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阳两箭连杀二怪,魏老大要和他拼命。
忽然老三安智高一把拉住魏老大,说道:“大哥且慢动手,我看那小子箭法远胜枪法,据我所观,方才敌我相距足有百步开外,一箭便命中老七的咽喉,可见其箭法之精准。”
魏老大怒不可遏,道:“那又如何?大不了我们一起与他拼命,为两位兄弟报仇。”卢倚马也说道:“不错,这娃娃纵然箭法了得,只能以远处射人,我们都擅长近战,何不一起杀出?”
安智高摇了摇头道:“纵然如此,只是多伤性命。”
苗介立也冷冷地说道:“三哥所说的不错。大哥,咱们还是先将两位哥哥的尸首抬回去再做打算。”老二魏藏狸说道:“可惜便宜了他。”
魏老大叹了口气:“罢了,今日先放那娃娃,先回军营再说。”当下同着几怪,将朱中正和奚锐金的尸首抬了回去。
只有敬去文没有说话,他也是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脚下失误,也不至害了朱中正。
侯天阳见六怪已然退去,只得把马再兜了回来。
苏宝同早就看在眼里,就在侯天阳拿出弓箭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将乌龙驹向前一带,提起手中大刀,想要亲自会一会侯天阳。
之前几造相见,均未正面交锋,今日战场上两员将相遇,便要一较高低。
侯天阳也知道苏宝同的厉害,当即再次取出金乌枪。
苏宝同冷笑道:“侯先锋,本帅敬你是员猛将,有意纳你入帐下,待日后本帅兵至长安城,拿下唐王李世民,灭了大唐朝,你不是封王便是进爵,有何不可?本帅也知道,我小妹对你有情义,到时你我联姻,我便把妹妹许配与你如何?”
苏宝同本来劝侯天阳投降,他身后的苏锦莲听了哥哥的话,先是一愣,不由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侯天阳竟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提枪一指苏宝同,说道:“无需多言,放马过来罢!”
苏宝同见劝他不动,只好一阵冷笑,拍马上前,挥舞着大砍刀向侯天阳杀来。侯天阳不敢怠慢,也是催马而至,提枪便挡。
两人一较之下,都不由赞叹对方的武艺。
侯天阳的枪法刚柔并济,攻守兼备,枪点犹如流星般刺落;苏宝同的刀法孔武有力,威猛无比,变幻莫测。两人战了五六十个会合,都是一时难于取胜。
苏宝同心中暗暗计较:“倘若如此和他缠斗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教他尝尝我飞刀的利害。”当下做了打算,手中大刀卖了个破绽,拨马败下阵来。
侯天阳见苏宝同败走,知他有什么诡计,倒要看看这苏宝同耍什么花招,当即叫了声“休走”,便纵马追了下去。
苏宝同见侯天阳追了上来,心中大喜,忽然厉声道:“领教下本帅的飞刀!”手中已然多了一口飞刀,回身向侯天阳飞了过去。
侯天阳早就防备了苏宝同的飞刀,手中的金乌枪已然放了回去,再次拿起彤弓素矰。
只见半空中一道青光和一道白光撞在一处,刹那间飞刀和神箭皆化为灰烬。
苏宝同大惊,又连发两口飞刀,侯天阳亦是两箭,再次破掉两把飞刀。苏宝同心中焦急,他也不晓得侯天阳还有几支神箭,倘若再破了自己的九口飞刀,颜面尽失,当即调转马头,便退回本阵。
侯天阳也不深追,知道苏宝同还有飞镖,当下双方鸣金收兵。
薛丁山见侯天阳此战大胜,接连射杀敌军两位高手,设下酒宴为侯天阳庆功。当日薛丁山召集众将,商议如何破蕃营,解锁阳之围。
苏宝同率大军返回大营,一时连折损两位高手,当即与众将商议。苏宝同叹了口气,说道:“一个薛丁山就极难对付,想不到侯天阳那小子竟也有如此手段。”
铁板道人忽然冷笑道:“大帅不必担心,我看那侯天阳倒也不足为惧,待贫道今夜晚间,夜探唐营,一铁板解决了那小子也就是了。”
苏宝同说道:“道长万不可大意,据我所知,那些蛮子诡计多端,当心中了他们的埋伏。”
铁板道人笑道:“贫道再是不济,也不至于自己走入唐军的埋伏。”他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侯天阳,当日侯天阳便是明知有埋伏,还要亲身犯险。
苏宝同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道长有着把握,那就请道长多加小心。”
铁板道人朗声笑道:“料也无妨。”当下便退出大帐。当铁板道人踏出大帐的一刹那,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悔意,不过还抱有一丝侥幸,名天舒尽管持有宝剑龙泉,但不至于时刻保护着侯天阳。
但是他还是小瞧了侯天阳,就凭白天飞箭射双怪,百步之外百发百中。
风扯旌旗随形展,月映铁戟冷气寒。
寒夜,大戈壁滩上的夜空很是明朗,风并不是很大,吹起的沙尘随风消散,但是夜间的气温却是极为寒冷。
今夜的月亮格外圆,距离唐太宗李世民西征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此时也正值冬月初,天寒地冻。
铁板道人早就做好了打算,能杀侯天阳那自然是好,薛丁山若是在的话也最好一起做掉。
唐营很平静,风吹得旗帜呼呼作响,薛丁山并没有睡觉,因为这几天的战事异常吃紧,根本没有心思睡觉。
反倒是侯天阳却因为白天与苏宝同的一场恶战,确实有些疲惫,一早便躺下睡了。
月至中天,侯天阳浑浑噩噩,忽然发觉自己身处在大漠之中,而不远处的沙丘上,站立着一个身穿粉色衣裳的女子,他认得这身衣服,也认出了这个身影,那是李萌菡的身影。
侯天阳心中一丝激动,大步向那个身影追了过去,口中大声呼喊着“菡妹”的名字。
但是每当他飞奔过去一段距离,眼前的身影便远自己一段距离。终于侯天阳渐渐到了那个身影近前,大喜过望地喊道:“菡妹!菡妹!你怎么来啦!”
侯天阳伸手拉住了那李萌菡的手,那纤纤玉手摸上去,并不是柔弱无骨,摸起来不像是李萌菡这个公主出身的手。
就在那个身影转过来的一瞬间,侯天阳看到了那张清秀的俏脸,还有那双妒恨的眼神。
“莲妹?”侯天阳吃惊地说道。苏锦莲,他看到的竟然是苏锦莲。
忽然眼前的苏锦莲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趁侯天阳不备已经刺了过来。
侯天阳根本没有想到,就在那柄剑快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
周围居然是自己的营帐,原来刚刚是一场梦。
但是刚刚的梦太过于真实,为什么会梦到李萌菡和苏锦莲呢?
侯天阳的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帐外传来阵阵风声。侯天阳长长松了一口气,想要躺下继续睡去。
忽听账内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一个黑影已然到了侯天阳的榻边,举起手中的铁板向他砸了过去。
就在铁板砸下来的一瞬间,侯天阳身子已然从床上翻了下来,飞起一脚将铁板道人踢了出去。
铁板道人没有想到,侯天阳居然早就有了防备。毕竟两次进到苏宝同的大营,都中了埋伏,看来已经有了经验。
侯天阳翻身落地,伸手就抄起了一旁的金乌枪,向铁板道人杀了过去。
两人在帐中一阵交手,铁板道人见刺杀侯天阳不成,无心恋战,只好且战且退,翻身跳出了营帐之外。
侯天阳冷冷一笑,将金乌枪放在一旁,伸手拿起了一旁的落日神弓和射日神箭,冲出营帐跟了上去。
铁板道人已经落在了帐外,猛然回头就瞧见侯天阳已然追了出来,手里握着落日神弓。他今日再战场上领教了侯天阳的箭法,纵然侯天阳的箭法可以百步穿杨,但是铁板道人心想凭着自己的轻功,足可以躲过他的快箭。
此时四周没有一个唐兵,原来侯天阳和薛丁山早就料到,今夜晚必定有人来偷袭,提前做好了安排,放偷袭之人进来,所有的唐营兵将不得擅自行动。
铁板道人暗自庆幸,殊不知这是侯天阳和薛丁山之计。直到铁板道人逃出唐营,回头一看并未看到一个追兵,反而是侯天阳独自一人已然是追到了辕门。
侯天阳忽然停了下来,已然拉满弓绷满弦。
铁板道人大惊失色,冷汗顿时冒了下来,脚下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子,已然跑出了百步之外。
侯天阳屏住呼吸,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下来。此时的他不能有半点疏忽,用心感受着风声,箭锋对准了铁板道人。
任何一点的波动都会影响到自己,但是侯天阳对自己的箭法很自信,学艺十载练习射箭的时间最长,每天至少要射五百支箭,而且还要射中靶心的才作数,每天都是练到半夜。尤其是在夜里,光线极为不佳的时候,才是最考验自己的时候。
侯天阳已经习惯了在夜间看东西,而且射的非常精准。
只听侯天阳拉箭的手猛地一松,“嗖”地一声,那支箭风似的飞了出去。
铁板道人还在前面跑着,忽听身后寒风刺骨,恶风不善,顺着风势,已然朝着铁板道人追了过来。铁板道人大吃一惊,想要回头去看,只见一道白光乘着夜色飞了过来。
“啊!不好!”铁板道人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看到白光已然射穿了他的咽喉。
好可怜,昨夜飞钹禅师被名天舒一剑刺中咽喉而死,今日铁板道人一世豪杰,竟也死于喉咙被侯天阳这一箭射穿。
可见侯天阳的箭法之准,铁板道人也小瞧了侯天阳,那支落日神箭也化作一道白光。
只见一注鲜血顺着铁板道人的咽喉奔涌而出,死尸顿时栽倒在地。
这一日之内连失六支落日神箭,侯天阳的箭囊之内还剩三支。
忽听身后一声长叹,一人说道:“可怜这铁板道人一身武艺,却落得如此下场。”
侯天阳回头一看,正是名剑门门主名天舒。侯天阳收起弓箭,向名天舒施礼道:“见过名老前辈。”
名天舒笑了笑,说道:“侯少侠的箭法果然厉害,不愧是神射将军的嫡传。”
侯天阳一愣,知道名天舒所说的,是自己的师父谢映登,便向他问道:“老前辈,您能跟我讲讲家师的事吗?”
名天舒点了点头,笑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二人就地寻了一处石台,便促膝而谈。
名天舒说道:“令师乃是陈郡谢氏之裔,未出家之时,家住长州谢家庄,自幼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四十岁便中了秀才,后随其叔父谢弘仙长学艺,精于弓箭,熟读兵书,擅使银枪,人称‘赛信陵’,威名远播。”
“隋炀帝杨广继位,荒淫无道,群雄四起。当时的官兵为了征讨赋税,屡犯谢家庄,令师组织乡民反抗,最终朝廷派兵围剿,皆败在令师之手。后来官兵火烧谢家庄,谢道长一路辗转到了山西少华山,结识了当时的‘勇三郎’王伯当,并且与秦琼、单雄信等人相识,是贾柳楼四十六友排行第九的英雄。”
侯天阳听到“贾柳楼”三个字,不由得问道:“不知前辈所说的贾柳楼和程老千岁所说的贾柳楼是不是一处所在?”
名天舒笑道:“那是自然,当年令尊和令师是结义的兄弟,算起来令师还是你伯父呢。”
侯天阳惊喜万分,说道:“原来如此,早先我也听娘说过,我父亲江湖人称‘小白猿’,助大唐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到头来……”后面的话仿佛说的有些哽咽。
名天舒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侯少侠也不必系怀,令尊之事老夫也略有耳闻,只是未曾拜会。”
侯天阳问道:“那后来又如何了?”
名天舒接着说道:“后来瓦岗山起义,大德天子程老千岁号称‘混世魔王’,建立大魔国,坐镇金墉城,谢道长便是那镇殿五虎上将军之一,人称神射将军。裴元庆攻打瓦岗山,谢道长飞箭救单雄信,又在山马关计赚裴府家眷,裴元庆三父子得以顺利归瓦岗。”
“十八路反王盟会四明山,好一场恶战,隋炀帝勾结魔教,才得以脱逃。在甘泉关众王抢夺玉玺,只不过后来西魏王李密玉玺唤美人,以至于瓦岗散将,谢道长心灰意冷,便被谢弘仙长度化出家去了。”
侯天阳听得入神,竟一时未敢接言。
名天舒忽然问道:“不知道令师除了教你枪法和箭法,还教过你什么吗?”
侯天阳回过神来,听到名天舒的问话,便道:“倒是学过些刀剑棍棒。”
名天舒点了点头说道:“学过剑法就好说了,老夫觉得与少侠有缘,打算传授你一套剑法,不知少侠可愿意?”
侯天阳听了名天舒的话,不由一愣。要知道名剑门门主之所以名满江湖,就是因为剑法绝伦。名天舒单凭这一套“无上剑法”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昨天名天舒剑挑飞钹禅师,那一剑的精准和速度,侯天阳是见识过了的。
侯天阳急忙起身跪倒在地,说道:“弟子侯天阳,拜见师父。”
名天舒伸手一搀,笑到:“侯少侠不必多礼,老夫不收你为徒,只交你一个小友,授你几路剑法,也不算你有悖师门。”
侯天阳听罢,心中有几分失落,便道:“那就多谢老前辈了。”
如此一夜便过了去,直到黎明破晓,二人提了铁板道人的首级返回唐营。
侯天阳一夜都没有睡觉,也没有时间多做休息,直接去见薛丁山。
薛丁山见到侯天阳手中的人头,先是一愣,仔细一看竟是那恶道铁板的首级。
“果然不出你的所料。”侯天阳将人头丢在地上说道,“这恶老道是要来杀我。”
薛丁山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铁板道人死了,恐怕苏宝同会有所防备,我们必须要做下一步的打算。”
锁阳城外西蕃大营。
苏宝同见铁板道人一夜未归,早就知道凶多吉少,当即召集了众将商议。
“二位军师已然阵亡,想那唐营之中还有高人相助。”苏宝同面沉似水,冷冷地说道,“诸位将军有何计较?”
葛天定向上说道:“苏帅不必担心,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趁着锁阳城无帅,先拿下唐王才是紧要。”
苏宝同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不过后面的唐军不可不防。”
杨方说道:“苏帅,末将也认为葛将军说的不错,我们可将主力更多的进攻锁阳城,分散少许的兵力与薛丁山做周旋。”
苏宝同起身走到沙盘近前,看着当前的形式,对自己的确是不利。
就在薛丁山的二路大军抵达锁阳城之前,苏宝同便几番进攻锁阳城,俱被城内唐将死守。如今援兵已至,再拿不下锁阳城,倘若唐军前后夹击,吃亏的定是自己。
苏宝同当即下令:“传本帅将令,明日全力攻打锁阳城,杨将军与葛将军率十万人马同薛丁山做以周旋。”杨方、葛天定领命。
“赵良生、金守臣,领兵十万进攻北门。”赵良生、金守臣领命。“孙德、徐仁领兵十万进攻南门。”孙德、徐仁领命。“赵元、李先领兵十万进攻西门。”赵元、李先领命。
苏宝同接着说道:“本帅亲领大军从东门而进,破锁阳城,拿下唐王李世民。”
众将领命,纷纷退下准备。
苏宝同回头看了看苏锦莲,说道:“莲妹,明天你随我进攻锁阳城。”苏锦莲知道,哥哥是为了不让自己见侯天阳,只得应了。
如此整顿了一天,次日苏宝同传令三军齐发锁阳城,自己亲率大军已经到了东门。
东门守将正周青和薛先图,见了城下的苏宝同,两人也不出阵,只是转身退下城楼。不多时,锁阳城东门忽然大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周青手持双鞭一马当先来到阵前。
苏宝同见是周青,冷笑道:“对面唐将报上名来!”
周青把钢鞭一横,说道:“爷爷乃大唐圣主驾下御总兵周青的便是。”
苏宝同大笑问道:“原来是大唐的火头兵,你有何能耐?”
周青大怒:“狗鞑子,休要逞狂,吃爷爷一鞭!”说罢拍马挥舞双鞭,上前迎战苏宝同。
苏宝同也没看得起周青,催马上前,两人便是战在一处。交手之后便知这周青倒是有些能耐,竟能与自己战个几十回合。
周青知道苏宝同手中还有飞刀,也不敢恋战,拨马转身便往城门而逃。
苏宝同哪里肯放,眼见周青进了城门,纵马便追了上去。刚到城门之外,忽听城门之内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只见城门内飞奔出来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员白袍大将,白马白袍,左弓右箭,腰挂白虎鞭,坐下赛风驹,手持方天画戟。
苏宝同大吃一惊,来将不是旁人,正是大元帅薛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