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时,宫里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烟火盛会,这是辞旧迎新的仪式,帝后与皇室子孙皆会出席,除了——公主浮晴。
收到消息时,安狐大为诧异,浮晴却是耸耸肩,望向窗边绽放的烟花:“早习惯了,我都有六年没见过父皇,以及……当今的韦皇后了。”
语气幽幽,说是遗憾,倒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安狐听了出来,也沉默了许久。
不允许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浮晴九岁那年病倒,找来的道士说她与皇家的命格相冲,从此之后各种庆典活动她一概不许参与,连帝后都避开不见她的面,她成了整个宫中话最多的公主,却也是最无人问津的公主。
这些年花开花落,她提着鹦鹉笼子满宫溜达,也不过是一种自娱自乐。
夜风飒飒,吹过安狐的衣袂发梢,他盯着浮晴窗前痴痴的侧脸,忽然就忍不住地开了口:“你想去瞧瞧这烟火盛会吗?”
当安狐携浮晴飞过月下,穿梭在树林间时,浮晴差点就尖叫出声,一颗心简直要蹦出嗓子眼了。
“我说了,我是能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呀,公主现在信了吗?”大风猎猎中,安狐对着怀中的浮晴笑道。
浮晴在漫天烟花下猛点头,一双眼亮如繁星。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天空的滋味实在太棒了,无拘无束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停在树间,看着下面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浮晴抓紧安狐的衣袖,有些恍惚。
“原来我的父皇,都已经有白头发了呀。”她望着首座上的帝后二人,不知失神了多久,忽然笑了:“可你瞧,那个女人还是和六年前一样,艳光四射,美如蛇蝎,未有一点变化。”
用这样的话来形容当今皇后,委实是种大不敬,但安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搂住浮晴的手又紧了紧,用身子为她遮住了袭来的寒风。
烟花当空绽放,映入浮晴的眼眸,她不易察觉地伸手摸向长靴,扭头对安狐俏皮一笑:“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一件不计后果,可能会连累到你的事……”
声音幽曲的,又带着孩子般的童真,而那只手,却已经在暗夜里,准确地触摸到了靴中藏着的匕首,那把随身携带,藏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匕首。
安狐与浮晴四目相对,风吹衣袂,在漆黑的瞳孔中望见了彼此的笑。
“让我来猜一猜,公主是玩心忽起,想要跃下去吓众人一跳吗?”浮晴但笑不语,安狐便摸着下巴,又接着道:“这样的恶作剧,公主被抓到了顶多面壁几个月,而帮凶我可就惨了,随时身首异处,对吗?”
略带调侃的话飘入夜风中,浮晴笑意愈浓,点了点头后,凑近安狐,吐气如兰:“那你怕不怕?”
他们从没有当面挨得这么近过,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安狐低头望着浮晴圆溜溜的眼睛,心头痒得像猫挠一般,许久,他微扬了嘴角,语带宠溺,一字一句道:“如果公主执意这么做,那安狐便没什么可怕的了,公主开心就好。”
月下树间,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着,夜风拂过发梢,下面热闹非凡,而枝叶间的他们冷清清的,仿佛沧海桑田,天地间相伴的始终就只有彼此。
不知对视了多久后,浮晴摸向长靴的手悄悄收了回来,她眸光闪烁,鼻头冻得红红的,望着安狐,轻轻捂住了眼睛。
“不好玩,安狐,我们回去吧,风大了,我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