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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铁观音(二)

老实说刘双喜是不愿意来的,他愿意给予欧阳大侠力所能及的帮助,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但是不会为了欧阳大侠去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困难,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做;刘双喜不情愿地看了看后视镜里的那幢房子,忍受着喉咙里打着转的大狼狗发出的呼呼声,忍受着老灶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忍受着同样不情愿同样在忍受着他们的欧阳大侠,这个刚刚失去女儿不到三天的男人被人以正义之绳绑着扔进了殡仪馆的车,一大早就来到了206路公司的门口。

“你知道吗?206路不是一家公交公司,它和公交车没有任何关系,它有一辆大巴车,是接送公司员工上下班用的,它还有很多小轿车,是员工的主管们上下班用的,所以你们是干什么用的?”206路公司的保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辆灵车,对着驾驶座上的刘双喜发出了自己思考了一个小时的疑问。

“你知道网约车吗?我们是功能最齐全的网约车。”刘双喜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保安晃了晃,眼珠子里带着骄傲,往车里一瞥,告诉保安车里的睡觉的狗,抽烟的老头,愣神的大哥都是客户,如果有需要,后面车厢还有一个贵宾位,整个行程都可以很舒服地躺着。

“欧阳,是来恭喜我的吗,你还是真会给人惊喜呢。”车子的另一边出现了一张英俊的脸,脸上的眼镜被太阳照得晃眼,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热络地跟欧阳大侠打着招呼,还记得那天自称最棒的医生打扮的人吗?他叫魏午,就在一个小时前206路公司的晨会上,魏午成了公司里工龄最短的主管。

被拴在206路公司保安室门口的大狼狗焦躁地用后爪挠着脑袋,灵车里的其他三人已经被魏午邀请到了公司的食堂,那里正在准备新主管的庆祝午餐,大致上就是新主管自掏腰包买一点小吃,放在显眼的地方,好让大家都知道公司里有一位年轻的新主管。

欧阳三人来得早,坐在食堂里对着窗户发呆,三人之间不时间发出嗡嗡地声,这是老灶在闭上嘴巴小声地跟两个“同伙”沟通:“里面那个大圆顶是什么?为什么扒在门口往里那么一看大门就开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闺女已经死了!”

“她没有!”

三人默契地闭嘴交流,声音逐渐增大,场面逐渐失控,还好魏午及时赶了过来,拿着三罐饮料,也不知道在三人面前站了多久,兴许是听三人吵架听得烦了,对着欧阳大侠开口说道:“上次走得急,有一些文件忘了叫你签字,你能来公司真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魏午一边说着一边把饮料分给三人,示意欧阳在吃过午饭后去他的办公室签一些文件,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些暖意,“现在时间还早,想去看看小美吗?”。

就这样,三人在魏午的带领下来到了206路公司内院的那个圆顶的建筑里,老灶仔细地打量着,努力地记忆着建筑里的每一个细节,刘双喜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两只拳头捏得紧紧地,准备随时干倒两个保安然后夺门而出逃之夭夭,倒是欧阳大侠走在了最后面,迈着重若万斤的步伐,每往前一米,他的呼吸就少了一分。

根据魏午的介绍,走完了这一段长廊后大家伙看到的就是206路公司的核心业务的展示厅,这是一家芯片公司,而他魏主管就是这家芯片公司的人工智能项目的主管,这个项目是在昨天刚刚成立的。魏午要刘双喜拿出手机来拍几张好照片留念,毕竟这些高科技寻常人家可见不着,说罢还让展示厅里的女同事给两人做细致地讲解,欧阳被魏午引入了自己的办公室,手里拿着厚厚地一叠文件。

“要见见上官老师吗?”魏午看着犹豫不决的欧阳大侠,一边擦着眼镜,一边轻声说道,“他老人家可是每天都要念你几次才肯罢休呢。”魏午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欧阳大侠,欧阳大侠缓慢地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用坚毅地眼神看着魏午,发出了如往常那般温和的声音:“去看看小美吧。”

“我们需要你的保密合同。”魏午从文件堆里挑出来了几页纸,连带着圆珠笔一同交给了欧阳大侠。

“进行到哪一步了?”欧阳大侠看着眼前这个有吉普车大小人脑模样的金属块问道。

“在吗?小美。”魏午没有理会欧阳大侠的疑问,只是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道,“看看这是谁?!”

“是……是……我认识他!”一个迷迷糊糊地小女孩的言语从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传了过来。已经“轮回”了吗?欧阳大侠心里颓然一叹,他已经成了他的女儿欧阳美人的“上一世”的记忆,那么现在他的小美还活着吗?她还在吗?那个前几天还缠着他要养小狗的欧阳美人,躯壳被秘密焚毁,大脑被装进了这个大盒子,记忆被“轮回”侵蚀殆尽,欧阳美人,你还在吗?

就在欧阳大侠迷茫之际,一个精神卓越的老者站在了他的身边,魏午轻轻地问候了一声“上官老师”,便被老头子支了出去,须发皆白的老者挺拔地站在欧阳大侠身侧,默默地等待着。

“老师……”

“你终于肯回来了,看!这是我们的杰作!欧阳!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这件伟大的艺术品只有你可以继承!”上官宏愿听到欧阳大侠那句久违的老师后,心神不由得激荡了起来,一边挥动着臂膀一边向欧阳大侠构筑着一个伟大的梦,那个曾经由欧阳大侠发起的梦。

“小魏找到了脑域值达到了9的大脑,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看到了这颗完美的大脑以后,我看到了你曾经所预见到的世界,那是一个伟大的世界,对吗?”

“她叫欧阳美人,是我的女儿,曾经是。”

“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女儿,不,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神,她将秉承着科学的意志普度众生,就在不久的将来,一个真正地能够让每一个人脱离苦难的大慈大悲,她叫观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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