百两,这是聘金,另有一对龙凤镶玉金镯,对应福礼。
对方礼数周全,聘礼亦十分丰厚,确是带着极大诚意而来,徐惟勤心中甚喜,然而他毕竟出自江西丰城望族之家,现今身虽落拓,心却不堕其志,此刻若像市井小厮那般见财起意,就显得有些下作了。
“让斯家少爷费心了。”
徐惟勤将聘金礼盒轻轻放在地上,再望向门外的朱红色马车,双手作揖道:“只是订亲之事应由双方父母见面商议,不知斯少爷之令尊,令堂可在?劳烦出面一见。”
“家父,家母于此事并不知情,只因小生离家在外闯荡多年,有幸见过小姐一面,又听其贤名远播,心生仰慕,故而前来提亲。”
马车中传出的,是一道沙哑而成熟的声音,是姚广忠为了伪装刻意压低了声音。
在旁人看来这句回答不可置否,然而徐惟勤却是面色一沉,言语中带着些许不悦道:“既是如此,没有长辈在场,面对未来的岳丈,斯少爷还能气定神闲的坐在马车中对答,是否有些不知礼数了?”
“哎?你这老头好不识趣,我家少爷身体抱恙,不能见风!”
见徐惟勤话中带刺,姚鼎首先站出来打抱不平,刚要上前继续争辩,就被姚广忠当场喝止。
“无妨!徐老爷说得没错,是我太过失礼。”
姚广忠缓缓揭开门帘,伸手对外面招呼道:“姚鼎,过来扶我一把!”
“遵命!少爷。”
徐惟勤细细打量着那道走下马车的身形,只见此人身穿一领火红色长袍,脚上蹬着一双厚实的鹿皮长靴,昂然伫立,整个人都显得高大威猛,气度不凡。
再往此人面上观瞧,却是大大出乎了徐惟勤的意料,竟是戴着一副怪异的木雕面具,气的他差点又要破口大骂。
“小生偶感风寒,不及寻找它物遮掩口鼻,因此只能以此物覆面,望徐老爷见谅。”
姚广忠见徐惟勤面带怒色,赶忙拱手解释,再见他面色稍霁,方才接着对四周围聚上来的乡邻们道:“小生在此多谢诸位乡亲捧场,只是这风寒之症着实麻烦,小生略懂岐黄,是以知晓此症本性,还请诸位暂且退避,以免同染此疾。”
在众侍从的悉心规劝,还有侍女们又发放了诸多喜饼喜钱的双重举措下,总算是安抚住了熙攘的人群,给姚广忠让出了一条通往徐家大门的宽阔道路。
“进来吃杯茶吧。”徐惟勤微微点头,不再计较面具的事情,身形一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接着道:“拙荆与小女已在厅堂等候,请斯少爷见面商谈,如无异议,便定下了这门亲事吧。”
眼见姚广忠在姚鼎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移动着,徐惟勤颇感诧异,心说此人原来只是看起来高大威猛,不想竟是如此的病弱秧子,这门亲事看来是要多加考量了。
姚广忠透过面具,看到了徐惟勤眼中异样,心中不免好笑,想来为这瞒天过海之计,他亦是想了许多方法,方才出此下策,他本就是十一、二岁的男童,刚步入少年之列,身体尚未发育完全,想伪装成十六七岁的适婚之龄,身高体格都根本不够。
为此他只能穿了好几身棉衣扩充体格,又踩了个高跷,用一双长筒皮靴套上使绳子紧紧绑住,不仅看上去臃肿,而且行动不便,只能让人搀扶前行,幸亏此时清明刚过还未入夏,否则非捂出一身痱子不可。
徐家小院,景物依旧,当然仅仅是因为去而复返才不过几天而已,唯一不同的是变换了身份,此时只能装做一副陌生的样子。
姚广忠在姚鼎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进厅堂,赫见郭氏满面愁容坐在桌旁,地上叮叮当当都是摔碎的碗碟,显然是刚刚大闹了一场,那一边徐霏亦是梨花带雨,怀抱着纸伞不住的抽泣着。
“唔...这...”
姚广忠一声惊叹,慌得徐惟勤赶忙致歉道:“让贵客受惊了!”
接着又对郭氏使了个眼色,郭氏会意,撇去眼角泪痕,起身往里间道:“你们慢聊,我且泡壶茶去。”
徐霏斥责道:“霏儿!贵客盈门,你怎能这般胡闹。”
“爹爹!女儿宁死不嫁...”
蓦然,徐霏只觉得一道炽热的目光正死死盯在她身上,令她好不自在,抬眼望去,只见一张古怪面具下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竟是传来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让芳心不由悸动。
“唉...都怪我太过想他,可这人...毕竟不是他。”
徐霏看了看眼前之人的身形,喃喃自语,幽幽一叹,终究是颓然得垂下了脑袋。
“多谢公子抬爱,只是小女子早已有了心仪的对象,还是请公子再另觅佳偶吧。”
姚广忠听她语气坚决,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心道霏姐姐还算是有些良心,他倒也不急不忙,只是让姚鼎将他缓缓扶到一张座椅上,语气平和道:“小姐稍安勿躁,且先听小生吟一首词曲,再做下决断不迟。”
只听姚广忠语调倏变,用原声吟唱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徐霏心中一惊,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独爱李清照的诗词,这一首《点绛唇,蹴罢秋千》更是她时常吟诵的佳作,然而他却只吟了半首便戛然而止,想来是要自己接续这剩下半首。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徐霏想也没想便接续吟唱完了全首,随即想到这首词写的是李清照与赵明诚尚未完婚前的一次偶遇。
还未出阁的少女清晨起床刚做完晨练,尚未梳洗,慵慵懒懒,汗透薄衣,却惊见相思之人从垂花门误入,慌得她来不及穿鞋,只着了袜子便忙不迭的往后门奔逃,连头上的金钗掉落都浑然不知,待倚到门前,又忍不住偷偷回头瞧那人一眼,却偏偏要装作是为了嗅一嗅一旁的青梅,将一名怀春少女的娇羞媚态描绘的淋漓尽致。
这不正是自己与他相处时那段时间的心境吗?
“阿忠...真的是你吗?我只道你那时不过是负气逞强,想不到...你那时说的...竟都是真的...”
话音刚落,徐霏不禁潸然泪下,原来眼前之人早已摘下面具,正是自己朝思暮想。
“哗啦。”
此时正巧郭氏泡好了茶端将进来,见到这一幕竟是吓得木盘脱手,铜壶瓷杯四散,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登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贤侄...你倒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看着姚广忠在姚鼎的帮助下脱下好几件棉衣,又拆下了脚上的高跷,终是恢复了本来面貌,徐惟勤略感尴尬,却也是无可奈何。
“哈哈,不是如此,徐叔叔您又怎么会让我进这个门呢?”
姚广忠的笑容只在一瞬间便僵住了,因为他瞧见徐叔叔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仿佛是要吃人一般。
“贤侄!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最后叫你一声贤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太胆大妄为了?根本是在耽误我家闺女!”
“三、四年的时间变数太多了,到时你若是变心悔婚,我闺女熬成了二九年华的大姑娘,还怎么嫁的出去!”
“徐叔叔,哦不,是岳父大人!我来订亲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我对霏姐姐一片真心,我一定会娶她为妻,您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吧。”
姚广忠苦苦哀求,几乎都快哭了出来,甚至不惜用了些撒泼打滚的小伎俩,却不料徐叔叔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住口!谁叫你变称呼了,我本以为你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原来也是个奸滑之徒,机巧之辈。”
徐惟勤大口喘着粗气,接着声厉色茬道:“你若以为靠着壮大声势,弄得全村尽知就可以逼我就范那就大错特错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爹亲自来求我我都不会答应,若不想撕破脸皮,破坏两家的和气,就听我一言立即收拾好东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郭氏和徐霏都没能料到平日里一向和蔼的徐惟勤此时竟是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都吓得面色发白,不敢说话,姚鼎气不过想要反驳两句,却被少爷死死拉住胳膊,也只好冷哼一声,不与他计较。
姚广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吟不语,偷偷瞧了一眼里间门旁探出的一个小脑袋,那是徐馨在那里偷看,此时也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只听门外一道高昂的声音传来,众人心中皆是一惊,竟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姚妙心。
“惟勤老弟,就算我来也没得商量吗?”
“父亲!”
姚广忠犹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赶忙上前向父亲求助,竟又是一道声厉色茬的呵斥。
“跪下!”
父亲的威严不言而喻,姚广忠双膝一软,已然重重跪在地上。
“忠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了为父北上赈灾的钱,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父亲...我...”
话音刚落,又有数人鱼贯而入,竟是母亲,二妹,小弟,还有管家老墨,小默神色异常的跟在最后,显然是刚挨过骂,方才姚广忠生怕徐家人认出他来露了馅,便让他躲在队伍的最后面,此时既已开诚布公,也就没必要再藏掖着了。
“惟勤老弟,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们全家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妙心兄...”
对方如此诚意,徐惟勤又岂敢再倨傲,正巧此时徐达也刚好赶了回来,徐惟勤便拉过他,再叫上一直躲在里屋的徐馨,一家人同样向姚妙心一家还礼。
叙礼过后,徐惟勤赶忙安排众人落座,又叫郭氏收拾了地上狼藉,再去泡茶,当然只有姚广忠仍跪在那里,因为这是姚妙心对他胆大妄为的惩罚。
“忠儿,告诉为父,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众人皆端坐堂上,唯姚广忠跪于阶下,就如同公堂审案,令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为了一桩誓言!孩儿今生非她不娶。”
姚广忠说的郑重其事,然而换来的,只是一声更加轻蔑的冷哼。
“一个乳臭未干小毛孩子,懂什么情啊爱的?不过是看了几本闲书,凭着一腔热血,还誓言...你是想学董永和七仙女啊,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两则都是流传于民间十分凄美,却因天地不容,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父亲此时这番说辞,定是在暗喻自己苦苦坚持的这段感情终将破碎...
“没听你徐叔叔说吗?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随为父回去,罚你在家幽禁一年,好好闭门思过!”
“恕孩儿不能从命!”
姚广忠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坚毅,心底猛然升起一丝执念,给了他第一次违抗父亲的勇气。
“若不能娶得霏姐姐为妻,孩儿情愿现在就撞死在这台阶上!”
“忠儿!你...”
姚妙心心中一惊,他从未听过爱子和他这样说话,这骨子里宁折不弯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他不禁转头望向了妻子费氏,只见费氏莞尔一笑,小声呢喃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父亲是否还记得,在家中练琴对答时曾答应过孩儿,若答出了“琴之真谛”,便满足孩儿一个愿望...”
姚妙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懊恼不已,不成想当初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今日却成了爱子要挟自己的利器。
思虑半晌,姚妙心终是做下了决断,转头笑眯眯对徐惟勤道:“惟勤老弟,我想你之所以与孩子赌气,皆是因为被犬子戏弄之故,气他乔装身份哄骗于你,待我回去定会好好责罚于他!你身为长辈,大人不计小人过,也就别与他计较了。”
又听他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犬子对令爱一片痴心,你也瞧见,既然现在我们做父母的双方都在,我便斗胆与拙荆代犬子求了这门亲事,做个亲家,不知惟勤老弟和弟妹意下如何?”
见他神色有异,徐惟勤便知他心意转变,要替他儿子求情,心中顿感不悦。
“今日订亲,明日便能迎娶吗?”
“当然不是,婚期仍是定在三年后,犬子年满十五,再挑选黄道吉日成亲。”姚妙心不慌不忙,仍是不紧不慢道。
“那我闺女就合该守这三年活寡?”
徐惟勤猛的一拍桌子,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老弟请息怒,国家律法规定年满十五成亲自是有它的道理,究其根本,其实是因为...”
姚妙心故意压低了声音,以确保不会被孩子们听到。
“男子若在十五岁前同房,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那是你家小子的事情,与我家闺女何干!合着没了你家小子,我闺女就嫁不出去了?”
徐惟勤越听越气,心说这父子二人当真是恬不知耻,明知自己心意已决,仍在那里纠缠不休,若不是念着当初还有些交情,早就闭门送客了。
“此言差矣,惟勤老弟还记得犬子所说是为了一桩誓言,孩子们若真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们便不该拆散他们。而你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侄女的幸福着想,却又不考虑她的心思,试问你现在将她嫁给一个貌合神离的陌生人,志趣不合,同床异梦,与守三年的活寡相比,又有什么分别呢?”
徐惟勤默然不语,心中不忿,却也被问得无话可说,但他终究不愿就此认输,只得最后拿出父亲的威严,对坐在他身后的徐霏高声质问道:“霏儿!你说,你愿意等他三年吗?”
“爹爹,我愿意!”
徐霏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其实从开始到现在,她已想了许久,从姚广忠突然揭露身份时的惊喜,再到爹爹怒火中烧时的畏惧,她都一直在死死压抑着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意。
然而当她看到姚广忠甚至不惜以性命要挟,也要捍卫自己的感情时,她的内心已然不再迷茫,既然他可以为了我违抗自己的父亲,那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而鼓起勇气呢?
“爹爹!别说是三年,就算是三十年,女儿也会等下去,女儿今生非他不嫁!”
“好...好...好...”
没想到平日里一惯软弱听话的闺女竟会临阵倒戈,徐惟勤心中徒留感伤,一丝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胸膛,只叫他眼前一暗,几乎昏倒在桌上。
蓦然,徐惟勤只觉得衣袖被人扯动,原来是郭氏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当家的,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在黄山绝顶,桃源仙乡...”
听到这个名字,徐惟勤的气势登时倾颓了,阵阵回忆在他脑海中零星闪过,那是当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时,渐渐的,他开始有些明白和理解闺女此时的心境了。
“爹明白了...”
徐惟勤轻叹一声,终是选择了妥协,姚妙心见情势大好,赶忙趁热打铁道:“惟勤老弟,我愿立一纸文书在此,倘若犬子胆敢在这三年里辜负侄女,我便将他逐出家门,置办的一应聘礼也无需退回,权当赔罪。”
“不必!”徐惟勤脸色仍是有些难看,但看在闺女的面上,只是依旧平淡道:“我从来就不是贪慕钱财之辈,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家闺女将来能过得幸福罢了,既然她心意已决,那我也无话可说。”
“忠儿!还不给你岳父大人磕头?”
眼见姚广忠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徐惟勤一甩衣袖,厉声道:“罢了,起来吧!”
姚广忠这才姗姗起身,坐回到正桌上,正坐在徐霏对面,四目相交,心中不胜欣喜。
此时又听姚妙心出声道:“忠儿,别高兴太早,你以为这三年为父会让你清闲度日?你可知先前你岳父大人为何不肯把闺女嫁给你?年龄问题自然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能力问题。”
“倘若我们家十分清贫穷苦,没有这一万两银子让你挥霍,你还好意思上门提亲吗?”
姚妙心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姚广忠一瞬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父亲是说从今往后孩儿就必须自己独立闯荡,赚取钱财,好证明自己不是只会依靠家族的废物,对吗?”
“不错!这正是为父对你的考验,你不是偷了家里一万两白银吗?那为父就再与你打个赌,倘若在三年之内你能净赚一万两白银,为父就替你操办一场盛况空前的婚礼,并将家主之位当场禅让与你,反之若不能完成,那你就入赘到徐家去吧,为父也好专心培养你三弟。”
姚广忠心说父亲您干脆直接传位给三弟好了,反正我天生喜好自由,也不爱打理家中的繁琐事务,但他毕竟不愿服输,竟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欣然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