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山,聚义厅。
窦仙童正要将薛丁山推出去斩首。
忽听身旁一人走了过来,说道:“小妹即已擒住此人,若杀了他,岂非错过一段姻缘?”说话之人正是窦仙童的哥哥窦一虎。
窦仙童只等先将薛丁山押了起来,正和侯天阳关在一处。
薛丁山见了侯天阳,问道:“你我都被那婆娘擒了,又要我娶她为妻,这该如何是好?”
侯天阳笑了笑,说道:“依我看来,元帅不如将计就计,答应了那女匪首,娶她为妻也不是不可。”
薛丁山闻言怒道:“你怎的也拿我取笑?我堂堂二路元帅,岂能娶一草蔻为妻?日后传将出去,岂非被笑掉大牙?”
侯天阳摇了摇头,说道:“木虎子,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假意答应她的婚事,将他们兄妹哄入军中,也算是多了一份力量。”
薛丁山想了想,觉得侯天阳倒是有些道理,问道:“那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我父亲被伤锁阳城,更兼国难未安,如何能私自成亲?”
侯天阳笑道:“权宜之计,也未尝不可。”
薛丁山只得无奈答应,心道:师父曾言,前途有良缘,况此女有法宝,前往西凉救驾可做帮手。当即换来了看守的喽啰,说要见窦仙童。
喽啰传达给了窦一虎,窦一虎急忙奔回了聚义厅。
窦仙童听说薛丁山要见自己,想必薛郎已是想了清楚,心中十分高兴,当即命人将薛丁山带了上来。
薛丁山被带上了聚义厅,窦仙童慌忙起身上前,问道:“薛郎莫不是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薛丁山心中纵有不愿,但毕竟是权宜之计,也只好应道:“窦姑娘才艺无双,又有倾国倾城之容貌,薛某佩服,能和姑娘有此姻缘,也是薛某三生之幸。”
窦仙童听了薛丁山的话,大喜道:“今日正是黄道吉日,薛郎就与我当堂成亲吧。”
薛丁山忽然问道:“且慢,我还有一事,你我成亲,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窦仙童奇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只一哥哥相依为命,长兄如父,我那哥哥便可做主。”一旁的窦一虎也应道:“没错,我可做主。”
薛丁山叹道:“只是我父亲远征哈密,如今军中只有高堂老母,不如请姑娘放了侯先锋,让他回去将我母亲接上山来,一来可为我做主,二来与姑娘相见。”
窦仙童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当即派喽啰将侯天阳放下了山去。
侯天阳返回军中,直见程咬金和二位夫人,道明了薛丁山的用意。
程咬金听说薛丁山在山寨中做了人家的姑爷,自是高兴,当即陪同二位夫人,带着薛金莲,由侯天阳领上了山寨。
窦仙童吩咐喽罗下山,迎接亲家夫人到来,同观花烛。当夜丁山与窦仙童成亲,摆了喜筵款待唐将。
窦一虎放散金银,放火烧山,喽罗俱归唐。放炮三声,离了棋盘山。
锁阳城,百万雄兵依旧将城池围个水泄不通。
苏宝同早就料到,那程咬金回长安必搬救兵,如今城内粮草短缺,不如先打破城池,拿住唐王,然后杀尽后至人马,岂非一举两得?
当即传下令来,十门各带兵五千,围绕护城河边,众军齐声喊杀。城中男女老少,携妻抱子,呼兄唤弟,觅子寻亲,哭声大震,街坊上纷纷大乱,众军士慌张不过。
李世民在城上听得四处喧嚷哄天,毫无主张,向徐茂公道:“徐先生,程王兄出去已久,应该救兵到了。”
徐茂公道:“陛下且放宽心,依臣算来,救兵不日就到。”李世民半信半疑,日夜惊慌。
过了数日,大军便到了玉门关。穿过冥河,远远望见了锁阳城。
只见锁阳城外黑压压一片,帐篷层层如云,哈密国的百万雄兵就在眼前。
薛丁山远远遥望见蕃营,周围俱是番兵辽将,剑戟如林,营头扎得甚是坚固。此时又能与之交战,正所谓以逸待劳,敌军优势甚大,当即下令就地安营扎寨。
帅帐之中,薛丁山向众将问道:“敌军势大,不得贸然进兵。”
程咬金道:“元帅,要知道薛大帅中了苏宝同那厮的毒镖,危在旦夕,此时不进兵,更待何时?”
薛丁山还是有些犹豫,忽然侯天阳上前说道:“元帅,苏宝同既然擅用毒镖伤人,其身上必有解药,我愿领夜探苏宝同大营,拿了解药来救大帅。”薛丁山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要小心点。”
侯天阳领命回转自己的营帐,换了一身夜行衣裤,除去身上的负累,将金乌枪收起了别在腰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侯天阳这才趁着夜色慢慢靠近了苏宝同的大营。
此时苏宝同的大营把守森严,但对于侯天阳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他来到大营外的时候,蕃兵巡逻竟然更为频繁,只能趁机潜入敌营。
刚走过一处大帐,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侯天阳耳聪目明,听出这脚步声并非一人,紧接着从辕门走来一队巡逻兵,径直向侯天阳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侯天阳所在之处有一堆柴草,紧挨着大帐。四周漆黑一片,他一身黑衣隐匿于夜色之中。
可是那队巡逻兵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直奔侯天阳藏匿的地方而来。
侯天阳咬了咬牙,心道:“与其等着被抓,不如出去先杀他几个蕃兵,也不亏本。只不过没能拿到解药,真是遗憾。”想到这,侯天阳缓缓取出金乌枪,便要冲出柴草。
忽听一声娇叱,一个倩影已经出现在军队的眼前。那位士兵见了此女,不由得大惊失色,为首一名队正忙上前说道:“原来是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侯天阳听声音有些耳熟,探身一看,不由大惊,来人正是苏锦莲。
苏锦莲指了指侯天阳的方向,说道:“我刚刚从那边过来,那边没有什么异常,你们去别的地方吧。”队正想了想,只好带着那队蕃兵离去。
侯天阳有些疑惑,为什么苏锦莲会在这里?正自纳闷,忽听苏锦莲冷冷地说道:“别躲了,有什么话出来再说。”侯天阳一愣,也只好从柴草后转了出来。
苏锦莲站在那里没有回头,侯天阳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夜色中,苏锦莲的身影就在月光之下。
侯天阳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锦莲冷笑一声,声音有些冰冷,道:“从你们的援军过了玉门关,我们就已经得知了消息,我哥早就料到今晚有人回来探营,没想到居然就你一个人。”
原来从侯天阳一入大营,苏锦莲就已经跟在他的身后。
苏锦莲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还回来?你难道不清楚这次倘若再被围困,纵然你武功再高,也会插翅难逃!”
侯天阳说道:“苏宝同用毒飞镖伤了我家薛大帅,现在生死未卜,我想苏宝同定有解药,故来探营。”
苏锦莲冷笑道:“你以为你能拿到解药?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劝你还是走吧。”
侯天阳摇了摇头,问道:“我既已来,岂能空手而归?”
苏锦莲也不理他,冷嘲热讽道:“你即来送死,我也没有办法,只是留下那个姑娘一人没关系吗?”
侯天阳似乎还没听出苏锦莲的意思,问道:“苏姑娘说笑了,你知道解药在哪里吗?”
苏锦莲冷笑道:“我知道又如何?”
侯天阳道:“请苏姑娘带我去拿解药,拿完解药我就走。”
苏锦莲不再说话,她的心里也有些犹豫,一面是自己的哥哥,另一面是侯天阳,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了苏宝同的计策,侯天阳定是有去无回。但是侯天阳心意已决,苏锦莲也只好应了。
苏锦莲带着侯天阳绕过巡逻,直奔苏宝同的大帐。
大帐果然空无一人,两个人偷偷溜进了大帐之中,苏锦莲指了指案台上的小瓷瓶,说道:“解药就在那里,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我哥早就做好了埋伏。”
侯天阳点了点头,迈步向案台走了过去,刚要伸手去拿瓷瓶,忽听帐外传来一阵金器碰撞之声,仿佛像是两块铜片相击之声。
苏锦莲大惊失色,说道:“你还是不要拿了,快些走吧,这声音是那飞钹和尚的金钹。”
侯天阳一愣,还没等回答,只见大帐外边已经被蕃兵团团围住,紧接着从帐外飞入一物,那东西闪着金光,在半空中飞速旋转,直奔侯天阳飞了过来。
侯天阳来不及取解药,慌忙从腰间取下金乌枪,微微旋动机关,枪杆顿时变长。侯天阳照着那东西飞过来的方向,挥枪架住了那飞物。
那飞物忽然在空中一顿,侯天阳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对金钹。那飞钹速度极快,猛地从钹伸出一圈刀刃,直朝侯天阳的面门刮了过来。
侯天阳本来已经挡下了飞钹,但没想到那金钹竟暗藏玄机,没有防备,此时想要再躲闪,却也是来不及。
苏锦莲也早就取出了打神软鞭,不过那金钹飞速太快,也是来不及阻拦,见侯天阳危在旦夕,也是惊呼了一声。
侯天阳也是反应敏捷,身子只得向后一倾,那金钹擦着他面门飞了过去。哪知那飞钹在半空飞了一圈,竟自原路返了回去。
只听帐外传来一声大笑,一道一僧便走进了大帐,正是苏宝同的两位军师,铁板道人和飞钹禅师。
那飞钹禅师的右手拿着浑铁禅杖,左手怀抱着那对金钹,此时金钹四周的刀刃已然不见,想必已经又收了回去。
侯天阳暗叫侥幸,倘若刚才慢了一些,自己的脑袋就被那金钹刮了去。
铁板道人上前问道:“阁下就是侯天阳?苏帅料得果然不错,只要你束手就擒,贫道可保你不死。”
侯天阳冷笑道:“笑话,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铁板道人面色阴沉,看了看飞钹禅师。飞钹禅师一提浑铁禅杖,道:“道兄何必多费口舌?先拿下他交于苏帅定夺也就是了。”
只见飞钹禅师也不等铁板道人回话,挥舞起禅杖向侯天阳砸了过去。
侯天阳不敢怠慢,慌忙挥枪招架,两人便战在一处。原本金乌枪法灵巧迅捷,而飞钹禅师的禅杖乃浑铁打造,甚是沉重,侯天阳略显优势。
但没想到这飞钹禅师的武功竟如此了得,侯天阳便是逐渐坚持不住。
铁板道人见和尚久战不下,心中也是着急,顾不得江湖规矩,伸手从背后抄起古锭剑,大喝一声:“蛮子休要猖狂,贫道来捉拿于你!”
侯天阳早就小心盯防铁板道人,见老道拔剑,心中暗骂。铁板道人手中古锭剑照着侯天阳刺了过去,侯天阳也只好硬着头皮,举枪招架。
苏锦莲怒道:“老道士!你久闯江湖,一把年纪好不知羞,以大欺小不说,居然还同和尚以二欺一,不怕江湖上的人耻笑吗?”
铁板道人红臊着脸,也不答话,依旧闷头照着侯天阳刺了几剑。
苏锦莲见老道充耳不闻,便要以打神软鞭从旁相助侯天阳。忽见身后有人伸手一把拉住了自己手,苏锦莲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哥哥苏宝同。
苏宝同冷笑道:“莲妹,你可要相助外人么?”苏锦莲脸色一变,平日便惧怕哥哥,被苏宝同这一拉,当即一怔不敢再上前一步。
只见一道一僧围斗侯天阳,但怎奈何这大帐太过狭窄,三人也展不开手脚,只好边打边退出了大帐。帐外宽敞,三个人顿时就敞开了手脚。
侯天阳暗咬牙关,毕竟以一敌二,对战飞钹禅师的时候还能勉强打个平手,但是再加上铁板道人的话,就可能有些吃力了。
铁板道人看出了侯天阳有些处于下风,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右手古锭剑向前近招,左手向自己腰间的铁板摸了过去。
侯天阳的精力在禅杖和宝剑身上,全然不知道牛鼻子还有这么一手。铁板道人找准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起铁板照着侯天阳的腿上砸了上去。
这铁板乃是精铁打造,砸在腿骨上不折也会被打成重伤。侯天阳没有防备,被这一铁板直接砸在了小腿肚子上。
侯天阳腿上一吃痛,双手把金乌枪丢在了一旁,身子便栽倒在地,四周蕃兵见侯天阳倒地,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苏锦莲见侯天阳受了伤,惊呼一声,心中更为担心。
铁板道人和飞钹禅师收了招式,看了看苏宝同。铁板道人说道:“苏帅,唐将已然拿下,还请元帅处置。”
苏宝同冷笑一声,来到侯天阳近前,问道:“侯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侯天阳默然不语,冷冷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宝同大笑,命人将侯天阳架入了大帐,自己坐在了帅案前,向侯天阳问道:“本帅看你连斩我三员大将,也算是个英雄。不过本帅统率雄兵百万,拿下长安乃是迟早之事,我看将军不如早做打算,本帅可以担保,封王进爵不成问题。”
侯天阳跪倒在地,冷冷地道:“大丈夫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我既已被擒,岂会苟且偷生?我天兵已至,尔等末日已然到了!”
苏宝同闻言大怒,便要将侯天阳推出去杀了。
忽听帐下一人,大声道:“哥哥且慢动手!”说话的正是苏锦莲。苏宝同冷冷地问道:“莲妹,你要做什么?”
苏锦莲先是沉默片刻,说道:“哥哥且听我说,此人确是将才,如若现在杀了,岂非失了一员大将?”
苏宝同知道妹妹口是心非,只是想救侯天阳,便命人先将侯天阳关押了起来,又命人给他医治腿伤。
当夜薛丁山等了一夜,都没有侯天阳的消息,心中万分焦急。
次日,薛丁山集合三军,直压苏宝同的营寨。苏宝同得知了消息,也是披挂上马,来到了近前。
薛丁山头上带一顶闹龙束发太岁盔,身披一件锁子天王甲,外罩暗龙白花朱雀袍,背插四面描金显龙旗,足穿利水穿云鞋,上截装成描凤象战靴,手持画杆方天戟,腰间挂着玄武鞭,左边悬下宝雕弓,右边袋内放下三支穿云箭,座下一匹驾雾行云龙驹马,后面飘着一面大纛旗,上书着大唐征西二路大元帅薛,好不威武。
苏宝同头顶青铜盔,两边高挑雉鸡尾,身穿一件青铜甲,衬着龙麟五色花,内衬一件绿柳袍,绣成二龙争珠,前后护心镜,暗藏飞刀,插箭飘旗,左边悬弓,右边插箭,足穿虎头靴,坐下一骑白龙驹,手持大砍刀,后面扯起一面大红灭寇大元帅旗,果然来得很有威风。
二位元帅阵前相对,都暗暗赞叹对方。
苏宝同拿刀一指,喝道:“对面将军报上名来!”薛丁山马上冷笑,道:“本帅乃大唐二路元帅薛丁山,奉我主万岁之命,特来讨伐贼寇,对面贼将快报上名来。”
苏宝同被气的笑了出来,说道:“好狂妄的小辈,本帅便是苏宝同,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说罢,提刀纵马向薛丁山杀了过来。
薛丁山把手里的方天画戟也举了起来,一踢身下坐骑,直奔苏宝同而去。
二人杀了五六十个回个,竟然不分上下。薛丁山见对面苏宝同的武艺也如此高超,顿时不敢小觑。
苏宝同心中也是暗赞,这薛丁山年纪轻轻,没想到能和自己战至平手,甚至还要高于自己。
薛丁山的戟法承自薛仁贵,又经其师指点,造诣自然是高于苏宝同许多。
苏宝同见战不过薛丁山,只好拨马便走,心中已做打算,待到薛丁山追来,便打暗镖结果其性命。
薛丁山血气方刚,不知是计,提马便追了上去。
苏宝同见薛丁山追了上来,心中大喜,伸手入怀取出飞刀,看准时机飞手向薛丁山打了过来。
薛丁山纵马赶至近前,迎面猛地一道寒光,急忙将方天画戟挂在马上,伸手拿起宝雕弓和穿云箭。
只听半空中一声脆响,弓箭和飞刀相击在一起。
苏宝同暗暗咬牙,将剩下六口飞刀一齐飞出。薛丁山将三支穿云箭握在手中,拉弓搭箭。
三道金光与六口飞刀相碰撞,不想六口飞刀尽数消散,三支穿云箭又不知怎的回到薛丁山的手中。
薛丁山大笑,道:“枉你是个好汉,竟欲使飞刀伤人?”挥戟向苏宝同杀了过去。
苏宝同恨的直咬牙龈,冷笑道:“那就让你尝尝这个!”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飞镖,甩手向薛丁山的面门飞了过去。
薛丁山正自杀来,迎面一道黑光朝自己飞来,薛丁山忙挥戟抵挡,怎知那飞镖似乎生了眼睛,径直兜到了自己身后。
薛丁山猛然回头,那黑光仿佛像条毒蛇一般,正咬在了他的肋下。薛丁山闷哼一声,顿时从马上翻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