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远处的笑声,在狭长的山道上传出了回声。
只见那八个怪影骤然到了近前,跑在前面的正是敬去文,其余七怪紧随其后。他们的脚下如飞,所至之处激起纷纷落雪。
“大哥,我瞧见那两个娃娃了!就在谷口!”苗介立向身后的魏老大说道。敬去文闻言,脚下的步伐更加迅捷,不消片刻竟已经穿过山道,来到了侯天阳和李萌菡的近前。
侯天阳慌忙握起金乌枪,护在李萌菡的身前。
魏老大带着其余六怪也已赶到近前,与侯天阳相距二三十余步远,看上去竟十分狼狈。
敬去文向魏老大说道:“大哥,想不到这两个娃娃命大的很,那等山崩都没有要他们的性命,反倒是叫我们兄弟好苦。”
原来在侯天阳与李萌菡落下山洞之际,另一头的山崖竟也开始崩塌。八怪没做防备,只得落荒而逃,俄尔雪崩即至,众人躲闪不及,大雪顿时吞噬了整座断崖。
待到八怪再次从雪中爬出来之际,风雪已然停了,而众人也是一身狼狈。忽听道不远处的山下传来一声巨响,敬去文和苗介立耳力极好,已听出是山下传来的声音。
八怪急忙下山,只是经此雪崩,原本的道路上已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极为难走,众人只得踏雪而行,甚是缓慢。
走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苗介立的眼神也挺不错,远远就瞧见了两人一马,正是侯天阳和李萌菡那两个娃娃。
此时八怪见了侯天阳,纷纷拿起了手中的兵刃,欲做一拥而上之势。
侯天阳让李萌菡先行上马,将落日神弓挂在了马上,自己则是立在白龙驹的身侧。
魏老大向侯天阳说道:“侯将军,老夫敬你是个英雄,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侯天阳冷笑道:“我乃唐将,岂会与你这等卖主求荣之辈结交?”这八怪除了智高和尚和奚锐金,余人俱是汉人,被侯天阳一说八怪都是脸色大变。
魏藏狸怒道:“好狂妄的娃娃,今日非要将他大卸八块不可!”说着便挥舞着两把短锤狼牙棒向侯天阳砸将过来。
侯天阳手中的长枪一举,便与魏藏狸战在一处,其余七怪挥舞着兵器向侯天阳杀了过来。侯天阳不敢恋战,只得且战且退,但一时难以脱身,心中甚是大急,手中的招式顿时慢下来。
只听四周风声呼啸而过,这八怪每一个兵刃伤到了自己都不轻。侯天阳刚挡住了前面卢倚马的乌铜钢鞭和敬去文的铁骨棒,忽听背后刀锋犀利,朱中正的牛角双大刀已经向自己的后背砍了过来。
侯天阳躲闪不及,肩头上已然中了一刀,顿时脚下一个踉跄,翻身跳出了人群。
八怪再次举起武器向侯天阳杀了过来,忽听山谷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鞭响,一条极长的鞭子向八人抽打了过来。
八怪见状慌忙停住了身子,纷纷向后闪躲。
侯天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马鸣,一匹黒马飞驰而至,马背上一个青衣戎装女子,正是苏宝同的妹妹苏锦莲。
八怪见了苏锦莲都是一愣,都看向了老大魏藏狐。魏老大一看是苏锦莲,皱了皱眉问道:“苏姑娘这是何意?此人乃是苏帅要捉拿之人,莫非姑娘要违抗帅令不成?”
苏锦莲已然是挡在了侯天阳的身前,没有回答,回头看了看侯天阳,忽然抬头又看到白龙驹上的李萌菡,不由得一疼。她心中对侯天阳已是动情,今日竟见侯天阳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心中如何不疼?
李萌菡翻身下马,扶起了侯天阳,也瞧见了苏锦莲,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苏锦莲向魏老大说道:“我来是传哥哥帅令,命你们八人速回寒江关,唐军已兵临锁阳城,哥哥为免战乱,大军已经退至寒江关。”
卢倚马说道:“苏姑娘莫不是要救这两个娃娃不成?前日在大营姑娘便出手救了这姓侯的,难道还要骗我们兄弟不成?”
苏锦莲冷冷地说道:“帅令我已经传至,如何计较是各位的事情,耽误了军机我是吃罪不起。倘若各位觉得可以担罪的话,就请自便。”
敬去文向魏老大低声道:“大哥,此时正是拿那娃娃的时机,不如等我们杀了那两个娃娃,再回去也不迟。”
忽听智高和尚说道:“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违抗军令不是小事,照那苏宝同的脾气,恐怕真的会发火。”
其余几怪也都各执一词,魏老大忽然厉声说道:“都别吵了!军令事大,今日先放那两个娃娃一条性命,来日方长。”
说罢,魏老大带着七怪飞快向谷口而去。
侯天阳见八怪已然远去,转身要向苏锦莲道谢,忽觉得背后撕裂般疼痛,身子不由得倒了下去。
苏锦莲和李萌菡见状纷纷上前扶住了侯天阳,苏锦莲此时也顾不得李萌菡在身边,伸手就脱下侯天阳的上衣,只见后背一条长长的刀伤,伤口正在淌血。
这牛角双大刀极为沉重,朱中正力气又大,这一刀着实不轻,在侯天阳背后竟留下一尺多长的伤口。
苏锦莲从怀中取出金创药,洒在了侯天阳的伤口上,再用白布为侯天阳简单包扎了一下。
李萌菡看着侯天阳,甚是关心地问道:“侯哥哥,你没事吧?好些了么?”侯天阳向她笑了笑,说道:“没有大碍,若没有苏姑娘,恐怕会死在这儿了。”
侯天阳向苏锦莲说道:“多谢姑娘二次相救,不知如何报答。”
苏锦莲看两人甚是亲密,冷冷地说道:“我此次可不是为救你而来,日后战场相见,不必手下留情。”
侯天阳一愣,不知道苏锦莲因何生气,正要说上几句,苏锦莲已然翻身上马,冷冷地说道:“你们最好赶紧回锁阳城,唐军恐怕已经中了我哥哥的空城计了。”
苏锦莲说罢,头也不回地纵马向谷外奔去,她离开时,眼角流下了眼泪。
锁阳城外,大唐的军队已然到了城下。
薛仁贵远远望去,但见城头上旌旗展荡,并无一兵一卒,大开城门,吊桥也并未扯起。薛仁贵大喜,却又担心是苏宝同的空城计,便派了探马入城打探,果然是座空城。
随即吩咐大小三军开进城去,众军齐望关内而走。薛仁贵命尉迟宝林四处查点明白,恐防暗算奸计,盘查钱粮,有数年之粮,百姓安顿如故。
徐茂公传令军士,先运粮草进关,然后请圣上进城。元帅及诸将远远出城,迎接李世民进入关中。李世民身登银銮宝殿,众臣朝参已毕,薛仁贵传令,把三十万人马扎驻营头,把十门紧闭,商议取寒江关。
只听帅府外有人来报,侯天阳和晋阳公主李萌菡回来了。
李世民又惊又喜,慌忙让人把他们带进来。只见侯天阳搀扶着李萌菡慢慢走了进来,两人一身破衣烂衫,好不狼狈。
李世民见女儿无事,哪有心思怪罪女儿,忙命人带公主下去梳洗。
侯天阳跪倒在地,向李世民说道:“父皇,儿臣贪功冒进,误中敌军的埋伏,又险些害了菡妹的性命,请父皇治罪。”
李世民叹了口气,看他身上衣衫破碎,定是受了不少罪,说道:“阳儿,朕没有想到,此次你保护了兕儿的命,能够安全的回来,朕甚是欣慰,岂有怪罪你之理?”他从心底就特别喜爱侯天阳这个孩子,是以对他爱惜有嘉。
一旁的徐茂公瞧出了李世民的心思,上前低声说道:“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李世民笑道:“军师但讲无妨。”徐茂公说道:“启奏陛下,臣昨夜晚观天象,但见红鸾星动,想必公主的姻缘已至。”
李世民闻言大喜,向徐茂公低声说道:“不知朕的驸马是何人?”
徐茂公看了看侯天阳,低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好好!”李世民向侯天阳笑道,“阳儿,朕今日为你做主一事,可否愿意?”
侯天阳跪在地上,说道:“父皇之命,安敢不从?”
李世民笑道:“阳儿,你几次三番救了兕儿,可算是对她有情有义,今日朕就做主,与你二人赐婚,你可愿意?”
侯天阳闻言一愣,自己年方十六,纵然在山洞之中与李萌菡有了盟言,却从未想过娶妻之事,听了李世民的话,不由得呆呆发愣,一时竟不作答。
程咬金忽然“啊呀”一声,来到侯天阳身边,说道:“你这侯家娃儿好生无趣,还不谢主隆恩?”
侯天阳也不知该不该应,只得叩谢圣恩。李世民龙颜大悦,当即摆下御宴,犒赏三军。
次日李世民让侯天阳护送李萌菡返回长安,等此地战事终了,再与二人完婚。当即侯天阳率了一千人马,护送李萌菡离开锁阳城,往东而去。
如此过了六七日,薛仁贵与众将商议如接下来作何打算,忽听城外四周炮火连天,有百万番兵围绕,十门齐扎营盘,共有十层白帐,旗幡五色,霞光浩荡。城上唐军急忙报入帅府,奏上万岁道:“启奏陛下,城外有百万辽兵,围住十门,密不通风。”
李世民闻言大惊失色,同了军师、元帅、程咬金及众将上西城一看,围得密密重重,枪刀威烈森森。
苏宝同全身披挂,坐马持刀,号炮一声,来到西城。两旁骁将千员,随后旗幡招展,思量就要攻打城池。忽抬头一看,见龙凤旗底下,坐着唐太宗李世民,大喝道:“城上可就是唐王李世民么?本帅正欲兴兵到长安,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已到此邦,我把尔等君臣,尽归一网。”
薛仁贵向李世民道:“万岁休要慌忙,待臣发兵出去,擒此苏贼。”向身后众将道:“何人愿打头阵?”
只听一人说道:“元帅,待小将出去开兵。”正是先锋驸马秦怀玉。薛仁贵见是秦怀玉,大喜道:“驸马出城,待尉迟兄弟与你压阵。”
秦怀玉提枪背锏,翻身上了呼雷豹,一马争先,来至阵前。正望见苏宝同,提刀立马,威风凛凛。
二人也不答话,两马一纵,便战在一处。彼此一场大战,鼓响如雷,炮响震天,二人战了五十回合,马交五十个照面,杀个平手。
苏宝同忖道:“对面唐将果然厉害,待我诈败下去,暗放飞刀伤了他。”这苏宝同幼年投师在金凤山李道符仙长处学艺,炼就九口飞刀,飞镖三把,一纵长虹一千里。当即虚晃一刀,带转马就走。
秦怀玉哪里肯放,纵马要追,忽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柳叶飞刀照自己的面门飞了过来。
这口飞刀薄如柳叶,长有三寸,阔如蒜叶,倒有一丈青光。
秦怀玉听了军师徐茂公之言,心中早有防备,见飞刀已至,伸手从背上抽出一锏,挡下这把柳叶飞刀。秦怀玉怒道:“苏宝同你乃堂堂好汉,不要暗器伤人,与我战几百回合,分个胜负。”
苏宝同见飞刀不成,当即兜起马缰,又把手中刀一架,说道:“难道本帅怕你不成,暗器伤人,非为英雄,你后面所背的何兵器?毫光直透,耀日争光。”
秦怀玉冷笑道:“量你番儿无知,此乃露骨昆仑锏,是我父亲双锏打成唐朝天下,灭十八路诸侯,扫北征东,都是这二口宝锏。”
苏宝同心生一计,便道:“原来是秦帅的金装锏,可借我一观,未知肯否?”秦怀玉也是引以为傲,再取另一锏,双锏握在手中,说道:“借你拿去看罢!”说罢便将双锏丢向苏宝同。
苏宝同伸手接过双锏,顿觉有些沉重。此锏重一百二十四斤,外裹赤金六斤,共一百三十斤。苏宝同不由赞道:“果然名不虚传,我父也曾说起,此锏曾挡李元霸双锤,此锏送与我罢!”说罢转马就走。
秦怀玉大怒,纵马便追,骂道:“无信的番奴,本不过借与你看,难道不还我不成?”
苏宝同冷笑道:“秦怀玉,你好小器,本帅不过取笑罢了,双锏在此,还了你。”便把双锏抛在半空,叫秦怀玉收锏。
秦怀玉不防苏宝同有此一手,双锏落下之际,已然到了面门。秦怀玉正自抬头,正被自家双锏砸在了顶门,当即翻身落马,横尸当场。
苏宝同回马正要取其首级,尉迟兄弟看见先锋落马,率众将奋勇齐出,抢了他尸首回来。一双宝锏失落沙场,被苏宝同拾了去。
尉迟兄弟咬牙切齿,双双挺枪来至阵前,欲为驸马秦先锋报仇。
苏宝同哪里将二人放在眼中,举刀向尉迟兄弟杀了过来。尉迟兄弟两条长枪,迎住苏宝同,三人战在一处。怎奈对面双枪齐出,苏宝同也渐觉吃亏,只等先下手为强,一手提刀,另一手便缓缓深倒怀中。
只见两道寒光,不知从何处飞射而出,直奔尉迟兄弟的面门而去。尉迟宝林和尉迟宝庆哪里见过这等暗器,还没反应过来,两口飞刀已经齐齐穿过两人的头骨。
尉迟兄弟的尸身直挺挺立在马上,随风一处,跌落沙场。
城上李世民见连损三命心爱战将,伏墩放声大哭,众将也是无不落泪。薛仁贵大怒,当即亲自披挂上阵,带着八位总兵等人下得关来。
只见薛仁贵手持方天画戟,左挂着震天弓,右插着穿云箭,腰间挂上白虎鞭,坐下赛风驹,威风凛凛。薛仁贵把马扣住,喝声:“你这狗鞑靼,可就是苏宝同么?”
苏宝同狂笑道:“既晓得本帅之名,何不早早献上首级过来。”薛仁贵大怒道:“你乃无名小卒,擅伤我天朝大将,本帅不来罪你,不如卸甲投唐,见圣上方保首级。不然,捉住你时,将你斩尸万段,以祭驸马尉迟二位爵主。”
苏宝同冷笑道:“薛蛮子,你不晓得,我与大唐有不共戴天杀父之仇,恨如切齿,我亦晓得你的本事骁勇,今日一刀两段,何等畅快。”手中大刀直奔薛仁贵杀了过来。
薛仁贵即有托梁换戟之能,哪里惧怕苏宝同,当即手持方天画戟,与苏宝同战在一起。
苏宝同渐处下风,已然失了战机,只得先行诈败,在做打算。当即拨马边走,薛仁贵纵马追了上去。苏宝同回头看见薛仁贵追上来,心中大悦,挥手飞出柳叶刀,直奔薛仁贵头上飞射而来!
薛仁贵知是飞刀,将戟挂在钩前,拔出震天弓,扯出穿云箭,搭在弦上,望飞刀上面一箭射将过去。
只听一声脆响,空中一道火光瞬时四散。
苏宝同大吃一惊,方才已失了三口飞刀,如今又被薛仁贵破了一口,还剩五口,不由得吓得魂不附体,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一物,甩手向薛仁贵飞了出去。
薛仁贵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飞镖,慌忙收弓取戟取挡飞镖。怎知那飞镖近似触戟之际,猛地竟凭空消失。薛仁贵暗叫:“好妖法,苦也!”当即纵马便要回城,刚到吊桥,忽听身后又是一阵冷风,回头一看,那飞镖竟已追到了后心。
薛仁贵大惊,急忙把身一侧,正打在左边膊上。薛仁贵大叫一声,仰天一翻,跌下马来。
周青等人见状,慌忙抢上前去,将元帅接了回去,拉起了吊桥,禁闭城门。
薛仁贵被抬回了帅府,此时已是昏迷不醒,李世民同着军师徐茂公、程咬金来看视。只见仁贵闭眼合口,面无血色,膊上伤痕四围发黑。
原来这苏宝同的飞镖乃是以淬毒炼化,其毒无比,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凶多吉少。
此时唐军死死把守十门,苏宝同城下叫阵,也是高挂免战牌。如此时日久了,城中粮草也是食之殆尽。
苏宝同也不攻城,只是将锁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中的唐军已是饥肠辘辘,勉强支撑。
李世民同众老将军商议,此事如何是好。徐茂公便指派程咬金可冲出重围,回长安搬请救兵。
程咬金起初不应,徐茂公便以激将法使得程咬金同意。程咬金收拾妥当,辞别了李世民,带着儿子程铁牛,一起出了锁阳城。
苏宝同听说锁阳城有唐将闯营,纵马来到营前,大喝一声道:“老蛮子,你姓什名谁,有何话说?”
程咬金开言道:“狗鞑靼,你要听真,只为你飞刀厉害,主帅命我程千岁到长安催取粮草,来杀你们。”
苏宝同说:“原来程老蛮子,本帅也尽知,我亦不杀你,回去罢!”
程咬金大叫道:“胡囚,我中原还有上天入地英雄好汉,你若怕杀,快把我程老爷爷杀了;你若是英雄好汉,不怕杀,放我过去讨取救兵,搬运粮草。”
苏宝同听了此言,果然锁阳城无粮草,想这老头儿杀他无益,不如放他去罢。心中做了打算,叫道:“老蛮子,本帅放你过去。”
程咬金道:“胡囚,你好奸诈,此回假意放我程爷爷过去,你差兵到关上拿我,将程爷爷一刀两段,岂不是上了你的当,要杀就这里杀。”
苏宝同道:“本帅乃堂堂好汉,岂是花言巧语。你不用介怀,放心过去罢!”
程咬金道:“胡囚,你爷爷此去,救兵到来,把你这班胡囚狗鞑靼一刀一个,杀快些,少受些痛苦。快将令箭批文给与我,到关前做个执照。”
苏宝同吩咐小番,将批文令箭交于程咬金。
程咬金接令箭批文,出了营门,打马加鞭,火速往长安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