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丁对终于结束了自己那涕泗横流、颠沛流离的前半生,住进了一间凉爽的屋子,屋子里有干净的床铺,可口的饭菜,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万求万灵的“仆人”们,用他那自己都讲不清楚却视若生命的自由来换的话,也不赖,至少丁对这么觉得。
“喜哥,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兄弟可以换,你的事情兄弟是知道的,马臀这个玩意,真不是个东西。”也没过几天,丁对就和负责看守他的铁观音小队兄弟相称,比如说现在坐在丁对身边的刘双喜,虽然不怎么喜欢这浑身绿油油的小个子,但还是抱着最大的善意,在乱如麻一般的脑瓜里找出来点开心的事,脸上硬挤出个笑来,虽然跟哭似的,但还是能让丁对感受到温暖。
“哎,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那长得可是,等等我查查,”吃完了最后一口拉面的丁对放下碗筷,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接入了206路公司的无线网,查询着能描述他前女友的漂亮话,“有了有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不提也罢,喜哥,你看我这颜色怎么样。”丁对眼看着刘双喜脸上那跟哭似的笑容逐渐扭曲要成真哭,急忙变出个橘色,瞪着一双大萌眼,喵喵喵地讨好着刘双喜。
“狗爷!呵呵,来来来……”
接刘双喜班的是666,大狼狗一进屋就看见丁对拿着一根火腿肠逗狗玩,666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跳到床上侧身一躺,不去管那只自作聪明的“猴子精”。丁对当然不能错过了这个表现的好机会,先把火腿肠放在了666的嘴边,然后敲着锣打着鼓先让气氛热闹起来,再来上那么几首劲歌金曲,再演个逗趣的段子,最后诗朗诵在666的呼噜声中收尾,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在地上,啃一颗苹果慰劳自己。
“再白一点,对,再稍微白那么一点,恩,走吧。”
经过欧阳大侠地一番调教后,丁对的颜色大致上有了人色,再裹上几件衣服,戴上帽子,趁着夜色,要不仔细看的话,还算个能有七八岁的小人,跟在牵着666的欧阳大侠身后,走在昏暗处,努力地勾画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溜狗溜得饿了,找个地方歇歇脚,丁对坐在小马扎上拿起一罐啤酒就往嘴里塞,好在喧闹的夜色遮住了他嚼罐子的声音,没能引起什么骚乱来。
欧阳大侠见丁对嚼得开心,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啤酒,在丁对诧异的目光中嘬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丁对说:“我们正在想办法送你回去。”
“回哪?我要待在这里孝敬我狗爷,我还要给我狗爷养老送终。”丁对吐掉了嘴里被嚼成疙瘩的啤酒罐,紧紧地搂住身边的666,眼里噙着泪花,声里带着哭腔,发誓要做地球上头一号的孝子贤孙,一定要披麻戴孝地送他狗爷爷走才行。
“能回家总是好的。”
丁对拒绝了欧阳大侠打开后递过来的啤酒和关怀,拿起一串烤大蒜把两颊塞得鼓鼓的,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这一次的外出草草了结,回到了房间里的丁对疲惫地躺在床上,挣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在这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在黑暗当中,在寂静当中,丁对思考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在脑海里努力地搜索着地球人的一切,想要搜索出哪怕像蚊子腿一样粗的善良来,他就把守着的秘密告诉他们。然后呢?然后他就会被当成阿谀的礼物献给那些恬不知耻的恶鬼,再回到那不见天日的地狱,在同族们的哀嚎当中痛苦,在同胞们的痛苦当中哀嚎,惶惶而不可终日。
丁对摇了摇头,努力地把脑袋里的不幸都甩了出去,短促地嘲笑了自己一声,终于是做出了决定,把眼睛闭上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来临,在意识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看样子,只能指望那只狗啦。
第二天一大早,早到欧阳大侠几人都还在梦里面应有尽有的时候,丁对已经坐在了刚到206路公司那天就来过的审讯室里,他毫不经意地用鼻子嗅了嗅审讯室里的气味,干净的空气里带着一丝丝清香,闻不到自己尿味,把自己变成了白色,这才对坐在对面的上官教授以及一个穿着严肃的中年人开了口。
“你们知道仙府吗?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星球,那颗星球上有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的意思是值得整个银河系都去必须尊敬的人,那个人把自己叫做仙帝,他可能你们的远房亲戚,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你们当中的一员,只有他可以救咱们,救地球。“
“我们知道,我们不仅知道仙府,我们还知道仙帝已经死了,就在一个月前,现在仙府只能靠夜夜笙歌来吓唬人,有一点你是对的,他们曾经都是地球人,但他们现在是只剩一张皮的老虎,他们现在自身难保。他们和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因为什么?因为你,你在地球藏了多久?一百年?看在不止一百年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
“那只能说再见了。“
丁对结束了和上官教授的对话,紧紧地握着双拳,原本干瘪枯瘦的身躯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膨胀了起来,也就是眨个眼的功夫,那个矮子瘦子秃子就变成了一个大约有两米高,浑身的肌肉如同山峦一般盘结,额前挂着两只牛角,面目可怖的怪兽。
只见那怪兽举起握拳的手臂往身前随意地画了一道线,他身前的空间就如同拜见帝王的臣子一般迅速地像两侧跪去,虔诚地山呼万岁,恭敬地让出一条的大道来,送他们的帝王出巡。
切开了这一条空间大道后,丁对又恢复了原来的矮瘦模样,光着身子摆出一副跳水的姿势就要鱼归江湖,正在得意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狠狠的按在审讯室的桌子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黑色的空间裂缝缓慢地愈合。
丁对躺在桌子上哀嚎一声之后开始放肆地大笑,笑声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没了声响,只是看到他如同上了岸的鱼一般胡乱地张着嘴,像是在祈求,也像是在咒骂。
上官教授身边的中年人仔细地收好了手里拿着的一个泛着蓝光的圆盘,一句话不说,也不去管在桌子上悲痛欲绝的丁对,朝着上官教授点了点头,走出了206路公司的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