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同见了薛仁贵,吓得亡魂皆冒。
薛仁贵明明中了自己的飞镖,已然是活不长久,怎的会又如此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莫非真是那老蛮子程咬金找到了解毒之法么?
苏宝同急忙拉回了乌龙驹,还不急反应过来,薛仁贵的马将然到了近前,挥戟便朝着苏宝同刺了过来。苏宝同举刀招架,只觉得犹如千钧之力压了下来。
两人如此走过一个回合,兜转马头折了回来。
苏宝同有些惊讶,如果薛仁贵身中毒镖,早就应该毒发身亡,可是眼前的白袍元帅不是薛仁贵又是谁?
苏宝同厉声问道:“眼前的白袍将可是薛礼薛仁贵?”
薛仁贵说道:“正是本帅!苏宝同,尔几次三番困我们君臣,又使用暗器伤本帅性命,本帅今日便与你一决胜负。”
苏宝同问道:“敢问薛元帅,是如何破解本帅的飞镖呢?”
薛仁贵微微冷笑,也不作答。
原来薛仁贵那日中了飞镖,已然是丢了大半性命,吃了徐茂功的丹药,暂时保住了性命。如此程咬金单骑闯蕃营,再领着二路援军到达皆是由丹药维持续命。
程咬金再次单骑过营,回转锁阳城,见了李世民和徐茂功,君臣也是一筹莫展。
这夜忽然东城得报,说城外有一女将,束装便衣,要求见李世民。
李世民命人带入城中,一看竟是樊梨花。李世民见过樊梨花,是在七月十五中元日,樊梨花上长安代表哈密国求见过李世民,但是第二天就被人莫名地劫走了,也正是因为此,薛丁山才被押在狱中。樊梨花上前跪安,见过李世民。
李世民问道:“樊姑娘何以入锁阳城求见朕?”
樊梨花上前说道:“陛下,民女从家师处求得灵丹妙药,可救薛元帅。”
李世民大喜,说道:“樊姑娘既有金丹,那就快快救治薛爱卿吧。”
樊梨花笑了笑,转身来到薛仁贵的榻前,只见薛仁贵的面色竟似好转,但是一团黑气围绕全身,挥散不去。樊梨花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了一粒金丹,将丹丸送到薛仁贵的口中,旁边有人端来水,递到了薛仁贵的嘴边,以水顺下。
樊梨花转身向李世民说道:“启禀陛下,薛元帅已无大碍,服下丹药,不出半日便可醒来。”
李世民大喜,说道:“樊姑娘真乃仙人也。”
樊梨花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薛元帅已安然无事,那民女就先告退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派人将樊梨花送出了锁阳城。
天色大亮,薛仁贵大叫一声,果然悠悠转醒。周青等人急忙报于陛下。李世民大喜,急忙同徐茂功、程咬金前来探望。薛仁贵见了陛下,慌忙要起身行礼。
李世民伸手拦下,说道:“王兄不必多礼,这几日朕也不曾安睡,今日王兄苏醒,朕不胜之喜,今要静养为主。”
薛仁贵只得翻身转来说道:“臣该万死,蒙圣主如此隆重,浩大天恩只得在席上叩谢天恩。”
李世民安慰道:“薛爱卿只要安心保养为先。”薛仁贵点了点头,问道:“这几日苏贼可曾攻城?”徐茂功说道:“自程老千岁回来,未曾全力攻城。”
薛仁贵向周青众兄弟说道:“你等不要在这里伺候。吩咐军校巡值,你等带领人马,四门紧守,多加炮石便了,免被攻打,勿惊圣驾。”
没想到次日苏宝同便大举攻城,四门皆是死守。
周青不敌苏宝同,回见元帅,薛仁贵这才披挂上阵。
苏宝同见了薛仁贵,又惊又怕。惊的是薛仁贵是如何醒过来的,怕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是这薛仁贵的对手。
正在苏宝同疑惑之际,薛仁贵已经再次挥戟向苏宝同砸了下来。苏宝同也来不及多想,提刀便挡,就此一个照面,不曾想薛仁贵身怀九牛二虎之神力,又是上天白虎星君临凡,此次死里逃生,竟比之前的力气更大了。
二人又是战了三十个回合,苏宝同也无心再战,调转马头回师收兵。薛仁贵一声冷笑,也只是鸣金收兵,回转锁阳城。
苏宝同刚刚返回大营,还没坐定。只见帐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两人,杨方扶着葛天定闯了进了大帐。
葛天定本来就已经失了一目,此时竟然另一只眼眶也中了一箭,口中大声吼叫着。
苏宝同大惊失色,急忙传唤军医将葛天定带下去医治。苏宝同召集众将,向杨方问道:“杨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方有些愤恨地道:“葛将军被侯天阳那小鬼一箭射中了右眼。”
苏宝同有些诧异,叹了口气说道:“想当年本帅与杨将军和葛将军在中原,围堵仇人的时候,葛将军被一个擅长使用弓箭之人射中了左眼,如今又被人射中了右眼。”
忽听帐外跑进一个小番,向上禀报:“启禀帅爷,大事不好了,唐军已经向四面营寨发起了进攻。”
苏宝同慌忙披挂上马,着众将四面御敌,自己同着苏锦莲和六怪正赶至东门,迎面正遇到侯天阳和薛丁山。
薛丁山大喝道:“苏贼哪里走!敢使暗器伤我,有本事与本帅一决胜负。”
苏宝同也是大惊,薛丁山明明也中了自己的飞镖,为何竟也安然无恙?也顾不得太多,苏宝同提刀便向薛丁山杀了过来。薛丁山也不示弱,挥戟抵挡。
魏老大见了侯天阳也是大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挥舞着狼牙棒杀向侯天阳,身后的五怪也各持兵刃杀了上来。
霎时间蕃营混乱,被唐军一阵冲杀,蕃兵死伤无数。
薛丁山与苏宝同打得不分胜负,苏锦莲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侯天阳则是一人独斗六怪,这两日侯天阳都在同名天舒学习剑法,武功也有所精进,一时也难解难分。
忽听锁阳城方向传来几声炮响,蕃营后方顿时大乱,只见城门大开,薛仁贵带着周青、薛先图冲了出来,向着蕃兵一阵厮杀。
苏宝同一时心神大乱,手中的刀开始慢了下来,急忙拨马便走。
薛丁山伸手从马上拽出玄武鞭,朝着苏宝同的后背砸了过去。苏宝同躲闪不及,被一鞭砸在后背之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落荒而逃。
八怪见主帅已然败走,四周的唐兵也是越来越多,只得放了侯天阳,追苏宝同去了。
苏锦莲见哥哥逃了,回头看了看侯天阳,眼中仿佛闪着泪光,暗暗咬了咬牙,纵马向苏宝同追了上去。
哈密大军顿时溃败,苏宝同领着败军残将只得退守野马山。
野马山并不高,但是却是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苏宝同将大军驻扎在了山头,山下又派大军严峻把守。
薛丁山见苏宝同逃遁,也不再追,率大军进去锁阳城,同薛仁贵会师。
薛仁贵父子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但薛丁山还是要先面见太宗李世民。
薛丁山率众将参见圣主,李世民大喜,命薛仁贵在校场设宴与众将接风。名天舒本不愿面圣,但碍于面子只好觐见李世民。李世民知道,名天舒是江湖上威名远播的剑客,甚是欢喜。
当日薛仁贵便在校场设下御宴,犒赏三军。元帅升帐,排开香案二十四拜,叩谢圣恩。众将一齐打拱,立在两边。
薛丁山兄妹陪同二位夫人来见薛元帅,将元帅之职转交薛仁贵。薛仁贵见了二夫人,心中不悦,道:“本帅奉旨征西,乃奉王命,不敢违拗,所以大战沙场。你们妇女,乃深闺弱质,不该同孩儿一同到此,有伤千金之体。”
柳金花忙劝道:“相公不知,我等妇人深达闺门女训,只因闻说相公锁阳城身中飞镖,吓得魂不附体。如今舍不得孩儿远行,情愿相随,并问相公吉凶,故此同来。”
薛仁贵叹了口气,忽然抬眼望见了二夫人身后的窦仙童,问道:“夫人如今既来,亦不必说了,但不知身后这位姑娘是何人?”二夫人忙将窦仙童唤至近前,说道:“媳妇过来,快拜见公公。”窦仙童听了,忙来见礼。
薛仁贵大惊,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称为媳妇?”
樊绣花说道:“相公有所不知,此女乃棋盘山夏明王窦建德之孙女,当初七十二路烟尘反乱,未能归服。与兄窦一虎屯兵数载,在棋盘山招兵买马,十分英勇。”便将当日在棋盘山之事告知薛仁贵,并未言明是权宜之计。哪知薛仁贵闻言大怒,道:“我生这样逆子,治家不正,焉能治国,难做主将。”
二夫人见元帅发怒,大为吃惊。柳金花忙问道:“相公今日我们一家团圆,为何发怒?”
薛仁贵一指薛丁山,怒道:“这小畜生做二路元帅,怎能被逼成亲?身为主帅,非同小可,王军司令,全在于你,应该请旨定夺,胆敢私自成亲?这畜生十恶不赦之罪难免。”
随即命人要将薛丁山拖出去斩首示众。二夫人一齐跪倒,哭道:“相公你身为元帅,不晓得父子至亲。前日征东回来,把孩儿射死,若非王敖老祖相救,已做绝嗣之人。今日得见孩儿,就如枯木逢春,况且救驾救父,功劳极大,因此小过,就要斩孩儿。劝相公不要如此,放了绑罢!”
薜仁贵道:“这畜生年纪正少,尚不把君父看在眼内,自己做主成亲,倘外人知他是好色之徒,将美人诱之,岂非我君父性命也尽被他断送。军令已出,断不轻饶。夫人不必罗嗦,请退入后营。”
二夫人大哭,叫道:“相公要做主,是妾身央程老千岁为媒,三军皆知,非是他贪其美色,自行做主,背逆君父。相公看妾之情,饶他免其一死。”
侯天阳忽然来到近前,跪倒说道:“元帅请明察,木虎子也是为了我大唐着想,我愿替他作证。”众将俱是跪倒,齐声道:“我等皆愿为薛将军作证。”薛仁贵只是不听,喝令快斩薛丁山报来。
军士正要将丁山推出,忽然程咬金大步走了进来,大叫道:“且慢动手!老程我有话要说!”说着喝退了两旁军士,来到近前。
薛丁山见了程咬金,说道:“老千岁何出此言?”程咬金说道:“元帅,小将军英勇无敌,勇冠三军;令媳窦小姐本领不凡。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况小将军本不肯成亲,乃是老夫请尊夫人做主。想将起来与令郎并无干系。元帅若固执一己之见,何不就杀老程。”
薛仁贵忙说道:“老千岁这是哪里话来。只因这个小畜生,既拜二路元帅,为何不知兵法,路遇敌人对阵,知他好色,便将美色诱而杀之,岂非我大唐三军,都被其害了?老千岁,别的事情从命,此事断然不从。待明日我亲自到府上负荆请罪。”
忽报天子李世民驾到,薛仁贵忙引众将出迎。李世民高坐帅帐,见下面绑着薛丁山,便向薛仁贵问道:“薛王兄何故如此?”
薛仁贵便将事情告知陛下,李世民说道:“小将军虽有过,幸而破贼救驾有功,可赦前罪。况正值用人之时,请王兄依旨赦罪。”薛仁贵见皇上已然下旨,不敢不遵,便道:“既然陛下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赦,将这畜生杖责四十,关入大牢,监禁三月,以赎前罪。”
侯天阳来至薛丁山近前,说道:“木虎子,还不快谢恩?”薛丁山本来不愿,也只好向上谢恩:“多谢陛下,多谢父帅。”当下有人将薛丁山架起,拉了出了大帐。
次日薛仁贵召集众将,决定兵发野马山。由侯天阳为先锋,周青等八位总兵跟随薛仁贵,引大军三十万从锁阳城起兵。
侯天阳率先锋军已然到了野马山,就地安营扎寨,直等大军赶到。
薛仁贵先派人阵前讨战,但是苏宝同却是高挂免战牌,任你如何骂阵,都是闭门不出。薛仁贵升坐中军大帐,与众将商议。
侯天阳上前说道:“元帅,末将认为,可以夜袭野马山。”薛仁贵问道:“小爵爷有何计策?”侯天阳说道:“可派人先行探山,我们正面与敌军周旋,再发动奇兵出奇制胜,一举破敌。”
薛仁贵点了点头,问道:“那谁去探山呢?”侯天阳说道:“末将愿亲自探山。”薛仁贵大喜,道:“那请小爵爷多加小心。”侯天阳笑道:“元帅放心,我已有了打算。”
野马山,山石嶙峋,怪树稀松。临靠大雪山,气候也是极为恶劣。
苏宝同早就得到了消息,四下派出了将军把守,东面的守军正是杨方。
忽见不远处山脚下有人影闪动,枯黄的草原上有一群白点。早有手下报与杨方,杨方举目眺望,恍惚之间可以看出那个人手中握着东西,周围则是一片雪白。
待到那个人影走进之后,杨方才发现,原来那个人影衣衫褴褛,是个牧羊老人,须发已然有些发白,手中握着一杆长鞭,驱赶着身边三四十只羊。
老者头戴皮帽,身披羊毛大袄,皮鞭在空中“啪啪”作响,赶着羊群朝这边而来。
杨方急忙上马,带着一队人出了守寨,向牧羊老者叫道:“前面的是何人?为何赶羊至此?”
老者已经赶着羊群来至近前,仿佛没有听到杨方的问话。
杨方把刀一横,问道:“老头儿!本军爷问你话,为何不答?”
老者走的似乎有些累了,刚停下来就咳个不停,说道:“咳咳……军爷勿恼……咳……小老儿是本地的牧民,赶羊过山去州城,求军爷放小老儿过去罢……咳咳……”
杨方本就心下起疑,问道:“这天寒地冻的,竟会走到如此境地,实属可疑。”
老者说道:“军爷,小老儿家住州城,就请放小老儿过去罢,更何况小老儿家中还有妻儿,都在等我回家呢。”
杨方见老者说话并无破绽,又看他可怜,便问道:“那你可知道过山的道路?”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哎,自然认得,不就是沿着这条路翻过山头,就可以下山了吗?”
杨方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儿,你说的是条道路,但如今我们与大唐朝为敌作战,山头已然被我们元帅安营扎寨,你可不能走这条路,我来指给你看。”说罢用手点指老者身后说道:“老头儿,你沿着山路回去,往南走五六里路,转过一处山坳,那里有一条小路无人把守,可绕路而行,快快离去罢!”
老者又是一阵咳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军爷了!咳咳……”说罢便赶着羊群原路折返而去。
是夜,纵然无风,却也是冷的要命。
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寒夜之下,唐军已然是开始了行动。
薛仁贵亲率大军抵至山脚,排好阵营。
早就有人报到帅帐,苏宝同引着众将登上前山山头。只见山下灯火通明,唐军数以万计,排列整齐。
薛仁贵向上大声道:“苏贼,你已成败军之将,何必独占山头,本帅劝你还是早早归降,免得双方大动干戈!”
苏宝同也不答话,只是冷笑。薛仁贵见状,先派一队人马开始攻山,还没等接近山脚,只听山上传来异声。
夜空之中,数千支箭飞射而出。薛仁贵急忙传令撤退,有些士兵躲闪不及,中箭身亡,也有的受了重伤,被拖了回来。一连几次俱是如此,伤亡惨重。
薛仁贵也有些急了,欲破山可能有些难度。
侯天阳抬头一看,只见山头之上站着苏宝同,身后是苏锦莲、六怪等众将,而在众人身后,则是立着一杆大红旗,火光之下隐约看到,旗上书“扫唐灭寇大元帅”,正事苏宝同的帅旗。
只见侯天阳从背后摘下落日神弓,又从箭袋中取出一支射日神箭,拉弓搭箭,便对准了苏宝同的方向。
此时寒月当空,夜幕之下可以隐约望见帅旗,但侯天阳的目力惊人,竟可看的清清楚楚。
只听“嗖”地一声,射日箭已然出手,飞似地超苏宝同射了过去。
侯天阳与苏宝同相距二百步远,若非是侯天阳手中是落日弓,再加上吃了神果,膂力非凡,绝难射如此之远。
苏宝同听得风声已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白光一闪,就觉得脸颊一片火热,射日箭竟已擦脸而过,鲜血从脸颊流了下来。
就在众人一愣神之际,只听得身后“喀啦”一声巨响,那杆帅旗应声而倒。
薛仁贵也有些诧异,自己的箭法不敢说天下绝伦,在大唐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没想到眼前这小孩子竟也有如此箭法,果然是少年英雄。
苏宝同等人见侯天阳射倒了帅旗,还没来得及惊讶,忽听山后大乱。苏宝同回头观瞧,只见后山火把通明,喊杀声响成一片,急忙与众将撤向后山。
薛仁贵传令大军一起杀出,唐军蜂拥而至,势如洪水。守寨的弓箭手见主帅已走,哪里还有斗志,也只得弃寨而逃。
苏宝同骑马跑在前头,忽见眼前杀出一将,正是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