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被苏宝同飞镖击落马下。
唐军阵中窦一虎、秦汉等众将大惊,纷纷抢上前去搭救元帅。
苏宝同见唐军退了,也不深追,知道薛丁山已然是用了自己的飞镖,命不久矣,也只好偃旗收兵。
众将将薛丁山抬回了唐营,安置于内帐,窦仙童便日夜照顾薛丁山。
薛金莲看着床上昏迷的薛丁山,向窦仙童问道:“嫂嫂,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么?”
窦仙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薛郎所中的飞镖,想必是仙家淬炼的剧毒飞镖,旁人是医治不得的。”
薛金莲也是焦急,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程咬金忽然走了进来。
柳金花问道:“程老千岁有何事吗?”
程咬金看了看薛丁山的伤势,叹了口气说道:“老夫打算先回锁阳城,面见圣上和大帅,再做以里应外合,两面夹击。”
窦仙童说道:“可是现在城外都是蕃兵,老千岁怎么过去呢?”
程咬金嘿嘿一笑,道:“当初那苏鞑子能放我回长安,如今老夫照样可以让那苏鞑子放我进锁阳城。”
樊绣花道:“那程老千岁多加小心。”
程咬金大笑道:“嗯,料也无妨。”当即回转自己的营帐,收拾妥当,留下儿子程铁牛和孙子程千忠,只身一人起身赶往了锁阳城。
刚到蕃营外,程咬金在辕门外便被拦了下来。
程咬金也不反抗,向蕃兵道:“快叫你们的大帅苏宝同来,就说你们的千岁程爷爷来了。”有蕃兵急忙奔回帅帐,报给了苏宝同。
苏宝同一愣,没想到程咬金竟然去而复返,还敢再次闯自己的营寨,倒要瞧瞧这老蛮子还有什么计较,当即令人将程咬金带了上来。
程咬金被带到账内,立而不跪。
苏宝同冷笑道:“程老千岁,前日本帅已放你回长安颐养天年,怎的还敢回来?”
程咬金笑道:“狗鞑子,老夫已然找到了治你飞镖上毒的解药,你若是条好汉,就放老夫回城,治好薛仁贵的病,你们二人再一决胜负。”
苏宝同心中不觉好笑,这老蛮子脸皮可是真厚,自己若不放他回去,必定被他嘲笑自己惧怕薛仁贵。便问道:“若本帅不放你过去,又当如何?”
程咬金果然说道:“莫不是你怕了我家薛元帅不成?”
苏宝同冷冷一笑,道:“你道本帅不敢放你吗?”
程咬金傲然说道:“你说放我过去,却又在背后暗放冷箭,爷爷纵然过了去,也死在沙场,那还不如就地将爷爷杀了。”
苏宝同道:“老蛮子,你又要诓本帅放你过去?本帅纵然要杀你,绝不会暗放冷箭。”
程咬金说道:“那你且等我回了锁阳城,救下了薛大帅,你们俩人痛痛快快的较量一番。”
苏宝同也不答话,只是冷笑。
程咬金大笑着,转身便往帐外走去,有蕃兵伸手拦截,程咬金扭头看向苏宝同,大声道:“狗鞑子,莫不是想要反悔吗?”
苏宝同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放程老千岁出营,不得阻拦。”
程咬金赞许道:“好,苏元帅不愧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说罢,转身大步走出了大帐。
沿途果然没有一个蕃兵阻拦,径直让程咬金走出了蕃营。
程咬金也不多做停留,纵马来到锁阳城外。锁阳城上的唐军见城下来了一人,都做好了警惕,有眼尖的队正,见是程咬金,大呼道:“程老千岁回来啦!快去禀报圣上和军师!”
早有守卫急忙赶往了帅府,报给了李世民和军师徐茂公。
李世民闻听是程咬金回来了,大喜道:“军师不愧是料事如神,程王兄果真带援军来了?”守卫有些支吾道:“只……只见程老千岁一人,未曾见到援军。”李世民一愣,看向了徐茂公。
徐茂公笑道:“陛下且放宽心,鲁国公既然来了,想必援军定也不远,只奈何苏宝同的大军现在城外,援军无法进来罢了。”
李世民这才放心,急忙下令接程咬金进城。
程咬金来至帅府面见李世民,跪倒在地给李世民请安。
李世民笑道:“程王兄辛苦了,不知援军现在何处?”
程咬金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道:“陛下,老臣一把老骨头了,险些两次命丧那狗鞑子苏宝同之手,若非老臣福大命大,哪里还有命来见陛下?老臣这条老命虽死不足惜,权当是为国家尽忠罢了!陛下听了那牛鼻子一句话,便将老臣推向了火坑啊!”
程咬金一边哭一边说,明眼人一瞧便知是装的,上面的李世民和徐茂公都被他逗乐了。
李世民说道:“程王兄不必发牢骚,你此番回来,也是救驾有功,朕也算是欠你两条命,今日朕赐你两道免死令,万事不究。”
程咬金竟咧开大嘴,笑道:“多谢陛下。陛下,薛元帅怎么样了?”
李世民听程咬金问起薛仁贵,不由得脸色又愁闷了起来。
徐茂公问道:“薛丁山可来了?”
程咬金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薛丁山也中了那苏宝同的暗算,现在也是昏迷不醒啊!”
李世民和徐茂公大吃一惊,程咬金接着说道:“还有先锋侯天阳那娃娃,为了找解药,只身前往苏宝同的大营,结果也身陷敌营啦!”
李世民和徐茂公也叹了口气,带着程咬金先去看望薛仁贵。
只见薛仁贵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上铁青,一团黑气弥漫在身前。
程咬金向李世民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我们要养精蓄锐,等到时机成熟再同城外援军里应外合,一举大败苏宝同。”
李世民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徐茂公便安排了下去。
天已入夜,此时已经将近二更了。
锁阳城外的唐军大营,依旧是按兵不动,谨防苏宝同偷袭。而在薛丁山的营帐外,早就被士兵团团围住。
柳、樊二位夫人一早就去休息了,薛金莲和窦仙童两人轮流照顾薛丁山。
忽听帐外一阵吵闹,窦一虎已经跑了进来,向窦仙童说道:“妹妹!不好啦,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见薛丁山。”窦仙童一愣,问道:“是什么人?”窦一虎说道:“是一个女人,长得还挺漂亮的。”
窦仙童站了起来,说道:“跟我出去看看。”
窦一虎点了点头,跟着窦仙童出了大帐,只见帐外众人围着一名女子,尽管是晚上,但在火光之下,确实是花容月貌。
窦仙童手握双刀,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我唐军大营?”
那女子仿佛毫不畏惧,说道:“我是薛丁山的朋友,让我进去见见他。”
窦仙童冷笑道:“深更半夜闯我大营,我看你必是那蕃兵营中派来的奸细。”说罢,挥舞双刀便砍了过去。
那女子为救薛丁山来唐营,身上没带任何兵器,今见窦仙童杀了过来,慌忙闪身躲避。哪知窦仙童竟越杀越勇,将然两人已经战了二三十合,窦仙童却未伤女子分毫。
忽听不远处有人高喊道:“两位且慢动手!”窦仙童和那女子都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柳、樊二位夫人由薛金莲搀扶着走了过来。
窦仙童回身来到二位夫人近前,道:“娘,你们怎么出来了?”
柳金花叹了口气,说道:“外面如此吵闹,我们怎能安息?”樊绣花也说道:“恕我们俩老眼昏花,不知外面那个姑娘是不是梨花姑娘?”
薛金莲早就看到了,说道:“娘啊,就是梨花姐姐。”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寒江关总兵樊洪之女樊梨花。
樊梨花见了二位夫人,慌忙行礼说道:“梨花见过两位夫人。”
柳金花问道:“樊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在长安城的时候不是被绑架了吗?我孩儿薛丁山也是因为你被冤下大牢。”
樊梨花微微一笑道:“我这次也正是为救薛大哥而来的。”
原来当日在长安城,樊梨花被人掳劫走后,确实是带到了雍州府,但却连夜又被带到了别处,是以薛丁山在雍州府没有找到樊梨花。而樊梨花被带到了东市马坊,却在那里见到了苏宝同。
苏宝同告知她父亲樊洪病重,樊梨花一时不明原由,但听闻老父病重,也只好出离了长安城,星夜兼程赶回寒江关。
后来苏宝同拜扫唐灭寇大元帅,唐主李世民被困锁阳城,薛仁贵身中毒镖命在旦夕。程咬金回长安搬请救兵。樊梨花才得知二路元帅是薛丁山,也中了苏宝同的暗算,因此才回转骊山,求见师父黎山老母,得来解毒的仙药,夜晚闯入大营要救薛丁山。
二位夫人见自己的儿子有救了,慌忙请樊梨花进帐。樊梨花走进大帐,只见薛丁山昏迷不醒,周身黑气弥漫,当下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瓶,倒出两粒丹药,喂到薛丁山口中,用水顺了下去。
柳金花问道:“樊姑娘,我儿伤势如何?不会有事吧?”樊梨花回头笑道:“二位夫人放心,这丹药是我从师父那里求来的仙丹,薛大哥中毒不深,休息几日便好了。”
二位夫人和薛金莲谢过樊梨花,此时已然三更天,樊梨花也趁夜色离了唐营。
侯天阳腿上已然黑了一片,根本就无法动弹,原来那铁板道人的铁板上不知施了什么法,打在人身上,便如此这般,恐是中了毒。他忽然想起了远在长安的菡妹,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里,怎对得起李萌菡?
这时,只见帐外人影晃动,就听到有人说道:“你们先退下罢,我有话要与他说。”帐帘一挑,苏锦莲便走了进来。
侯天阳看到眼前的女子,不由得一愣,原来苏锦莲今日穿的还是一身青衣,正是在长安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衣裳。
苏锦莲手里端着饭菜,徐徐走了进来,见到侯天阳看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说道:“喏,这是给你的饭菜,快些吃吧。”
侯天阳苦笑道:“我这等样子,吃了饭菜又如何?”
苏锦莲挨着侯天阳坐了下来,将饭菜放在侯天阳身前,低着头说道:“今日吃了这饭,你就快些走吧,别再回来了。”
侯天阳一愣,不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锦莲从袖口取出一件东西,是侯天阳的金乌枪。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说道:“这是我从老道士那里偷来的解药。”
侯天阳是个重情义之人,不由脑子一热,说道:“我救你一命,你却还了我三命,教我于心有愧吗?”
苏锦莲低声说道:“我放你走,永远别再回来了。”
侯天阳叹了口气,将解药服了下去。吃过了饭菜,果然腿上的瘀黑消退大半,渐渐有了知觉。苏锦莲将侯天阳搀扶了起来,此时侯天阳已经可以行走了,但必须拄着金乌枪,因为腿上还会传来刺骨地阵痛。
苏锦莲带着侯天阳,躲过了暗哨守卫,这才出的大营。
侯天阳道:“苏姑娘,还是要多谢你救命之恩。”苏锦莲低声道:“我哥哥叫我莲妹,你……能也叫我莲妹吗?”侯天阳笑道:“当然可以,莲妹。”
苏锦莲脸上一红,说道:“若非你我各为其主,我愿与你远离这战场……”
侯天阳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怔,按理说当初在长安城救了苏锦莲,又看了她的身子,自然是要对她负责,无奈自己已然被封为驸马,李世民御口赐婚。
苏锦莲见他不说话,只道是他放不下那日的李萌菡,心下一寒,冷冷地说道:“你快些走罢,休要让我再见到你。”
侯天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拄着金乌枪,慢步向唐营走去。
苏锦莲眼里含泪,碧齿咬着朱唇,唇角已然淌下血来。
哈密大军帅帐内,苏宝同正与众将商议。只听苏宝同说道:“前日那侯天阳敢独自一人闯大营,已被本帅擒拿,而今薛丁山又中了本帅毒飞镖,不出三个月便会丧命,是时唐军不攻自破,李世民也会被本帅拿住了。”众将纷纷也都称是。
忽有小番来报,说道:“启禀元帅,大事不妙了,侯天阳逃走了!”苏宝同大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小番道:“是苏姑娘……放走了……”
苏宝同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还不快给我追!”铁板道人说道:“元帅不必着急,那侯天阳腿上中了我一铁板,想必是插翅难逃。”苏宝同怒气未消,道:“把苏锦莲给我带过来!”
只听帐外有人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了!”正是苏锦莲。
苏宝同一指苏锦莲,说道:“莲妹,瞧你办的好事!为何放走侯天阳?”
苏锦莲面带冷笑:“你们暗使奸计捉拿住他,又以暗箭伤人,非英雄所为,何不再战场上一较高下?”
苏宝同怒道:“妇人之仁,坏我大事也!”
苏锦莲冷冷地问道:“哥哥莫不是怕了他不成?”
苏宝同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转身出了大帐。铁板道人和飞钹禅师相视看了一眼,便慢慢退出了大帐。
侯天阳拄着金乌枪,腿上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但依旧是剧痛无比,只好走走停停。
他本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便寻了一块土石坐了下来。心道:“好可恨的牛鼻子恶老道,竟暗算于我,此仇必报!”
忽听身后一阵恶风不善,侯天阳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一道寒光飞了过来,正是那飞钹禅师的飞钹。
那飞钹来的也快,侯天阳腿上有伤,慌忙使了一招“力挽狂澜”,眼见那飞钹已然到了近前,只得闪身躲避,但周遭的利刃正划在了侯天阳的小腹之上。
侯天阳惨叫一声,幸好躲得及时,伤口不是很深,但身子却已然栽倒在地。
身后的和尚道士已然跟到了近前,飞钹禅师收回了飞钹,心下的意,向铁板道人问道:“道兄可有什么计较?”铁板道人冷笑道:“道不如将这娃儿就地杀了,以绝后患。”
飞钹禅师点了点头,伸手抄起浑铁禅杖,便要结果了侯天阳的性命。
侯天阳捂着伤口,强忍着剧痛,恶狠狠地看着和尚道士,眼见那禅杖赶到侯天阳的眼前,忽听背后传来一阵剑气,直逼飞钹禅师。
飞钹禅师“啊呀”一声暗叫不好,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一把长剑直刺向自己的咽喉。他也没有看清来人,就好像一阵风般,已然不见了身影,慌忙躲过了这一剑。
只见那柄剑却是寒光夺目,只是这剑气可见使剑之人武艺了得。
飞钹禅师侥幸躲过一剑,殊不知是用剑之人无意伤人,闪身退到了铁板道人的身侧。
两人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位老者,年纪六七十岁上下,纵然头发灰白,却是红光满面,颌下长髯随风摆动,风度翩翩。头戴文生公子巾,一身银灰色的长杉,外着一件深蓝色的短袖,腰间别着一口宝剑,那宝剑早已入鞘。
飞钹禅师禅杖一挥,问道:“你是何人?因何多管贫僧的闲事?”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我辈江湖人,路见不平事,老夫见这位少侠已然受了重伤,两位还有加害其性命,这才出手相救。”
铁板道人见了这老人,不由得一愣,飞钹禅师看了看铁板道人,问道:“道兄可曾认得此人?”铁板道人眼神忽然看向了老者手中的宝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施主手中的剑莫不是……”
老者说道:“你既已认得,也不必说破。老夫打算带走这位少侠,不知二位法师可答应吗?”
飞钹禅师自来在西域,从不涉足中原,对于中原武林一向不知,如今见铁板道人仿佛有些忌惮于他,不由得看向铁板道人。
铁板道人不由暗暗叫苦,从刚才那老者的身法和收剑入鞘的速度,武功尽在自己与飞钹禅师之上,但如果两人一起上的话,胜负想必也未可知。
“倒要试试着他的武功如何!”铁板道人心中暗想,向飞钹禅师递了个眼色,举起古锭剑便向老者刺了过去。他想着尽管自己斗不过他,大不了丢出铁板自己再找机会跑路。
老者微微冷笑,眼见铁板道人的古锭剑刺了过来,忽然眼前寒光一闪,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古锭剑已然断为两截。只见老者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长约三尺,犹如霜雪,剑锋足可削铁如泥。
铁板道人纵然不认得老者,但他手中的这把剑却是大有来头。飞钹禅师自然是不晓得,挥舞着浑铁禅杖向老者打了过来。
老者的身法极快,剑锋一转,又刺向了飞钹禅师。那口宝剑仿佛削在了一块豆腐上,直接将浑铁禅杖削成两截。
飞钹禅师大吃一惊,伸手入怀取出飞钹,撒手向老者飞了过去。侯天阳担心老者,忙叫道:“老人家小心,飞钹有暗刃!”
老者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待那飞钹到了老者近前,周遭伸出了利刃,直取老者的首级。老者不慌不忙,身子轻轻一闪,手中宝剑微微一提,没想到那飞钹竟也被削成了两半。
飞钹禅师脸色大变,两把武器俱都被毁,转身便走。
老者冷冷地说道:“好恶僧,竟然暗算伤人!”也不见他如何行动,身子已然到了飞钹禅师的身后,举起手中的宝剑便向他刺了过去。
飞钹禅师感觉到脖颈之后一阵冰冷,便要回头去看,就在他回过头的刹那,宝剑已然递将过来。
只听“嗤”地一声闷响,还不等飞钹禅师发出任何声音,喉咙上已然多了一个窟窿。
老者微微冷笑,飞速拔出宝剑,一脚踢开飞钹禅师,死尸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