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怎么回事?”对吴主任的话,张玄海是一头的雾水。
“你不是工程团的队长吗?李家洼子弄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你不知道?”吴主任是镇双拥办的主任,可还兼管着村建工作。因为工程团弄的这一出,他被镇长叫去问责,真是很被动。
“李家洼子?”张玄海忽然想起那座断桥。
“张队长你可真是个妙人。”以为张玄海是工程团的队长,又听她的话里又推诿的意思,吴主任的话有些不客气了,但挨着一旁焦阳的面子,他还是把经过说了一下。
“李家洼子的通往外面的桥,断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有天早上村里有人出来发现村口立了座噶新的钢桥,男女老少在桥上来来回回的走,高兴的不得了,可第二天这桥就没了。第三天又出现了,第四天又没了。村干部也是蒙圈了,这是逗谁玩呢啊!有人就找上了镇政府,可我们没建桥啊。后来又听说是解放军建的……”
“然后就找到了我们连。”焦阳接过话,“吴主任,怪我介绍的不周全。拉古镇现在驻防的是工程团的维修队,队长叫张山海。这位是副队长,张玄海。张副队是刚刚调任过来的,有些事情还不清楚。”焦阳跟吴主任解释道。
“哎呀,原来此张队长非彼张队长,恕罪,恕罪!”吴主任双手合十冲张玄海作揖道。
“李家洼子的那座断桥我也去看了,确实是一处不错的道桥器械实战演练场。”焦阳慢悠悠的说道。
“哈哈。”吴主任干笑两声道,“工程团在这里有军事工程建设,镇政府是知道的,工程团相关的军事训练,我们镇政府也应该要配合。尤其是现在,地里光秃秃的没庄稼,就不涉及什么赔偿,正是训练的好时候。”
“其实我们张队长是好意。他是看到李家洼子的桥断了,村民出行不方便,所以建了一座临时的钢桥。可又担心村民用习惯了钢桥,老桥就不修了。这才以训练为借口拆了建,建了拆。”张玄海想通张山海这么做的用意对吴主任说道。
“我们也知道,关于李家洼子村口桥的事情,我们镇上也派干部去了解了情况,那桥是村民出行的必经之路,镇政府早就向上级单位申请了修桥的经费,钱已经拨下来了,过了年就开工,烦请张副队长代为转告一下,估计到时候张队长要再寻一处合适的训练场地了。”
说话间,外面响起来了爆竹声,“新娘子来了!”有小孩子喊道。
“接亲的回来了!”吴主任伸着脖子向窗外看去,“不说这些了,走走,咱们去外面看看热闹!”
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院门口,车上跳下一个满脸喜气的年轻人,说笑着从旁边另一个男人手里接过一根花筒,双手一拧,“嘭!”彩色的花带射向天空,周围几个小伙子也将手里的花筒拧开,射向天空。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如果按老满人的规矩,新郎应该是用弓向花轿射三箭。毕竟咱们满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弓马是看家的本事。但是时代变化了,这屁股下的马鞍子都变成了小轿车,真拿把弓来,我们也拉不开了。所以这射弓箭就变成了放花筒,热闹喜庆还好看!”吴主任介绍道。
新郎牵着新娘下了车,两个妇人抬来一个炭火盆,放在院门中央。新郎新娘手牵手从火盆两边走了过去。接着两个小孩举着一个马鞍子,放在这对新人面前。见新郎搀着新娘抬脚迈过,小孩子跑上来,向新娘子要红包。
“这事我们满族特有的习俗,跨火盆,迈马鞍,寓意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接着一位身穿长褂的老人,走的两位新人面前,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说的应该是满语,张玄海是听不懂的,可吴主任懂啊。接着吴主任就像一个导游先生卖力的在一旁解说,把婚礼的每个细节讲解的的很到位。
整个仪式没有煽情的言语,也没有烦长的的VCR,但每个细节都透露着对人们幸福的企望。虽然还是数九隆冬,可热闹的气氛让你一点也不觉得冷。仪式最后是新郎家长致辞,吴老二兴冲冲的走了上来。
“今天,我家大小子结婚,有这么多亲朋好友来,我高兴!”
“哗”大家使劲拍起巴掌。
“嗯这个……希望他们二人婚后互敬互爱,互相关心,孝敬长辈,孝敬父母。嗯……这个……那个……就这些吧,剩下的不说了,开席开席,愿大家吃好喝好!啊!”吴老二显然不善人前表达,憋得满脸通红,背好的稿子也就说出来几句,不过众人并不在意。
随着他那句“开席”,后面厨房里走出几个粗壮的妇女,一手拎着个塑料大桶,一手拿着大马勺。从塑料桶里舀出一勺热气腾腾的菜,粗鲁的扣在大碗里,几个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各个桌上的大碗就都装满了。
坐在屋子里的应该都是贵客,上菜就没有院子里的那么豪放。几个俊俏的小媳妇,端着黄铜大盆走了进来。
所谓“流水”席,那就是吃饭的人如流水。先来的人有吃完的,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扔到一旁的柳条筐里,就可以走了。后来的拿着一套新碗筷坐到那人的位置上接着吃。照顾席面的人,在席间来回走动,看见哪桌碗里的菜少了,就叫人来填。不管谁来谁走,桌上始终都是八个菜,溜鱼片,炒羊血,老汤大豆腐,猪肉炖粉条,酸菜汆白肉,小鸡炖蘑菇,四喜丸子,炸虾球。因为是拿碗盛着,就叫“八大碗”!
耐心等着几个小媳妇一勺勺的乘着菜,焦阳不自然的看了看张玄海。虽然屋子里的菜比屋外的要精致一些,摆放的也好看一些,但总归还是透着一个“粗”字,比不得大城市里那些讲究的私房菜。
张玄海没有理会那些,听到吴主任招呼一声,“来来,尝尝,别客气!”张玄海真就不客气的把筷子往猪肉炖粉条里一伸,夹起一块颜色晶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直接扔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嗯,好吃!”嘴里还不忘赞叹道。
“孟强说的真是没错,这样的媳妇好养啊!”看着张玄海的吃相,焦阳不由得感叹道,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一丝涟漪。
母亲三天两头的催促使得他不得不跟介绍人再了解一下张玄海的家庭情况。可介绍人话绕了半天也没说她家到底啥情况,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张玄海的家境自己可能要“高攀”了。
不得不承认,焦阳择偶的标准还是很高的。样貌长相要选,学历家庭出身也要考量,当然性格最重要。
被张玄海晾过,所以焦阳害怕张玄海有自己母亲那种矫揉造作的大小姐脾气。若是这样,他岂不是给自己娶个祖宗回去。
没错,张玄海的样貌学历没得挑,家里的条件也好,可自己的家境也不错,何必去伺候一个大小姐,想他焦阳还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吧。
虽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一想到母亲在家里霸道的样子,焦阳还是很难受,他不愿步自己老子的后尘。
眼前张玄海袒露出来的真性情让焦阳心里有些犹豫,“这么好的姑娘若就这么错过了,自己会不会后悔啊!”
“焦连长,镇里租用部队仓库的事情,你看能不能给通融通融。”吴主任笑嘻嘻的边说边递了一根烟过来。他不知道焦阳现在心里有多矛盾,他只关心自己今天的任务。
“实在对不住,部队有政策,军产必须军用。吴主任还是跟镇长说一下吧,尽快把仓库清理出来。”军队新政策要求停止一切对外有偿服务,仓库必须收回来,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商量。
“哎呀,部队的政策我们也了解,可是这时间真是太紧张了……”
听着吴主任抓着焦阳所谈的“公事”跟自己没关系,张玄海也没兴趣参与,转头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好几拨了,张玄海看到孟强还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原来这家伙没有餐具。
劳动人民也是有智慧的。院门口有一张铺着红纸的桌子,在院子里吃饭的人,都把礼金交到那里。交完礼金的,会发给一次性的碗筷,然后拿着碗筷自己找地方坐。
孟强是来蹭婚宴的,当然没准备礼金,也就没有碗筷喽。没有碗还能接受,可没有筷子不行呀,总不能用手抓吧。看着孟强一脸囧态,想来蹭顿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孟强尴尬的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吃食,脑袋飞快的想着办法。猛然抬头看见坐在屋里的张玄海,四目一对,张玄海冲他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连长!”孟强大咧咧的走进屋里,粗声粗气的喊道。焦阳愣愣的看着他,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才进来,车停好了?”还是张玄海出言给他解围,“快坐下来吧!”
“哎。”孟强摸了把鼻子坐到张玄海身旁,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啼哩吐噜的吃起来,毫不顾忌形象。
吴主任见焦阳没说什么,心想他们应该都认识,也就没吱声。他今天的任务就是陪好焦阳,这是他们镇长千叮咛万嘱咐的。
吃完婚宴,又看了一阵热闹。焦阳他们坐车往回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你最后怎么进屋了?不是说一点光热都照不到我嘛!”看着坐在身边的张玄海一脸兴奋的样子,焦阳心情也大好,开起孟强的玩笑来。
“拉倒吧,连长!我在外面冻的很冰棍似的,哪里还有光和热啊!连长你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孟强抱怨道,“你提前跟人家打了招呼也不告诉我,害我吹了半天的冷风。”
“今天很冷吗?”张玄海说道,“这么热闹,怎么会冷!”
“你在屋里坐着,当然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孟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张玄海。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也是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呢。”张玄海辩解道:“今天日头高照,吹的还是南风,真的是一点也不冷。”
“日头,哪里有日头!你看看这天……我去!”孟强看着前方乌压压翻滚着涌上来的黑云,惊讶道:“这是什么天啊,不会是有人要在山里渡劫吧!”
“渡个屁!”焦阳一拍他脑袋,说道:“快点开车!”眼看要变天了,焦阳心里也有些着急,“先送张副队,然后我们马上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