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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谢葫芦被两个战士押解到自家厢房里待了整整一夜,原有的精神劲已荡然无存了。他知道这下子可坏事了,掉进穷棒子的队伍里了。他知道这共产党、八路军都是穷棒子穷人造反出来的队伍,与那些穷鬼们一条心。这次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没好果子吃,被他们抓住了是不会轻饶的。

一大早,有个战士来告诉他:营长要找他谈话。他想:这下完蛋了,准没好事,不是上刑就是枪毙,准没命了。他耷拉个光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的,走路时两腿像筛糠一样不听使唤。他在脑袋里直琢磨:此回叫去肯定就回不来了,这些人自称共产党的队伍,就是穷人的武装,他们能轻易放过自己?不死也得扒层皮,他有些绝望地跟着那个战士走进了营长住的另一间厢房。战士首先推开门,回身向谢葫芦说道:“进去吧,营长在里边等着你!”

等他进了屋,战士把房门从外边带上了。进门的谢葫芦一眼就瞧见了正面和右侧坐着的两个军官模样的人,他急忙上前点头哈腰地施礼道:“两位长官好!谢某确实不知贵军前来,没能迎接,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不必了,我们这里没有长官,都叫同志,这边坐吧!”正面坐着的马营长客气地回答,又指了指左边的一条凳子让他坐下。

“是,是!营长同志。”谢葫芦答应着,怯生生地坐下。过会儿,他见并没有难为和杀他的意思,就试探地问道:“你们是八路军,还是国军,到这里来是……”

还没等他问完,马营长就回答道:“八路军就是国军序列,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我们是鲁中八路军山北挺进纵队独立营。现在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战,这你不知道?日本鬼子很快就过来了,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抗日前线。现在我们要在这里建立抗日的根据地和抗日民主政权,希望你能多多与我们合作,为抗日做贡献。”

“噢,谢某不知,这里穷乡僻壤,消息闭塞,这国共合作也是最近才闻知。你们既然是来打日本鬼子小倭寇的,那我谢某人一定鼎力相助,一定全力支援。”谢葫芦瞪着没睡醒的蛤蟆眼,斜眄着两人,假惺惺地说道。

“这就对了嘛!现在国难当头,我们要尽全力对付日本鬼子,不要做伤害老百姓的事情。”马营长义正词严地应声说道。

“可,可这,昨晚处置之事,纯属我们家务之事,我是处理我家的私事,也请贵军明察秋毫,秉公办事,能支持谢某。”谢葫芦辩解道,他想以谎称家务之事来逃避罪责,或避重就轻地来敷衍了事。

“你说得不对,这不是你的家事。在这世上,无论做人做事都是有公理的。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张家老汉在大旱之时,将你家的牲口牵去浇地实属无奈之举,总不能看着这地颗粒不收吧!牲口不幸死了,他赔你就是了,而你却自恃有钱有势,为个牲畜竟要强占民女,人家不答应,并有反抗举动,你便抓了他们,还要烧死他们,这是何道理?天下哪有如此道理!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人恐怕现在已被你烧死了。”马营长责备道。

“那,我的牲口就白死了,我的人就白白地让那野小子给打伤了不成?”谢葫芦转着眼球,自以为有理地问道。在他看来,他不认为马营长他们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承认错误和罪行,他还在强词夺理讨价还价,继续无耻地说道:“这可以说是公正处理事情,杀人要偿命,欠债要还钱,这可是天经地……”谢葫芦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嘭”的一声,马营长的拳头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振得桌子上的壶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吓得想狡辩的谢葫芦再也不敢吱声了。

“谢富禄我告诉你,你强抢民女,想行凶杀人,已成事实。你不但不承认罪行,反而油嘴滑舌,强词夺理,竭力狡辩。真是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昨晚上那三个人要真被你烧死了,恐怕今天就不是我们和你坐在这里谈了,告诉你,有可能昨晚上就把你给崩了。今天找你来是为了拯救你,你不要在与人民为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正值全民抗战之时,国难当头,人人都为抗日救国出力,已经有很多的人为抗日献出了生命,可作为一方的财主、豪绅,你不但不想方设法为抗日出力,反而欺男霸女,还借机报复杀人,诚为天理所不容啊!要在抗战之前,我会立刻枪毙你的,你信不信?”

谢葫芦一看不对劲,知道遇上硬茬子了,他连忙起身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脸上强装出笑容地回道:“我信,我信,我知错,我知错。”

坐在右边的周副营长也搭话说:“这不就对了嘛!你早就应该承认错误。为了条牲口就要杀三个人,你说你不是昏了头又是什么?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建立抗日民主政权,还要建立我们的根据地。你不光是要拥护我们的民主政权,还要老老实实地与我们合作。下一步,抗日民主政权还要实行减租减息。号召民众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都要积极地配合抗日民主政权做工作。全力地配合支持我们,也是你该做的。”

谢葫芦还是站着,虽然心里憋着气,表面上他还是不自然地强笑作答:“一定,一定做到,一定尽力配合八路军的工作。”

“至于那些枪,我代表八路军就征用了,那些家丁也撤了吧!那些枪,等抗战胜利了,再归还给你。”马营长不留余地地冲谢葫芦说道。

谢葫芦还是不敢坐下,口中连忙顺水推舟地回答:“那好,那好。随你们什么时候都行,就送给八路军了,送给你们了。”心想:这是明敲竹杠,抗战胜利了是什么时候。管他呐,只要不杀我,要什么都成。

马营长见谢葫芦还有悔过的表示,既是提醒又是规劝地说道:“谢富禄,你可是这远近里有名的财主和绅士,是有头有脸之人,做人做事要注重礼节,要有体面。可不要不顾颜面,干那些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勾当,那样可对不住邻里乡亲,你说是不是?”

“是,是。长官同志教训得是,谢某一定痛改前非,拥护八路军,作一个顺民百姓。”谢葫芦嘴上虽是这样说,可心里却嘀咕着:你们这些穷叫花子队伍,还想管住老子,门都没有!他表面上还是笑容可掬,点头直称“是是是”!一点不像受委屈的模样。

“日本鬼子快要过来了,你们这些富裕大户,财主绅士,都要支持抗日。我们还要真诚合作,共同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日本鬼子,保卫自己的家园。同时,你还要与百姓一起遵守抗日民主政权颁布的各项法令法规,拥护减租减息,减轻劳动者的负担,以便能腾出力量支持抗日,你只要多做好事善事,做对老百姓有益的事,我们就热烈欢迎;若你不这样做,净做坏事、丑事、和汉奸一样的事,我们会坚决打击,毫不留情;只要你真心拥护抗日民主政权,真心做好事,让百姓安稳过日子,我们就既往不咎,还要推举你做抗日民主政权的参事员。”马营长说道。其言之以理,动之以情,苦口婆心,劝着谢葫芦。

“是,是,是,我一定做好事善事!”谢葫芦嘴上一套,藏在心底里却是另一套,他暗寻思:你们讲你们的理,我不吃这一套,我现在敌不过你们,等我得志了,一定整死你们。他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拖延说:“长官同志,你们累了,先歇着,我给你们安排住处,安心驻扎。我这就叫下人给你们送吃的。”

他说完起身,走到门口对着下人吩咐喊道:“给长官同志弄吃的、喝的,多弄些来!”然后朝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有很多的战士进进出出,大门口也已经有两个人在站岗了,已不允许人随便出入了。他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吓得前后心也沁出汗来。他知道自己和家人不能自由进出,是被软禁了。他立即回身对马、周二位营长说道:“二位长官同志,下人不知如何去办,我去催一下,看弄好了没有。”

马营长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客随主便了。”

谢葫芦一溜烟走了出去,他想试着从大门口出去,被站岗的拦下了,无奈,他只得回到二太太的房内,先让人安排好饭食,然后二人嘀嘀咕咕,商量起怎样出去的计划。因为在谢葫芦看来,这些共产党的队伍确实有一步一步向他“共产”的苗头。

“你是不是不满意他们在这里长期待下去?”“白饽饽”好像感觉出了威胁的存在,故而问道,她听说下一步八路军还要他们捐钱捐物,又继续问:“还叫什么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那是当然了。”谢葫芦面露愤恨,心存不满地说:“何止是住下,这些穷八路还要在此地建立基地呐。”他想了想又说道:“噢!对了,叫抗日民主政权。还说了,要把抢了去的那些枪,借去用用。这哪儿是借,分明是抢去不还了。下一步这个政权还要号召大户人家减租减息、减少税赋,还要出人、出力、出钱支持抗战,这样下去哪还有个头?可只要我能照他们号召的去干,他们就能给我个参事干干。”

听到这里,“白饽饽”的眼都亮光了,她情急地插话问:“这参事是多大的官呀?”

“参事算个屁官,听说这八路里头不分官位,都一律平等,人人都有发言权。就是叫你去参加他们的会,管不着他们的事,所以叫‘参事’。这不明摆着是讹咱们吗?”

“那你说怎么办?”“白饽饽”着急地问。

“咱们先把钱和值钱的东西藏起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

“听说日本人来了,出去碰上他们怎么办?”

“你害怕个屁,老大在那边呐!”谢葫芦竖了竖大拇指,瞟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她凑近了,神秘地在她耳边低声说:“老大来信了。”

“哪个老大,什么信?”“白饽饽”没明白意思,急呼地问。

“就是咱家的大儿子白显。”谢葫芦得意地回答。

“那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白饽饽”一脸的不高兴,脸耷拉着,把头转到了一边丧气地说。

白显是谢葫芦与大老婆唯一的儿子,大名叫谢白显,出去求学已好几个年头了。每年一到秋天就来个信向家里要钱,谢葫芦就往儿子说的地址汇钱。汇完钱收到的回信就四个字:钱已收到。每次看见这四个字,谢葫芦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冲着大老婆嚷嚷:你这是生的什么儿子,就像欠他的,基本礼节都不懂。大老婆也不示弱,回敬他:难道这不是你的儿子?莫非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不成?然其知道大老婆有委屈,也不跟她计较。这“白饽饽”听到这白显的信,嫉妒心不觉油然而生。孩子不养不亲,她很自然地听了刺耳,更何况她对大老婆像仇家一样。对此,谢葫芦倒也是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在中间和稀泥。听到她刚才的话,他语气一转,嗔怪道:“瞧你这副德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冲。那都还不是一样吗?反正是这个门里的,他不也叫你妈吗?”

“我可是受用不起!”“白饽饽”不阴不阳地回话道,随后她又转过脸稍有些兴致地问:“他在信里说什么了?”

“他现在是汪主席‘东亚共荣日汉亲善团’的官员,还给日本人当翻译。”

“日本鬼……”“白饽饽”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惊得竟然忘了场合,大声地脱口而出,没等说完,嘴就被捂住了。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我们要离开就得去找他。”谢葫芦已经决意不回头了。

“那不更是去找死吗?听说日本鬼子杀中国人那可像割草一样。”“白饽饽”吓得木僵着,眼睛直愣地盯着他说。

“放心吧!有白显在就啥都不怕,他是日本人的翻译官。那日本人还能不给他面子?”谢葫芦好像成竹在胸,很有把握地说道。

“那你真的想去投靠日本人了?”“白饽饽”神秘兮兮地问。

“我意已决,咱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能干等着,让穷八路拾掇咱。也怨我,当初把这宅子弄得高墙大院的,今个儿反把自己禁锢住了,四周墙头连梯子都够不着。这样,今晚咱们把钱和值钱的东西藏好,明晚从大门走,这样……”谢葫芦在“白饽饽”的耳边嘀嘀咕咕说出了他的计谋。

“白饽饽”听了“咯咯咯咯”发出淫浪的笑声。

第二天傍晚,吃过晚饭的谢葫芦和“白饽饽”将头天晚上在后院旮旯里的埋宝地点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安全以后,两人走进屋里,这时天已很晚了。谢葫芦将一包白色粉末撒进了盛水的壶里,然后向“白饽饽”使了个眼色,聪明的三十刚出头的“白饽饽”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换上了半截裤,解开前胸的扣子,露出了大半拉又白又胖的乳房,一手拿着两碗,另一手提着水壶,扭扭捏捏,迈着妖冶的步子,走到了大门口放哨的两个战士面前,酸溜溜地说道:“哎哟……两位长官辛苦了,大热的天,快来喝口水吧!再说了,光站在这儿累不累呀?何不喝口水解解渴,这水里是刚放了白糖的糖水,可润养人啦!”说完,她就将两个碗塞到两个战士的手上,提起壶来,将水倒进了碗里。两个战士一个是警卫班班副柳禾生,另一个是战士孙大个。二人以为房东二奶奶既漂亮又热情,他俩从没经历这场面,也不敢直视面前的这位妖冶少妇。都毫无防备,没有犹豫地喝下了两碗甜甜的“糖水”。

回到屋里的“白饽饽”,边换衣服边悄悄地笑嘻嘻地对着谢葫芦说道:“等过一会儿咱们就瞧好吧!”

“赶紧准备该带的东西,等一会儿,瞅准了空子咱就走!”谢葫芦把握十足地说。

过了大半个时辰以后,谢葫芦对着“白饽饽”问道:“估计差不多了,准备好了吗?”

“好了!”说着,“白饽饽”出去了,谢葫芦像幽灵一样紧跟其后。两人在黑暗处悄悄地等待着,观察着站岗战士的举动。

班副柳禾生捂着肚子来回踱着步子,对孙大个说:“我这肚子痛了好一阵子了,你在这儿看着,我去解解手。”

不一会儿,孙大个嘴里也“唉哟唉哟”地抱着肚子直叫唤,就听到他“噔噔噔噔”地也跑到了远处去了。

谢葫芦和“白饽饽”看在眼里,不失时机地从黑暗中窜将出来,二人快速地一前一后闪出门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柳禾生慢悠悠地回来了,见门口没人,他叫了两声:“孙大个,孙大个。”见没人回答,他不由得惊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下可坏了,两人都不在,出啥事就麻烦了。他进了大门,向院子里望了望,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他心存侥幸地想:若有事发生,就谎称没有离开过,跟孙大个回来商量好了,统一口径,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一会儿,孙大个回来了,柳禾生劈头就问:“你去哪儿了,不是叫你别离开吗,怎么空了岗了?”

“我也肚子痛,去了一趟茅房,怎么了?”孙大个憋屈地回答。

柳禾生一听两人都肚痛,愣怔了一下,莫非是……他不敢往下想,对孙大个说:“坏了,坏了,可能要出事了!这么着,今晚的事若是上边问下来,咱都说不知道。不然的话,一旦出了事,上边怪罪下来,咱两个都得挨处分。”

孙大个点了点头,心存侥幸地说:“好吧!咱们都说不知道。”然后他像若无其事地继续站在岗位上。

第二天一早,负责宣教任务的战士发现谢葫芦和他的小老婆都不见了,院内的每间屋子都找了个遍,也没发现踪影,院墙上也没有架梯子的痕迹。周副营长对马营长说:“他跑了,必将给我们今后工作的开展带来很大的被动,原来想以这个人为展开工作的突破口,动员其他的大户支持咱们,想不到就这样让他给跑了,他跑得真是时候。”

一旁的孙连长忍不住插话道:“这样的反动分子,一开始就该‘咔嚓’了,免得以后再生事端。”

“那怎么可以呢?我的同志哥,咱们是共产党的队伍,不同于国民党。第一,宣传我们党的政策,让每一个老百姓都知道,我们是为他们而战;第二,就牵扯到抗日民主统一战线的政策,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顽固透顶的分子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要讲究个治病救人嘛!当初,我们组织抗日武装起义队伍南进开展工作,不是也要分清是拥护我们的进步人士,还是死心塌地的反动分子嘛!我们要打除的是一小撮坏透了的反动派,我们要团结大多数的人民群众,和我们一起抗击日本强盗。现在,日本鬼子才是我们真正共同的敌人。我们从鲁中转战到这里,又正式整编为八路军深入到了敌后,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武装,发展我们自己的根据地,没有大多数百姓的支持是绝对不行的。”马营长从党的抗日总纲领的高度,耐心地解释了开展统战工作的道理和重要性。

马营长名叫马坚毅,是早期从事武装斗争的军事人才,又是参加过长征的干部。他跟随的入鲁部队与地方起义队伍被编为鲁中山北纵队独立支队,后又改为独立营,他担任营长。他的副手也就是副营长叫周永彬,齐鲁学堂学生,是校中为数不多的共产党员之一。“九一八”事变后,差一年毕业的他,投笔从戎,毅然决然地回乡参加了抗日武装起义,与马坚毅率领的队伍会合,以后南北转战,不断发展壮大,整编后在独立营任副营长。他不但有很深的文学功底,还曾苦练过武功,是为数不多的文武兼备的干部,也是马坚毅的得力助手和生死患难的战友。

刚才听到了马坚毅的讲解,周永彬认为很有必要在这支队伍里展开这样的宣传和教育工作,于是他接着马坚毅的话又继续解释道:“马营长讲得非常重要,我们要建立抗日武装,发展抗日根据地,必须团结和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也包括一些社会上层人士,像谢富禄这样的财主、富豪。我们的宣传教育刚开始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应该。快把昨晚站岗的两人叫过来!”

班副柳禾生和战士孙大个被叫了过来。两人开始觉得不是什么事,当得知谢葫芦跑掉时,才知道犯下大错了,二人也想对上级说清楚,于是就把“白饽饽”送水和闹肚子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二人的汇报,马坚毅考虑到是谢葫芦使的手段,主要责任不该二人来负。但他还是怒气未消地说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出了错还不及时报告。二人都得处分,柳禾生的班副别干了,孙大个也应给纪律处分。让鲁旭春接这个班副。鲁旭春……”

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的旭春,听到营长叫他,立马回答:“到!”就跑了出来。

“从今天开始由你接替柳禾生担任这个班的班副。”马营长立即当场宣布了命令。

“报告营长,我刚来班里,情况不熟,还是换人干吧!”旭春立正,郑重其事地回答。

“没有刚来,只有照办执行,你说是不是?”马营长严肃地没有余地地下令道。

“是!照办执行。”旭春又一次立正回答。

周永彬在一旁说:“这个教训还是应认真汲取的,特别是在以后复杂的对敌斗争中,要及时地总结经验,才能防患于未然,无往而不胜。当然家有家法,军有军规,必须严肃纪律,建议给予禁闭处理。”

“禁闭是轻的,这要在战场上,我决不轻饶你们,下去执行吧!”马营长接过话来当即宣布执行命令。

“是!”过来了两个战士把柳、李二人的枪下了,人被带走了。周永彬随后跟去监督。

“哎,老周!”马坚毅叫住了周永彬说道,“过些天这谢家寨镇要成立抗日民主政权了,分区分管敌工的老廖,因为带着一批学生在这里培训,由他临时担任镇长,下一步等山北县委和县大队成立时,他还要带领这些学生去那儿。分区同时也来了指示,要我们派一部分兵力,成立八路军抗日挺进山北支队,向东北部的地区发展,依托北部山区,建立根据地,开辟新区。听说尚桥那里有党的组织及村自卫队,有这些基础,我们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分区决定由你带领三连去,三连可是咱们的老底子,一百五十多人呐,你带着我放心。”

“好!坚决完成好上级交给的任务。”周永彬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回答。

“过些天你们不用参加镇抗日民主政权成立大会了,准备一下就出发,现在军情紧急,国民党军队还没到那个地区,我们必须抢先赶到,占领那个区域,以发展我们的抗日根据地。经验证明,我们不论到啥地方都必须有根据地作为依托,有人民的支持,才能无往而不胜。”

“说得太对了,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现在就准备,过几天我就带队出发。”周永彬答应着,并立即起身着手准备去了。

旭春以往当过兵,懂得军人的作风,八路军的纪律比旧军队严明多了。因为柳禾生被撤职和禁闭,旭春接替了他。这个班一分为二,鲁旭春带领几个人一大早就跟随着三连一起出发了,直奔鲁中山区的尚桥村而去。

这个尚桥村坐落在向北凸出的山的西边的拐角地带,紧靠村子的北边有一条宽近一里的大河叫水川河,从东边贴着山由北向南转了个弯,蜿蜒向西顺山边下行而去。与多数河水向东流不太一样,它由东北流向西南,然后又弯向西北。村西口围墙外有一条小河沟,是北河的岔子,上有石条桥,是西面进出村子唯一的通道。小河沟变成天然屏障。村西三里路有一个丁字路口,往北几十步远就是渡口。渡口往南四十多里再往西走五里就是谢家寨;渡口过河向北直通侯寨镇,再往北就是罗王寨;渡口以南的大路是进山的重要通道;渡口到尚桥村三里多路,中间只有一条小路相连,小路边靠村子有部分庄稼,高处全是丛生的杂草与灌木,还有好多的高树孤零零地分散在灌木中间。小路夜间走起来阴森森的,要真有胆量才行。村子东头有一条进山的小路,路两边有个旧的采石场,山脚下有一个采煤的斜井。

尚桥村的村长姓尚名功保,正值花甲之年,是老共产党员,村子的支部也是整个地区较早的,并且村子里很早就成立了自卫队,村子有四五十户人家,自卫队就有七八十个人。村子东、西有围墙。过去,在东山里有一股土匪,想打下尚桥作为供应粮草的基地,没想到村子里的民兵自卫队非常英勇,土匪不但没把村子攻下,反而被打败了,而且尚村长还带领民兵,直捣东山上的土匪老窝,消灭了这股土匪,连他们的头目也被打死了。从此,这一带就再也没敢来过土匪。

周永彬带着队伍走了整整一白天,傍晚,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便来到了尚桥村西面的小路上。尚村长早已接到了上级的通知并派儿童队在西路上等着,若发现队伍来到就马上报告。在队伍快要到村口时,尚村长带领民兵自卫队和群众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他也已将队伍上吃、住、行的问题都安排妥当,只等着队伍到来时,立刻交代到每位战士。当尚村长和周永彬见面时,周永彬抢先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和老村长握手问候:“您好!您一定是尚老村长了,您可是老党员了,老同志了。”

“哪里,哪里,革命不分前后。欢迎,欢迎啊!欢迎咱们八路军过来,八路军可是咱们自己的子弟兵,咱自己的队伍。”尚村长说着,热情地上前握着周永彬的手表示着欢迎。

“您客气了!您说对啦,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姓周,叫周永彬,对乡亲们的情意表示感谢。”周永彬也很热情地说道。

“你是周队长吧!我们已知道了,上级已派人来通知了。周队长带着队一路行军辛苦了。走!进村休息,吃的、用的、住的都准备好了。走,进村!”尚村长向后一扬手说道。

旭春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尚村长身边的月季,问道:“月季,是你吗,你怎么上这儿了?”

看见旭春的到来月季也十分意外地回道:“噢,你是旭春!是我,我是月季!”她又指了指尚村长说:“这是我舅舅。我和爹爹回家不久,我爹连气带恨,得了一场重病去世了。葬了爹爹之后,我去找过你,你去镇南训练了。没等到你,我就投奔我舅舅来了。你穿上军装真是精神多了!”

尚村长在一旁问道:“原来你们认识,你们怎么认识的?”

旭春和尚村长握过手,然后自我介绍了姓名,就将之前所发生的事一边走一边向老人家讲述了一遍……

听完了旭春的讲述,尚村长气愤地说:“这个谢葫芦真不是个玩意儿,禽兽不如,可惜让他跑了,要不,可真不能饶了这个恶霸东西。”

“是啊!若不是在这抗日时期,敌我矛盾的变化,需要我们全力对付共同的民族敌人日本倭寇,对这样的恶人我们早就毫不留情地镇压了,之所以留着他,就是为了宣扬我党的政策,凸显我们党尽力地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以结成更广泛的统一战线。他既然跑了,就一定是跑到我们的对立面去了,也很可能给我们以后的工作埋下隐患。”周永彬边走边分析了谢葫芦逃跑的不良后果。之后情况的发展也果真验证了周永彬推测的正确性。

“大姐,不认识我了?我是布兜!”布兜从后面赶上来,冲着月季喊了起来。

“你,这不是布兜吗?穿了军装,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月季一看是布兜,还是叫着他原来的名字说道。

“人家不是有名字了嘛!叫谢大勇。还是首长帮着起的呢,你忘了?”旭春在一旁提醒月季,接着又羡慕道:“他现在已是支队的通信员了!”

月季拍了拍谢大勇的肩膀,用手摸了摸他戴着军帽的头,对大勇说道:“好好干!”

“嗯,一定好好干,对得住姐姐!”大勇流露出还是孩子的憨态,恭敬地回答。

说话间,尚村长带着周队长和战士们走进了村子。因为事先早已安排妥当,所以进村后战士们就有条不紊地被村民分别领走了。尚村长则和周队长、孙连长、旭春等几个人走进了村中央一幢单独院落的房子里,这里是村里专修的议事堂。他们一起研究起了今后如何展开对敌斗争,组织生产自救,将村西的野地开垦出来,种上粮食等下一步的工作。

“先吃饭吧!等吃完饭,咱们再研究。”看见用笸箩端上来的热腾腾的煎饼,尚村长忙招呼着将煎饼分给每一个人,让大伙吃着,自己也拿起一根大葱卷进煎饼里,津津有味地啃嚼了起来。

吃过饭,周队长和尚村长单独研究如何加强村子的防御和训练民兵自卫队,以便在日本鬼子打过来时,能做基本的防御,最起码能拖延时间,争取人员的安全转移,使村子真正成为打仗能防御,防御不住能撤退的堡垒村子。尚村长说:“这村子的西面北面还需要加固,我想,把土墙部分拆了,全建石头墙。村东头山脚下的地方能挖出煤来,东山到处有青石,是烧制石灰的好材料,用石灰和河砂来砌石墙再结实不过了,这石头围墙真建好了,鬼子来了用炮轰也轰不倒。”

“是啊!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说干就干。咱们一边训练民兵,一边军民共同协作修筑围墙。筑成一道铜墙铁壁,鬼子要敢攻击,也让他们知道咱们军民联防的厉害。”周永彬也毫不含糊地挥着拳头说道。

“再者,咱们村里还有几门土炮杆子,里面装上铁砂子,一响倒一片。架在石墙垛上,日本鬼子就是真想攻进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咱们一定能打得他鬼哭狼嚎,尸横遍野。”尚村长口气坚定而无畏,又接着说:“听说这小鬼子把几十万的国军都打得稀里哗啦。咱们凭这些土玩意儿与其较量,这不是难为咱们嘛,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哈哈哈哈。”屋内的所有的人也都跟着爽朗地笑了起来。

两天以后,三连的所有的干部、战士同村民们一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三连的战士分成两组,一组干活,另一组训练和警戒,两天一轮换。只用了一个星期,石灰就烧出来了。打完了地基。周队长与尚村长正在屋里商量砌墙的事,就见营部通信员小李和侦察排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满脸汗水,喘着粗气向周永彬报告:“报告支队长,营部给你的信。马营长说,让侦察排随你们一起行动。”

“报告,侦察排长李明光向你报到!”李明光向周永彬敬礼后说道。

“欢迎,欢迎。”周永彬上前与他热情地握着手说。

周永彬接过信,让小李和李排长他们先去休息,看完了信后,他拿出地图仔细地看着,然后对尚村长说:“日本鬼子拿下了胶济铁路上的各大城市之后,正从城市集中兵力向所属的地区攻击。眼下,已打退了国民党军队的阻击,向罗王寨方向扑过来。上级命令分散在各处的八路军部队,务必配合正面战场的国民党队伍,各路出击一下,以缓解正面战场的压力。大伯,我们要去参加这次行动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叫西崖,要在那里协同友军阻击日寇南犯。还要协助侯寨镇的抗日武装起义及特委的成立。估计日本鬼子到这里的时间不会很久了,这里不久就有可能会变成战场。现在我们要去打鬼子了,村子里砌墙和民兵自卫队的训练全靠你们自己了。”

“你们放心去吧,狠狠地打击那些可恶的日本鬼子,替我们多杀些小鬼子,为死难的同胞报仇,给咱中国人长长志气。打仗时可千万当心点!”尚村长深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带着无限的希望说道。

“好!放心吧,我这就集合队伍讲讲,明天出发。”周永彬以军人应有的果断、干练,沉稳地回答道。

第二天清晨,部队的集合号吹响了,月季和村子里的妇女将洗好的军服早已送了过来。送行路上,月季边走边抬头望着旭春请求说:“俺也跟你们打鬼子去,行不行?”

“说什么呐!你一个姑娘家连枪都不会放,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怎么打鬼子?恐怕枪一响,鬼子还没见着,先吓尿了裤子。”旭春话刚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他连忙改口道:“不对,不对。我是说,见了鬼子,你们不会打枪,跑又跑不动,还不成了鬼子的活靶子吗?还没打到鬼子,叫鬼子先把你打了。”

“瞧你说的,真是瞧不起人。我们在后方根椐地支援你们,给你们做衣服、做鞋、送粮食也算是打鬼子了吧?”月季不服气地向旭春质问道。

“对啊!你们在这里支援我们不也和我们打鬼子是一样的吗?那你还说要跟我们一起去打鬼子呐!”旭春抓住辫子反驳道。

“去你的,净是你的理了,俺争不过你。那你可答应俺一定多杀鬼子,替咱中国人报仇雪恨,为乡亲们争口气。”月季还是鼓励着旭春说道。

“知道了,回去吧,跟着你舅舅把村子的围墙砌好修好,把防守的工作做好,不也很好吗?到时候鬼子来攻,攻不下来,我们的家园守住了,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旭春耐心地劝导着,看见月季不再坚持了,他从心底里感觉松快了许多。

“你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子弹可不长眼睛,千万当心点!”月季关切地说着,眼里噙着泪水,像嘱咐自己的亲人一样嘱咐着旭春,生怕漏掉了什么。然后她站住了,向旭春他们挥了挥手道别:“再见了……”

村长、月季和乡亲们将支队的同志们送出村很远,才依依不舍地返回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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