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羲和聊过之后,纪衍又恢复了平静,整个军营不再人心惶惶。
因破敌之事急在眉睫,上官玠便得到特许,可随时出入中军帐。这几日,二人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排兵布阵上,倒也没因私事起过多争执。
纪衍对于事物向来多有独到见解,行兵列阵也总有出奇之妙;而上官玠心思缜密,无论何事都能观察入微,辅助纪衍时常常能见旁人所不能见。
若抛弃情敌之事不论,二人确实是取长补短,称一句珠联璧合也不为过。
但是,这样一对看似天衣无缝的临时拍档也有过不去的坎。
卢屠、右贤二王是匈奴军的中流砥柱,无论生擒还是死俘都势必会乱匈奴人的阵脚,之后再以奇兵突袭,攻下楼兰便易如囊中取物。
只是,现在缺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就是如何让卢屠王打开城门。
卢屠王固守不出,那么即使孟军大败右贤王也是无济于事。奈何卢屠王狡诈非常,将楼兰看得密不透风,连鸟都飞不进去一只,更别说人想混进去。
这就是所谓过不去的坎,纪衍和上官玠为此伤透了脑筋。
这日,两人又在商议此事,羲和见插不上话,便离开中军帐逛去了火头军帐中。这会儿正值晚饭时间,火头军帐中却空无一人,羲和觉得奇怪,平日一个个都喜欢聚在这儿,今日怎么就一个人影也见不着?正疑惑,突然见一轻甲兵小跑着掠过帐门,羲和后脚忙紧跟了过去。
这一跟便径直到了营地边缘。只见沙丘上趴满了人,个个都聚精会神,大气不出,而中央那人手握弓箭,正眯着一只眼睛全神贯注地瞄着什么。
羲和轻手轻脚摸上沙丘,扒开众人探头看去,竟是一头雪白的狼。那狼的头顶赫然一撮鲜红的毛,竟是大漠狼王。羲和喜出望外,如同遇到了老朋友,侧目时却见身旁那人已拉满了弓,羲和情急之下,只顾探身去阻止,却不想阻止未遂,自己反而踏了空,骨碌碌滚下了沙丘。
那执箭人被羲和突如其来的一吓,手上不由自主一松,箭矢脱手而去,直朝着狼王奔走。羲和仗着比箭快了一步,想也没想,本能性地伸手揽过狼王就是一个侧滚翻,避开了箭端。
上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谁都想不到平常看起来最弱小的小个子竟有这等爆发力,待有人大喊“危险”,众人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提醒羲和当心。
此时羲和与狼王面对面不过三寸,见义勇为的快意瞬间被惧怕所替代。她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盯着狼王,狼王却似乎不屑与她计较,高傲地甩甩脑袋,趾高气扬地抬头望天。
羲和暗骂:这是对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狼王好像读懂了羲和的心思,收回目光向前走了几步,对着羲和伸出前爪。羲和不知它意欲何为,双手支地又往后拉开了数步的距离,嘴里还不忘威胁道:“别过来,别过来,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狼王一片好心却被羲和误会至深,实在郁闷,好在一个声音适时响起,替一人一狼消除了隔障。
“它对你没有恶意。”
羲和循声望去。沙丘上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散去,只有纪衍和上官玠居高临下地看着羲和的狼狈,那似笑匪笑的神情分明是在欣赏一出难得一见的喜剧。
羲和才不管,她只对纪衍的话感兴趣,追问道:“没有恶意是什么意思?”
纪衍指指狼王尚未收回的前爪,道:“交朋友。”
“真的?”羲和对于纪衍总是深信不疑,虽然害怕,却还是伸手去碰了狼王一下。狼王看着满身沙土的羲和,毫不掩饰目光中透出的嫌弃,但是嫌弃归嫌弃,却丝毫未闪避。
这下羲和可来了劲儿,拽着狼王的爪子就不肯撒手,对于羲和来讲这是个十分神奇的事情,换作平时哪有机会跟狼王如此亲密接触?
这一幕落在纪衍和上官玠眼中,除了觉得万般美好,还有如彗星掠空,照亮了二人心中堆积已久的阴霾。
上官玠笑道:“纪将军可以着手攻打楼兰了。”
纪衍凝视着羲和的双眸不曾移动过分厘,清光柔婉间不乏可见宠溺与眷念,待片刻之后才挑眉笑回上官玠:“你我若不是情敌,说不定会成为知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