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依旧繁花似锦。
阔别已久的的繁华都市,侯天阳回来的时候,竟有感慨万千。
太子李治同丞相长孙无忌率百官迎出朱雀门外,长安城百姓列立两旁,好不热闹,李治将妹妹李萌菡迎回太极宫。
侯天阳将李世民的御旨递交李治,太子李治看罢大喜,当即遵旨加封侯天阳为羽林军郎将,设宴为侯天阳接风。当夜,侯天阳亲自送李萌菡回宫。
侯天阳回转宿卫营,便去探望自己的老师李君羡。
次日,侯天阳同李萌菡先往大理寺探望薛丁山。此时的薛丁山还算过得去,薛府上下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薛丁山见了侯天阳,也是有些意外,问道:“你们打哈密国回来了?我爹怎么样?”侯天阳摇了摇头,说道:“大军已经到了锁阳城,两军还尚未正式交锋。”薛丁山得知父亲无事,也就不再担心。
反倒是侯天阳忽然问道:“那腰牌的事情可过了去?难道还没找到什么线索吗?”
薛丁山仿佛提到腰牌又怒不可遏,说道:“先前圣上不是交由程老千岁调查此事吗?这次程老千岁随王伴驾,那雍州府别驾张玄光竟拖延调查时日,以至于没有半点进展。”
侯天阳问道:“那腰牌现在何处?”薛丁山道:“好在程老千岁临行前将腰牌交于大理寺,如若落在雍州府手上,可就难办了。”
侯天阳暗暗咬牙,说道:“这雍州府别驾定是有问题,你且放宽心,待我去见罗大哥问问他有什么线索。”
当即侯天阳和李萌菡便出离了大理寺,往鸿胪客馆而去。
客馆守卫见是潞王和公主殿下,慌忙施礼,带着二人便前往南诏使臣的客舍。
刚到门口,早有属下报告给罗盛炎。不多时罗盛炎同妹妹凤霞一齐出了客舍。罗盛炎见到侯天阳甚是高兴,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罗盛炎兄妹将两人请入客舍,众人纷纷落座,有下人献上了普洱茶,顿时舍内香气扑鼻。
罗盛炎问道:“贤弟莫非出征得胜归来?怎的不见征西大军?”侯天阳看了看李萌菡,说道:“还不是这位公主殿下,偷偷跑到了前线,圣上震怒,令我护送她回京。”
李萌菡向他吐了吐舌头,调皮道:“那既然你护驾有功,本宫就封你个驸马做做好了。”
侯天阳知是玩笑,也不理她,向罗盛炎问道:“对了大哥,我临行前托你办的事,可有进展?”罗盛炎两眼一亮,说道:“你若不提我倒是忘了,这些时日我已经查到了些许眉目。”侯天阳心花怒放,急忙问道:“可查到些什么?”
罗盛炎拿出当日侯天阳拓下的图案,说道:“这图案,我曾在马市见到过。”侯天阳一愣,问道:“马市?东西二市皆有马市,不知是……”罗盛炎笑了笑,说道:“在东市。”
侯天阳若有所思,道:“东市的马市确也不小,怎么断定是那里呢?”
罗盛炎说道:“要知道,在东市盘踞着一个势力极大的帮会,名叫白马会。总瓢把子名叫马逵骧,原名马三,原是雍州府不良人,后以贩马为生,是以做些走私军马的买卖。”
侯天阳问道:“所以你说的这个图案,便是白马会的图案,那个腰牌便是白马腰牌?”
罗盛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侯天阳若有所思,道:“那腰牌现在大理寺,大哥可有何良策?”罗盛炎笑道:“我们可以借助大理寺的力量查清此案。”
侯天阳与李萌菡复往大理寺,时任大理寺卿的便是孙伏伽。
孙伏伽慌忙接见二人。侯天阳便道:“孙卿可知道白马会?”孙伏伽道:“略有耳闻,此帮会势力极大,恐及背后牵连甚大。”
侯天阳道:“孙卿可着狱史先将马逵骧捉拿归案,再派人抄其马坊,定能找到证据。”
孙伏伽有些犹豫:“没有证据就拿人,不太合律历吧。”
李萌菡说道:“那白马腰牌不就是证据吗?莫不是孙卿不愿查清此案吗?”
孙伏伽也是无奈,道:“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去办。”
第二天,东市照常开市。
但是还没等各各坊市开门,常平署、平准署便接到了大理寺的文书,直接派出了卫兵将马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坊的阁楼,马逵骧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亲信周伍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也不顾的躺在一旁的胡姬,便道:“三爷,大事不好啦!官府派人来捉你了。”
马逵骧从床上蹦了下来,胡乱地穿上了衣服,慌忙往外就走。刚迈出一只脚,只见迎面走进一人,身后跟着几名卫兵,手中拿着兵刃,已经拦住马逵骧的去路。
马逵骧果然是只老狐狸,向那人笑了笑,道:“不知马某身犯何罪?因何捉拿于我?”
那人从怀中取出缉拿令,冷冷地说道:“常平署丞奉大理寺之命捉拿嫌犯马逵骧。”常平署丞也不等马逵骧回答,便挥手向身后的卫兵示意。
四名卫兵不由分说,上前就架住了马逵骧的双手,押着便下了楼阁。
马逵骧没想到官兵竟突如其来,尽管曾经在雍州府做不良人,当他被带到大理寺的时候,见到大理寺内庄严肃穆,依旧有些心中发憷。
只见正堂上孙伏伽危坐之上,问事吏手持水火棍林立两侧。马逵骧被押着到了正堂,还没站定就听堂上醒木一响,孙伏伽喝道:“堂下所站何人?因何不跪?莫不是藐视王法吗?”
还没等马逵骧答话,两侧问事吏一齐用水火棍敲击地面,齐声喝道:“跪……啊!”
身后两名狱吏一按马逵骧的肩头,双脚一踢他的膝盖窝,马逵骧立时跪了下来。稳住心神,马逵骧向上道:“草民马逵骧,见过孙公卿。”
孙伏伽冷冷地说道:“马三爷,你可知本卿因何拿你?”马逵骧问道:“不知草民身犯何罪?”孙伏伽从桌上拿起一块巴掌大小的腰牌,问道:“马三爷,你可认得此牌?”
马逵骧冷冷一笑,他早已料到腰牌定落入官府之手,因此早就想好了对策,便说道:“不知公卿从何所得?”
孙伏伽道:“数月前,长安城内当街发生了一起绑架案件,罪犯有数十人之众,这块牌子便是那些罪犯的其中一人遗落现场的物证。”
马逵骧冷笑问道:“那又如何?”
孙伏伽冷冷说道:“如果本卿没有记错,这块腰牌就是你们白马会的白马腰牌吧?”
马逵骧猛然抬头看向了孙伏伽,冷冷地说道:“孙公卿,你可要想好了,得罪了白马会,就得罪了我们身后那位大人物。”
孙伏伽面不改色,道:“本卿只想知道真相,只好先委屈三爷了。”遂向左右道:“将马三爷暂且带下牢去。”
左右问事吏上来六人,押着马逵骧退下了堂去。
此时搜查马坊的官员已经归来,除了一些赃物之外,还有两本账簿。孙伏伽接过账簿一看,果然两本账簿全然不同。一本账簿十分正常,这是用来呈交户部的,而另一本账目竟是万分的巨大,这根本就是一本黑账。
孙伏伽则是被最近的一笔账目所吸引,十万匹战马。要知道当时大唐上下,马至七十万六千,而马逵骧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战马,账目的买主则是赫然写着“哈密苏宝同”。
孙伏伽大惊失色,这马逵骧果然不是一般地绑架如此简单,现在大唐和哈密国正在交战,这就是通敌叛国。
然而马逵骧能有如此大的手段,背后的靠山指定是小不了的,这太仆寺、户部都能够得着。
孙伏伽也不敢妄自做主,只好上书奏请太子李治和丞相长孙无忌。李治看罢一时也难拿主意,便问长孙无忌:“舅舅可有何主意?”
长孙无忌说道:“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还是等陛下回来再做打算。”李治点了点头,先让孙伏伽退了下去。
忽听殿外黄门官急步入殿,道:“启奏殿下,程老千岁回来了,报有圣上急旨。”
李治大惊,慌忙宣入。程咬金大步流星走入殿内,见过李治。李治忙问道:“父王前去破虏平西,未知胜败如何?今差王伯回朝,未知降何旨意?”
程咬金便将过往经过讲述一遍,便道:“现旨意一道,请千岁观看。”
李治这才下了龙座,跪接李世民旨意,展开龙案上,看了一遍,向程咬金道:“原来我父皇命我出榜文招取能人,到朝领兵,前去破番。”
程咬金嘿嘿一笑,道:“这牛鼻子道人善算阴阳,所以得知。”李治道:“事宜早行,救兵如救火,老王伯与我调齐三军,操演阵法,一面张挂榜文。”
当即程咬金辞驾回家,告知秦家和尉迟家战场之事。秦、尉二家公主夫人闻此消息,苦恨不已,悲伤哭泣,但见从驾而去,不见随驾而回。乃设立灵帐,李治亲临吊奠,文武百官皆来亲祭。
这招贤榜已贴了数日,一时竟无人前来揭榜。李治在殿上也是着急,父皇李世民危在旦夕,如不再及时出兵,恐怕一切都将晚了。
只听一旁的长孙无忌说道:“殿下,微臣倒是有一人选,不知可行否?”
李治问道:“舅舅所说是何人?”长孙无忌说道:“正是扫北王罗通。”
一旁的程咬金忙说道:“不成不成,罗通那娃娃和苏宝同是世仇,如今又被削职为民,难堪大任。”
李治忙向程咬金问道:“那依老王伯之意,谁人可担此大任?”
程咬金说道:“老臣认为,可担此任者,唯有平辽王世子薛丁山。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平辽王薛大帅如今身受重伤,薛丁山即为人子理应尽孝。”随即跪倒在地说道:“老臣恳请殿下,暂时赦免薛丁山之罪,令其戴罪立功,如何?”
李治有些犹疑,看了看长孙无忌,又看了看程咬金,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就教他以尽孝道,赦免出狱后,将功赎罪。”
当薛丁山再次踏出大理寺的时候,心中无比的宽心。他急忙跑回了平辽王府,见了柳、樊二夫人和妹妹薛金莲,母子团聚定有诉不完的衷肠。
侯天阳也听说了薛丁山被放了出来,前来平辽王府拜见。三个孩子在后院摆了酒宴,一时好不热闹。
次日,薛丁山特来拜谢程咬金,两人一起入太极殿面见李治。
李治见到薛丁山一表人才,果然有其父之雄姿,遂封为二路元帅,就当殿挂帅,亲赐三杯御酒,薛丁山谢了恩。
程咬金说:“千岁,救兵如救火,殿下速降旨意,命各府爵主明日教场点起大队人马,连日连夜往西番救龙驾,要紧要紧!”
李治点了点头,道:“老王伯,这个自然要紧的。”即降旨意。
到了五更天明,各府公爷俱戎装披挂,结束齐整,到教场中听令。
薛丁山早已整装,点清了三十万人马,命侯天阳为前部先锋,程咬金之孙程千忠为后队,尉迟青山解粮,后面薛丁山祭过了旗,放炮三声,摆开队伍,众将保住了元帅。
程咬金亦是戎装甲胄在身,径往西番大路而行。
两位夫人和薛金莲亦结束打扮一同前往,只见龙旗分五色,剑戟密层层,军队分行伍,众将似天神,尽带乌金盔,都穿亮银甲,果然名不虚传。
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出了长安城,李治同大臣亲自送出了金光门。侯天阳坐于白龙驹之上。这几日未得见李萌菡,心中自是有些心绪不宁。正要拨马前行,忽听身后有人高呼:“侯哥哥慢行!”听声音便知是李萌菡。
侯天阳勒马回身,只见李萌菡骑着一匹小白马,飞奔而至。来到近前,两人翻身下马。
李萌菡命宫人从身后取出一袭红袍,给侯天阳披在了身上,明眸含泪说道:“侯哥哥,边陲寒冷,这时我连夜为你缝制的棉袍。”说罢便将红袍披在了侯天阳的身上,又问道:“你……几时回来?”
侯天阳望见美人落泪,心中难受,便道:“菡妹,此去西征,不知归期何年何月,倘若我战死沙场,菡妹不必相侯。”
李萌菡听了他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淌了下来,缓缓地说道:“一去无消息,那能惜马蹄。”
侯天阳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李萌菡则看着他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就如此注视着对方,含情脉脉,一时竟言语哽咽,但千言万语如今流露于眼眸。
大军已出了长安城,侯天阳也不敢再做耽搁,只得与李萌菡依依惜别,纵马向大军追了上去。
李萌菡望着侯天阳远去的身影,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大军出了关内道,进入陇右道,不远处便有一座山,地势险要。
忽听山上一阵锣响,山上有数千喽啰下得山来。只见人群中冲出一个大王,一表堂堂,身长三尺,头戴亮银盔,身穿熟铁甲,手持黄金棍。
原来他在山头上望见唐军营中薛金莲,不由神魂飘荡,想拿来成亲,飞奔而来拦住了去路,说道:“此地棋盘山,我乃窦一虎,打我山前过,十头留九个,若然没有买路钱,你军中留下一个少女子,做个押寨夫人。”
侯天阳止住人马,停了下来冷笑道:“好大胆的狗强徒,天兵到此,你如此口出胡言?”当即纵马,提枪向那窦一虎刺了过去。
窦一虎果然身上有些功夫,手中黄金棍竟与侯天阳的金乌枪战了数十回合。却渐渐支力不住,只得退将回山去。
薛丁山见前军不行,命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侯天阳便至帅帐来见薛丁山。薛丁山见了侯天阳,问道:“侯先锋因何不行?”
侯天阳说道:“你有所不知,前面这座山名叫棋盘山,山上有一伙强人挡住了去路。”
忽听营外有人来报:“启禀元帅,阵前有一女子叫阵。”
侯天阳向薛丁山说道:“我去擒那女子前来。”薛丁山点了点头,给了侯天阳两千人马,向阵前杀来。
只见之前马上端坐一女子,大概十六七岁年纪,生得面如傅粉红杏艳,眉似绿柳两弯青,一口银牙,两耳金环,十指尖尖如春笋,足下小小金莲,果然倾城国色。
侯天阳说道:“好大胆的贼人,敢拦天朝的军队,待我生擒了你,看枪!”说罢举枪便和那女将战在一处。
那女将手持双刀,在空中乱舞,正如这风飘玉屑,雪撒琼花。两人势均力敌,但那女将毕竟是女子,果然不敌侯天阳。
忽见她晃过一刀,从怀中取出一物,甩手向侯天阳丢了过去。侯天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条金光闪闪的绳索已然圈在了自己身上,他想要挣脱开去,却不知怎的,这绳索竟似越捆越紧,当即被拖下马来。
这绳索名叫捆仙索,只要被这绳索套住,任凭你怎么挣扎,都脱不掉。
大军见先锋被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返回大营报给薛丁山。
薛丁山听了军报,怒道:“量一女子,有何能耐?我去会一会那女妖人。”当即亲率三军,来到阵前。
巡山喽啰早就报到了山上,只见山寨大门一开,一队喽啰簇拥着一员女将下得山来。
薛丁山纵马来到近前,手持方天戟,大声道:“对面女子何人?放我先锋出来。如若不然,本帅要将你巢穴夷为平地。”
那女子在马上一瞧,眼前这唐将竟生得如此美貌,面如傅粉,口若涂朱,两道秀眉,一双俊眼,果是美男子。心道:我窦仙童枉生这样花容,如此才郎难逢。便问道:“来的唐将留下名来?”
薛丁山说道:“我乃唐王驾下元帅薛丁山便是。你快快放侯先锋出来。”
窦仙童春心大动,便道:“奴家有言相告。奴家名叫窦仙童,家师传授,武艺精通,虚度十六岁,父母早亡,只有哥哥窦一虎,奴家欲与元帅成凤鸾之交,同往救驾,不知将军心中如何?”
薛丁山心中不悦,怒道:“好不识羞,我乃堂堂世子,岂肯与你草莽匹配?吃我一戟!”当即挥戟向窦仙童刺了过去。
窦仙童取出双刀,便与薛丁山战在一处,看得众人竟眼花缭乱。那窦仙童哪里是薛丁山的对手,当即撤去双刀,从怀中捆仙索,甩手向薛丁山丢了过去。
薛丁山也没防备,被这窦仙童拿了,带到了聚义厅。薛丁山立而不跪,窦仙童笑着说道:“奴家惜你人才出众,饶你一死,今日就在山寨成亲。”
薛丁山怒骂道:“贼婆娘,好妖婢,你即以用妖法捆我。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窦仙童羞愧难当,心中不由得大怒,便要命喽啰将薛丁山推出去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