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条肃穆的戈壁之上,风卷起阵阵黄沙。
铁板道人见飞钹禅师已死,自己的古锭剑已然被削断,再和老者交手也是毫无胜算,再以铁板暗算的话,老者又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在手。
铁板道人大喝一声,道:“好快的剑,少陪!后会有期!”当即也不等老者搭话,扭头便走。
老者也不去追,只是静静看着铁板道人狼狈的身影消失在了戈壁。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呻吟,侯天阳喘着粗气,额头冒下了汗来。老者上前扶起侯天阳坐了下来,伸手拉起他的裤腿,不由一惊,说道:“小少侠所中的,莫非是那恶道的毒?”
侯天阳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侯天阳道:“晚辈乃是唐将先锋侯天阳。”遂将自己入蕃营被苏宝同拿住,又被苏锦莲救了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者点着头说道:“原来如此。”
侯天阳问道:“不知老前辈高姓大名,晚辈他日必报搭救之恩。”
老者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名剑门?”
侯天阳也曾听恩师谢映登讲过,江湖上许多的门派,其中以名剑门为武林的领袖。
名剑门,自前朝末年创立,隋炀帝暴政,各方军阀势力纷纷崛起,蜀地魔教肆虐,江湖上也有许多的正派势力,联合起来抵御魔教,而盟主便是名剑门的创始人名天舒。
侯天阳惊讶地看着老者,问道:“前辈莫非就是名剑门的门主,名天舒老前辈?”
老者朗声大笑,道:“名剑山庄自创立以来,备受武林敬仰,只可惜老夫年事已高,无心再涉足江湖了。”
侯天阳知道名天舒是江湖前辈,急忙再次给名天舒施礼。
老者正是名天舒,年轻成名的剑客,江湖人称“飞霜落剑圣子胥”,而他手中的那把宝剑更是大有来头,比他还要出名。
名天舒说道:“老夫半个月前前往西域见一位朋友,今日才折返归来,早就听说唐王被困锁阳城,途径此地正遇见了你。”
侯天阳道:“薛元帅中了那苏宝同的暗算,圣上现在就被困在锁阳城,还请前辈施以援手相助。”
名天舒笑道:“你也不必担心,老夫既然管了这闲事,必定会帮助你们。老夫刚才见你所用的招式,好像是金乌枪法,你的老师是谁?”
侯天阳说道:“徒不言师讳,恕罪说家师姓谢名映登。”
名天舒一惊,他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谢映登的名字,当年瓦岗寨大魔国的五虎上将之一。名天舒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如此,老夫也是多年未见谢道兄了,当年四明山一别,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侯天阳此时腿伤已然消了肿,只是小腹的伤口隐隐作痛。只觉得寒光一闪,名天舒收宝剑入鞘,那口宝剑竟“唰啦啦”作响。
侯天阳大奇问道:“老前辈的宝剑好生厉害,竟然能一剑斩杀了那恶僧。”
名天舒微微一笑,说道:“你可曾听说过‘龙泉’么?”
侯天阳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纵然未亲眼目睹过龙泉剑,但是龙泉剑的威名可是驰名江湖。
相传龙泉剑原名“七星龙渊”,是先秦时期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
楚文王命风胡子见欧冶子和干将铸剑,据说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
剑成之後,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是名“龙渊”。
是以龙渊剑又与太阿、工布同为楚国三剑。
名天舒之所以被称为“圣子胥”,也是因为这龙渊剑当年吴大夫伍子胥有一段渊源。当年伍子胥在楚国的时候,太子建被佞臣费无极陷害,其父伍奢遭受牵连,伍子胥带着太子建的儿子公子胜一路逃到了昭关。
右司马远越领兵把守昭关,时有扁鹊之弟子东皋公为了帮助伍子胥过关,去请他的朋友皇甫讷。皇甫讷和伍子胥长相极为相似,然而伍子胥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竟然一夜之间白了华发,这才蒙混过了昭关。
伍子胥带着公子胜逃至长江之滨,只见浩荡江水,波涛万顷。前阻大水,后有追兵。正在焦急之时,伍子胥发现上游有一条小船急速驶来,船上渔翁连声呼他上船,伍子胥上船后,渔翁将伍子胥载到岸边,为伍子胥取来酒食饱餐一顿。
伍子胥千恩万谢,问渔翁姓名,渔翁笑言自己浪迹波涛,姓名何用,只称:“渔丈人”即可,伍子胥拜谢辞行,走了几步,心有顾虑又转身折回,从腰间解下祖传三世的宝剑七星龙渊,欲将此价值千金的宝剑赠给渔丈人以致谢,并嘱托渔丈人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
渔丈人接过七星龙渊宝剑,仰天长叹,对伍子胥说道:“搭救你只因为你是国家忠良,并不图报,而今你仍然疑我贪利少信,我只好以此剑示高洁。”说完渔丈人横剑自刎,伍子胥悲悔莫名。
到了三国时期,吴国尚未灭亡之际,斗星与牛星之间常有紫气,相信道术的人都认为这是象征吴国正强大,不可征伐,只有张华不以为然。吴国平定之后,紫气更加明显。张华听说豫章人雷焕精通谶纬天象,邀雷焕同住。
张华立即补任雷焕为丰城县令。雷焕到丰城后,挖掘监狱屋基,发现一个石匣,发出不一般的光彩。匣中藏有两把剑,剑上都刻有字,一名龙渊,一名太阿。是夜,斗牛之间紫气顿失,雷焕以土拭剑,光芒艳发。大盆盛水,置剑其上,精芒炫目。
雷焕派人送其中的太阿剑给张华,留下龙渊剑自己佩用。有人对雷焕说:“得到两把却只送一把,瞒得过张公吗?”雷焕说:“本朝将要大乱,张公也要在祸乱中遇害。此剑应当悬于徐稚墓树之上。这是灵异之物,终究会化为他物而去,不会永远为人所佩带。”
后来张华被杀害,太阿剑不知去向。雷焕去世后,其子雷华任州从事,带龙渊剑过延平津之际,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但见水中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须臾光彩照水,波浪惊沸,于是失剑。
隋朝建立之后,名天舒偶然得到了这把龙渊剑,以“无上剑法”名震江湖,创立了名剑门。唐公李渊坐镇长安,建立唐朝,为避其名讳,更名“龙泉剑”。
侯天阳从未见过龙泉剑,但是只听这剑锋的声音,足以断定这的确是把好剑。
名天舒将剑负于身后,问道:“小少侠,你是否打算回唐营,老夫可带你回去。”
侯天阳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老前辈了。”
此时夜将天明,老少二人休息了些许时间,这才起身缓步向唐营的方向而来。
唐营的守卫老远就瞧见了二人,慌忙派人报进了大帐。
窦仙童得报后披挂上马,迎出了大寨。只见侯天阳拄着金乌枪,一瘸一拐地向寨门口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风衣翩翩的白发老者。
侯天阳见到窦仙童,苦笑着说道:“我没能拿来解药,反而失手被擒,险些命丧恶道铁板道人之手,多亏这位老前辈出手相助。”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名天舒。
窦仙童看了一眼老者,她并不认得名天舒,只得向老者施了一礼。
侯天阳四下看了看,忽然问道:“窦姑娘,怎么不见木虎子?”
窦仙童也叹了口气,道:“侯先锋,你可知薛元帅因为你,也中了那苏宝同暗算么?”
侯天阳大惊道:“你说什么?木虎子怎么了?”
窦仙童带着侯天阳和名天舒来到营帐,只见薛丁山还是躺在床上,面色已经渐渐红润了起来。
侯天阳问道:“木虎子怎么样了?”窦仙童似乎有些不情愿,说道:“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夜晚间有一位姓樊的姑娘救了丁山。”侯天阳一愣,说道:“姓樊的……姑娘?”
名天舒忽然走到薛丁山的近前,伸手扣住了他的脉门。
窦仙童伸手按住腰刀,问道:“你……你要做什么?”侯天阳慌忙拦住,说道:“这位老前辈是名剑门的门主,他是绝对没有恶意的。”
名天舒笑了笑,忽然说道:“夫人大可放心,薛元帅已无大碍了,想必是服下了什么灵丹妙药吧。”
窦仙童不再说话,名天舒接着说道:“元帅脉象平稳,用不多时便能苏醒过来。”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薛金莲陪着柳、樊二位夫人走进大帐,她们也是得到了消息才赶了过来。
薛金莲将樊梨花夜闯唐营,救了薛丁山的事情说了一遍,侯天阳也起啧啧称奇,只是折腾了一夜,又加上腿上有伤,先行回了自己的营帐。
窦仙童不晓得名天舒的名头,但见侯天阳对他如此恭敬,也为名天舒备了住处。
次日,侯天阳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解药果然见效,此时黑肿消退,也可以正常行走了。
侯天阳一觉睡到了晌午,刚刚洗漱完毕,有士兵送来了午饭,说是薛姑娘派人送来的。
吃罢午饭,忽听帐外有人叫道:“侯先锋,你吃饭完了吗?我哥哥醒啦!”听声音正是薛金莲,语中甚是兴奋。
侯天阳一听薛丁山醒了,慌忙收拾了一番,疾步跑了出来,一把拉住薛金莲,激动地问道:“你说什么?木虎子醒了?”
薛金莲被侯天阳拉住手,先是一愣,脸上泛起一丝红潮,只是微微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侯天阳也没想太多,欣喜若狂地飞奔向薛丁山的营帐。
刚入营帐,只见薛丁山已经坐了起来,身旁还站着两位夫人和窦仙童兄妹,正自说笑。见到侯天阳走了进来,薛丁山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侯天阳的近前。
侯天阳又惊又喜,说道:“木虎子,你可算醒了。”薛丁山也是惊喜,笑道:“你放心吧,我薛丁山福大命大,不会轻易就死了的。”说罢,二人同声朗笑,相拥在一起。
侯天阳又将夜间的经历说给了薛丁山,薛丁山又听说有名剑门的老前辈,急忙派人去请名天舒。
名天舒来到大帐,向薛丁山施礼道:“老夫见过薛大帅。”薛丁山见名天舒果然是神仙中人,也急忙还施一礼。名天舒上下打量了薛丁山一遍,不由得点了点头。
薛丁山被老者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老前辈如此看我,有什么不妥?”
名天舒微微一笑,反问道:“元帅,令师可曾告知你身世么?”
薛丁山大奇,说道:“当然,当年我父亲箭射猛虎,误伤我命,幸亏我的老师将我救了,并将我带到了云梦山,传授我武艺与道法,待我十八岁后告知我父亲便是平辽王,我是平辽王世子。”
名天舒点了点头,说道:“令师王敖老祖乃当世之高人,就算是老夫也不及其一二。”
薛丁山道:“对了,家师还曾告知我四句偈言:一见杨藩冤孽根,红丝系足是前生;两世投胎重出见,自家人害自家人。我不知吉凶,曾向师父请教,家师并未言明,言说日后自会应验,不知前辈有何见解?”
名天舒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令师并未言明,老夫也不便做解,元帅日后便知。”
薛丁山也不再多问,但自己还是有许多的疑惑。
忽听帐外传来一阵鼓声,只见一名小骁飞奔而来,报道:“启禀元帅,敌帅苏宝同在外叫阵,指名要叫侯先锋出战。”
薛丁山看向了侯天阳,侯天阳笑道:“既然苏宝同指名让我上阵,那我就在战场上会他一会。”薛丁山点头说道:“多加小心。”
侯天阳披挂上阵,带着人马来至阵前,薛丁山跟随众将一同前往助阵。
苏宝同在马上一看,只见侯天阳一身雪白,银盔银甲,身披白袍,胯下白龙驹,手持金乌枪,马背上左挂彤弓落日神弓,右挂素矰射日神箭,更显威风凛凛。
侯天阳把马带到近前,只见苏宝同也是一身戎装,身后有苏锦莲、铁板道人、东阳八怪、众部将等人俱在。
苏宝同提刀打马来到近前,向侯天阳说道:“侯将军少见,我们又见面了。”
侯天阳冷笑道:“苏宝同,听闻你有飞刀九口,又暗藏三支毒镖,今日我就会你一会。”
苏宝同日前被薛丁山破了飞刀,星夜赶往老师李道符之处,李道符已经知道苏宝同的飞刀被破,早就又炼了九口飞刀。苏宝同正要搭话,忽然身旁闪出一人,手中一口牛角双大刀,向侯天阳冲了过去,正是八怪中的老五朱中正。
朱中正双臂一震,举起大刀向侯天阳劈了过去。侯天阳挥枪将大刀挡了出去,纵是朱中正膂力过人,自己又吃过櫰果,力气大增,显然没有原来那么吃力了。
朱中正先是一愣,但侯天阳的枪招陡然一变,随即一招“金乌取水”,枪尖直奔朱中正的哽嗓咽喉刺了过去。朱中正将沉重地身躯一闪,躲过了一枪,反手抡起大刀向侯天阳横扫而来。
侯天阳坐下白龙驹也知道危险,身子骤然停了下来,前面双蹄猛地抬了起来。朱中正的大刀就沿着马蹄之下横扫而空,身子收力不住,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跑出了几步。
侯天阳见在马上施展不开,拨转马头翻身下来,笑道:“大块头,咱们马下再战如何?”
朱中正适才没砍中,心中早就急不可耐,也不答话,举起大刀再次向侯天阳冲了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又打了三四十招,侯天阳便觉得不能硬战,这朱中正有一身蛮力,不知疲惫,自己可就有点渐渐不支,再加上腿上的伤刚刚痊愈,照着朱中正的面门就是一枪。
朱中正闪头躲过,再回头要战,只见侯天阳已然转身。
白龙驹就在不远处,侯天阳找了个机会,扭头向白龙驹跑了过去。还没等侯天阳到了马前,忽然身后又是几股恶风。
侯天阳急忙回头,只见身后七八个人影已然到了近前,正是东阳八怪。
原来魏老大早就看出侯天阳和朱老五动手处于下风,这娃娃必定使什么诡计,果然侯天阳使了个虚招,想要逃走。魏老大向众兄弟使了个眼色,纷纷亮出了兵刃,向侯天阳杀了过去。
侯天阳未敢怠慢,果然当先一人正是敬去文,手中一对铁骨棒。敬去文双棒齐落,直砸向侯天阳的天灵盖。侯天阳忙着上马,也来不及挥枪抵挡,闪身一躲,伸手便拉住了马的缰绳。
白龙驹见主人拉住了缰绳,猛然便飞奔了起来,侯天阳借着脚下的轻功,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
敬去文见一击未中,挥棒便再向侯天阳砸了过去。
侯天阳马上坐定,这才举枪抵挡。白龙驹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撒开四蹄风似的飞奔了出去。
八怪怕被这马撞了,也不敢硬拦,只好放侯天阳过了去,但却是哪里肯放,当即追了下去。
白龙驹乃是宝马良驹,速度快如疾风,那八怪又是步行,哪里能追得上,顿时就拉开了百步开外。
侯天阳回头一看,见那八怪就在身后紧追不舍,心中大为着急,忽然低头瞧见挂在马背上的落日神弓,便有了计较。侯天阳将手中的金乌枪挂在一旁,伸手摘下落日神弓,再探手从箭袋中取出一支射日神箭。
侯天阳早就算好了八怪的位置,回身拉弓搭箭便对准了八怪,猛地一箭飞射了出去。
八怪一心要拿下侯天阳,却没防备前面已然动手。这一箭是冲着奚锐金而去的,奚锐金跑的并不是很快,箭的速度却是迅猛。
奚锐金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箭正中咽喉。他瞪大了眼睛,身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就在奚锐金倒下去的瞬间,咽喉上的箭竟是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想不到这射日神箭竟遇血而化。
其余七怪见老七中了一箭,没想到侯天阳的箭法竟如此了得,身形纷纷慢了下来。
侯天阳见一箭得中,再次从箭袋中取出一支射日箭,弯弓搭箭对准了八怪,这一次他的目标正是敬去文。
只听“嗤”地一声,箭已离弦,直逼敬去文射了过去。
敬去文感觉到了箭镞而至,身子慌忙闪避,但是脚下却是失了重心,摔了一个狗啃食。敬去文的身子一倒,身后正是朱中正,再加上朱中正的体形魁梧,心口正撞在了箭镞之上。
朱中正的身材要比敬去文高一头半,侯天阳照着敬去文的脑门射的,而他脑门刚好到朱中正的心口。
敬去文这一闪避,朱中正的心口直接被射日神箭射穿了过去。
高大的身材直挺挺地躺在了血泊之中,朱中正心口上的射日神箭也消失不见了。
其余几怪纷纷停了下来,没想到只在一瞬间,侯天阳便连射二怪。六怪伏在两具尸首前,恨得咬牙切齿,誓要将侯天阳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侯天阳把马带住,回身看向六怪,自知使暗箭射杀二怪,心中亦是有愧。
魏老大咬着牙,说道:“好可恶的娃娃,竟使暗箭射杀我兄弟,今日老夫与你势不两立!”当即挥舞着狼牙棒便要和侯天阳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