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小结巴,浮晴在宫中并不讨喜,皇子公主那么多,她总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唯一疼爱她的,便是太后季氏,还有她的哥哥,十一皇子。
季氏性情温婉,说话细声细气,偶尔急起来还会结巴,浮晴可以说像极了她,大概由于这个原因,太后一直对这个孙女怜惜有加。
但皇奶奶的庇佑毕竟是有限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浮晴所受的排挤欺负一点也不少。
皇族的公主太多了,浮晴早死的生母只是一个卑微的浣衣婢,这使她与哥哥启霖在宫中无所依仗,谁都能踩他们一脚,其中尤其以小太子为甚。
那次浮晴又被他欺负了,赶来的启霖再也忍耐不住,差点动起手,落了下风的小太子离去前扔下狠话道:“你、你们给我等着!”
这一等,?等来的便是小黑屋里的两天幽禁,而那时,太后正在青云山祈福,后宫唯皇后是从。
那两天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浮晴缩在哥哥怀里,手脚发冷,受了凉,烧得有些糊涂。
“都是哥哥没用,不能好好保护你,哥哥是世上最没用的……”
紧紧搂住妹妹的少年,第一次泣不成声,他其实已经很努力地在变强大,可命运那样苍白无力,仿佛在一出生时便已然注定。
“来人啊,我妹妹病了,快来人啊!”
浮晴幼年的记忆里,永远忘不了那撕心裂肺的声声呼唤,哥哥的肩头那样瘦削,不断用手拍打着铁门,拍到最后有鲜血滴下,蜿蜒一路。
但从头至尾都没有人回应他们,她最后在弥漫的血腥气味中,一点点爬到哥哥身旁,拉住他的衣袖,烧得脸颊泛红,话都说不清了。
“哥哥不能这么说自己……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自从雷雨那晚后,浮晴开始夜夜与安狐同睡,她似乎找到了比逗鹦鹉更大的乐趣。
安狐不仅琴弹得好,谈吐见识也是没话说,他去过很多地方,天南地北,雪山冰湖,将宫外的精彩纷呈讲给浮晴听。
浮晴是又羡慕又惊叹,末了,好奇地问安狐:“你进宫前是做什么的?为何能去那么多地方?你是商人吗?”
安狐与她四目相对,在飞扬的帘幔间笑了:“我……我是个江洋大盗,威震武林的那种,公主信不信?”
浮晴眼睛瞪得圆圆的,许久,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凑近道:“那你杀过人吗?”
这一下把安狐都呛住了,他猛地咳嗽起来,有种吓人不成反被吓的感觉,倒是浮晴盯着他,似笑非笑,眼神幽幽。
“如果你真是武林高手,能替我杀一个人就好了。”
这话来得突兀而奇诡,还不待安狐反应过来,浮晴已经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还伸手去推有些愣住的他。
“逗你玩呢,胆子真小,还不如我养的鹦鹉……”
风拍窗棂,当夜幕终于完全降临,万籁俱寂后,黑暗中的浮晴忽然睁开眼,扭头望向了身旁早已熟睡的安狐。
她蹑手蹑脚,搂住他温暖的腰,轻轻贴向他的左耳畔,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又到了属于她一人的幽静时光。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我的皇奶奶回来了,把我和哥哥都救了出去,她还发了好大的火呢……”
收到消息后,匆匆回宫的太后季氏,不仅救出了面个可怜的孩子,还因为小孙女差点死掉,第一次向皇后兴师问罪,一改不问世事的性子,将他们接到了自己宫中,亲自教养。
“你一定想象不到,那之后的几年我有多开心,哥哥也渐渐受到父皇的器重,甚至到了能与太子一争高下的地步,直到我的皇奶奶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