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起身吧,我若要找人报仇,也是找那幕后小人和将我打伤的疯道人,与你何干”张文蹲下,想用左臂将苏维埃扶起。
没办法,他全身上下,就这没受伤,总不能让他用脚扶人吧,恐怕他俩得打起来,他又不是那个能一刀999的真·任达华。
没成想,下蹲时扯到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
苏维埃听到张文此番话,脸上愧疚之色更甚,内心复杂至极。
他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出合适的赔罪方法,便将问题的选择权送与身为受害者的张文,即使张文让他去死,他也会二话不说,当场自刎。
“任兄弟,我···”饶是苏维埃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文将苏维埃扶起,扶他坐下,洒脱道:“道长不必再多言,我身受重伤,你也双目已盲,况且,发生此事非你本意,你也是受人摆布,不必介怀”
随即又道:“道长为我疗伤,已是尽心尽力,咱们之间权当扯平,但我有一事需请道长告知”
“你是想知道,幕后是何人吧”苏维埃坐在石头上,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文想问什么。
“是的,幕后之人虽不是冲我来,但我这身伤却是他间接造成,他若不给个说法,倒显得我好欺负”张文振振有词,所言却不无道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维埃摇头苦笑,苍老十几岁的脸上皱纹褶起:“任兄弟恩怨分明,豁达大度,令本道钦佩”
他不是在客套,心里确实是由衷的钦佩,走南闯北多年,这种人他见过不少,但现在这个年代,还能像张文这样的人,不多了。
“也罢,任兄弟所受之伤,由我一力承担,并给任兄弟足够的补偿”苏维埃郑重承诺道:“至于幕后之人,我心里已有一丝猜测,待回去证实以后,再告知任兄弟如何”
张文点点头,连道:“当然可以,小弟谢过道长,不过,此刻还有一事,需请道长帮忙”
“任兄弟请说,本道一定竭尽所能”苏维埃再次郑重承诺。
“我双手已废,行动颇为不便,还请道长,帮我点根烟···”
“不介意的话,顺便帮我拿一下,我没手···”
苏维埃:“······”
山洞中紧张的氛围终于散去,可能因为两人做过一场,关系也开始变得熟络,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
两人叼着万宝路正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主要是张文在问,苏维埃在答,场面和谐,只不过,两人的模样都极为凄惨。
通过沟通,张文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死里逃生,想到自己还有任务要做,张文心里苦啊。
拖着一具一等残废的身子去做任务,宝宝心里苦,但宝宝没办法。
这个世界在时间轴上,是1965年的香港,和原世界不同的是,这里不仅有道术邪术,还真特么有鬼。
苏维埃是正宗的茅山弟子,也是茅山港城苏家的家主,整个苏家人才济济,呵呵,就俩人···
不过他却是真正有道行的高人,武功高强,道术精深,驱鬼降魔是基本操作,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会随身携带一些自己秘制的药,就是两人现在所用之药,不仅效果好,还能镇痛清心。
除此之外,其勘察风水之术已是当世顶尖,凭这手绝技横扫港城上流社会,被诸多达官显贵奉为座上之宾。
现在双目被毁,勘察风水以后便不能亲自施展了,对他来说却是好事,听他的语气,早有归隐山林之意。
江湖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脱离的,几十年风雨,碍于茅山教意,一直不能抽身,现在双目失明,正好是脱离俗世烦扰绝佳的机会。
苏维埃亲口所说,终于能放下一切好好陪陪儿子,那一刻,他的身型显得格外轻松。
信息虽然已经了解不少,但系统迟迟没有动静,有过一次世界的经历,张文猜测,可能自己了解的还不够多,正待他继续问时,肚子里传出咕咕的叫声。
通过交谈,两人已经熟悉,苏维埃听到声音,笑着道歉道:“任兄弟,肚子饿了吧,都怪老哥哥昨晚大肆折腾,令任兄弟没有吃好”
“道长切莫再说此话,事情已经翻过,道长不用介怀”张文提醒道。
苏维埃开怀大笑,他现在真心喜欢这个任小兄弟的为人,平时谦逊有礼,厮杀起来坚决果断。
于是连声笑道:“好好好,饿了我们就走吧,此刻雨停,山路泥泞,等下还需任兄弟搀扶我这眼盲的道人呐”
张文也笑了,问道:“道长说笑,咱们此行去哪”
“去我家,家里尚有秘药,可令任兄弟的伤恢复的快些,先在我家住下,助你养好伤势,也好让我弥补一下过错”苏维埃诚意十足,并反问张文:“不知你意下如何,肯不肯给老哥哥这个机会”
思索片刻,张文应声同意,他现在处于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需要有个落脚点,并且有人照顾把伤养好,至于任务,只能慢慢再做打算了。
两人商量好先去西面的小镇,苏维埃昨日白天趁在家修养的时间,接了一场小法事,并不是长期外出驱魔的时间,所以他开着车,因山路崎岖,便将汽车停放在小镇。
将近奔波一个小时,两人才赶到小镇,道路曲折泥泞,身上的伤势本就奇重,还要用左臂搀扶一个瞎子,折腾的张文苦不堪言。
剧烈漫长的走动使他的伤口撕裂,身上绷带全部被染红,显得狰狞可怖,反观旁边的盲道人,泰然自若,跟没事儿人一样。
张文苦大仇深的在心里嘀咕:“自己那两刀,是不是插浅了?”
盲道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然道:“任兄弟,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对你的心境大有益处”
张文恍然,受教道:“多谢道长”
进入小镇,一幅现代化城镇跃然浮现。
灰色柏油马路平坦的铺在地上,两边是干净整洁的石砖人行道,两排四层矮楼整齐排列,家家户户的窗口挂着铁栅。
矮楼底层是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店,今天是周末,大街上,商店里,人头攒动,喧嚣繁华,显得极为热闹。
眼前的场景,让一度以为小镇是个破落小村的张文瞠目结舌,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香港小镇,令他大开眼界。
两人走在人行道上,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注视,眼中满是震惊,一个光着屁股舔棒棒糖的小胖墩,呆泄的看着两人,手中棒棒糖摔成粉碎他也不知。
画面仿佛变成慢镜头,披在张文上身的阿迪达斯迎风吹起,象征和平的白鸽在身后纷纷起飞,荒野大镖客音乐在街道回荡,搀扶着盲道人的张文此时···
像一具博物馆展览的木乃伊,被人肆意参观。
被看的有些发毛,张文对着周围观众大喊:“看什么看,没见过如此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的重伤患者啊”
当然,他是在心里喊的,看就看吧,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吃瓜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路人甲:这俩人怎么这么惨
路人乙:可能是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偷四眼他爹棺材钱,被打了吧
四眼:哔哔哔哔哔哔哔
路人乙:四眼你吃粪了
四眼:哔哔哔哔哔哔哔
就这么顶着一路注视,两人来到一处位居拐角的水果店门口。
苏维埃站在门口,对着人满为患的水果店喊道:“老傅”
店内收银台,正在嗑瓜子的地中海中年胖子,听到有人在喊他,疑惑的看向门口。
看到门口被绷带包裹的两人,瞬间瞪大双眼,心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地中海老傅满脸焦急的看着苏维埃:“苏道长,你的眼睛···”
苏维埃抿嘴笑笑:“看给你急的,没事,只不过是眼睛瞎了,来找你当司机”
地中海老傅眼中充满不可思议,急促道:“眼睛瞎了?这还不叫大事?苏道长你不是只是去驱瘟吗,难道遇到鬼王了?”
“老傅你先去将我的车来,咱们车上再细说”苏维埃将地中海老傅支去开车,对张文介绍道:“老傅,是个老实人,他儿子女儿小时候被怨鬼附身,我将他们救下,然后交情一直持续到现在,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张文心里对他由衷感到的钦佩:“道长大善”
一小会儿功夫,地中海老傅开着一辆霸气绝伦的黑色加长林肯,来到两人身前。
“道长,你的车?”看着眼前这辆气质画风,都与苏维埃身上道袍格格不入的车,张文一时竟接收不了。
“嗯,儿子送的,可惜我以后开不了了”苏维埃点点头,语气平淡。
地中海老傅下车将两人小心搀扶进车,发动油门,开向城外。
路上,苏维埃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老傅,却将夺心咒之事隐瞒下来,换成早年被一恶鬼入侵过大脑,恶鬼虽已被除,一丝凶气却留在脑中,多年隐藏积攒,一朝爆发的说法。
还特意强调若不是有张文,恐怕就不是失去一双眼睛能简单了事了。
老傅听完,看向张文的眼睛充满感激,丝毫没有埋怨他刺瞎苏维埃双眼之事。
苏维埃特意强调眼睛之事,是不想张文戳破他的谎言,可是他不知道,张文那夜只看到那一股血黑之气,因雨声太大,头脑也昏昏沉沉,并没有听到自己最后的低语。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隐瞒,除了他,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