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彩云见小丫公公对她存有疑心,觉得正是宣传群众、制造声势的好机会,立即面对迷糊道众人亮出身份:“我呀,从八路军抗日黄河纵队的大鹰盘来,是专门收拾黑无常这类坏种的人!你们听说范多文的南五团没有?那就是我们收拾的。”人群中立即有人高声喝问:“听说有个蓝大侠,飞檐走壁,百步穿杨,手指头只那么弹了几弹,就灭掉了整个南五团。您可认识?”侯巧巧一旁高声插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就是!”迷糊道来人为之一惊:“真的?”沙恒刚大声喝道:“诸位亲家,你们这叫有眼不识泰山!她就是八路军除奸队的蓝大侠。”众人立即一片惊嘘。
蓝彩云则十分平静地说:“本人没有飞檐走壁那大能耐,只是到哪里都有百姓维护。我们八路军黄河抗日纵队,听说这一带汉奸土匪十分猖獗,百姓受苦太重,姐妹们多遭蹂躏,便派我来到这一带,专门组织群众除奸打匪,解救被欺诈、被蹂躏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三人从太平庄来,”她指一指酆三妹、侯巧巧说,“去三沙岗找亲戚。我们刚走那里,”举手指点剪子股道路的轴心处,“听到妹子呼叫救命,就跑了过来,除掉黑无常,救下妹子。闲话少说,就眼前之事,小兄弟已经被害,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能把仇恨记在日本鬼子汉奸土匪身上,哭叫无用,你们还是抓紧办丧。”迷糊道跟来的人连连点头,齐说“蓝大侠说得对!”立即动手将小丫男人的尸体包了,一拨人往迷糊道抬尸,一拨人速去招呼人掘窝子修坟,还要有人去买棺材,有人通知就近的亲朋。本地风俗:人在外头死了,尸体不能再抬家中,要直接抬到本家的坟茔地,在那里入棺下葬。
这样以来,不仅小丫要跟随男人的尸体回返迷糊道,三沙岗的沙恒刚等亲门近支也要跟随同行,亲眼看着妹夫下葬,做最后的送行。因此,行前他对去迷糊道报信回来的沙恒月说:“二弟,我需要跟着去迷糊道,为妹夫送葬。会堂的事,你同三弟商量去办。”沙恒月是个办事认真的人,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你应该跟去。大丫她们也得跟去,照料小丫。”说罢,他立即跑回三沙岗,来到会堂与沙恒常见面,言说亲眼所见,并传达了沙恒刚的嘱咐。
铁板会自成立以来,三头目轮流在会堂值班,会堂白天黑夜从不离人。沙恒常说:“你同大哥走后,我就回家说给媳妇,今日改我值班。天快晌午了,你回家吧,嫂子也许等你吃饭。”沙恒月说:“也好,吃罢饭我早过来。大哥不在,有事咱俩也好商议。”说罢,沙恒月起身离会堂,顺街西行。走至西沙岗那一段,拐进街北的一条胡同。胡同不长,很快来到家门口。上过桐油的大木门鲜黄鲜黄,每到门口他都有股自豪感,多亏女人机灵,离开酱园没忘了挖出藏金。得美人又得财富,注定的上好运气!门口稍站,便轻轻地拍响大门。
此时,隐藏沙恒月家中的白五,正在沙恒月的偏房中。原来,他来这里的第二天,便强奸了沙恒月的媳妇。那是沙恒月去会堂值班走后,嘱咐妻子:“白兄到来,不易杂人进门。我走以后,你把大门关了。”白五听得这话,心中大喜,等沙恒月走后,女人关上大院,回到房中,他立即走至她面前说:“真想不到你这么俊!那天出城路上我见你时,可不是现在的样子。”沙恒月媳妇一笑:“那天是逃难,我在脸上故意抹了层灰土。”白五说:“我说呢,如今怎么变成天仙女了?原来是怕让人截住抢了去。”这女人喜夸,又美美地一笑:“城里好多嘴贫的人,喜欢叫我赛仙女。”白五说:“我有过好多女人,却不知仙女什么滋味。今日尝尝吧!”说罢动手。沙恒月媳妇立即板脸呵斥:“去!我好心待你,你怎么这般狼心狗肺,作践弟妹?”白五立即变脸,从怀里掏出枪,点着沙恒月媳妇胸膛:“你再叫一声,我一枪打死你!”沙恒月媳妇见白五一副恶样,枪点胸膛,腿早软了,哆哆嗦嗦,再不敢吭声。白五低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小太太前,就偷过男人。今天这是奖赏你,高看你,你别不知自己啥斤两。快,脱衣上炕,别惹我生气!”
一蒙二吓,把沙恒月媳妇治服。从此之后,这媳妇儿只能吞气忍声,任他摆布,丝毫不敢声张。今天听得沙恒月拍门,媳妇儿赶忙起身,穿好衣裳,抓过梳子梳两下滚乱的头发,前来开门。沙恒月想不到出这种事,只是匆忙进上房,问:“做好饭没有?”媳妇说:“没想到你早回来,我这就去做。”说罢转身进厨房,只怕男人看出征候。
白五从西厢房过来,问沙恒月:“我看你累得气喘吁吁,铁板会出了什么事情?”沙恒月落座后以点支烟,如实相告:“今天,沙恒刚的小子过十二日。他妹妹沙小丫同丈夫前来走亲,半路碰上黑无常。她丈夫没防备,让黑无常一刀抹脖子。”白五做过这种事,内行的说:“那是为的抢人!小丫让黑无常得手没有?”沙恒月说:“没有。”白五倒是一愣:“怎么,让人冲了?”沙恒月说:“正这时候,来了八路军的除奸队,救了小丫。”白五听罢大吃一惊:“八路军……还有除奸队?”沙恒月说:“有。听迷糊道的人们说,除奸队的蓝大侠飞檐走壁,百步穿杨,手指头弹了几弹,南五团的人马就全完蛋。那除奸队来咱三沙岗,巧了,正碰上黑无常劫道,岂能放过?这也正应了那名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黑无常碰上蓝大侠,就是得报应。听说迷糊道的人,要将黑无常大卸八块,给被害的人填棺材底。”
沙恒月说道此事义愤填膺,白五听来却胆战心惊。他不由得想起花家寨花三太新房中的那一幕。重兵把守,机枪蹲守,营部犹如铜墙铁壁,却不料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花三太被打死,吕沾被打死,还有驴脸副官。若不是他个子矮,有那女人遮挡,早就没命。什么人敢入虎穴下得此手?白五至今不得其解。今日听沙恒月说八路军的除奸队,联想到花家寨遭劫时的“八路军来啦”阵阵呼喊,如梦方醒。以前他还以为是蒲晓亭、蓬长发干的,现在明白了,这是八路军的除奸队干的,是蓝大侠带人混进新房。厉害,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厉害的女人!
除奸队来三沙岗做什么?白五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查到他的踪迹,前来拿他?顿时觉得脑袋发麻,脊沟溜冰。让得逃出花家寨时,他特别往后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盯梢,一路也没有碰上熟人,除奸队怎会知道他藏在这里?或许,除奸队来三沙岗不是为他,是为门岗盘查八路的事。这么一想,他不由得后悔起来,不该给沙恒月出那瘦主意。可是晚了,本想将八路的人拒之三沙岗村外,不料反倒引来八路军的除奸队。于是白五忙问:“除奸队的人,来三沙岗了?”沙恒月摇头说:“没来。您想啊,大师兄去迷糊道给妹夫出丧,她们进村能办啥事?”白五立即追问:“她们去了哪里?”沙恒月宫摇头,还一笑:“我敢问人家去哪里呀,再笨,也不能招事惹非!大师兄让我回村,我就回村来了,啥话没说。我离开的时候,她们还在现场呢!”
说话之间,手脚利索的恒月媳妇端来饭菜。沙恒月问白五:“再喝两盅?”白五说:“不喝了,不喝了,你还有事,快点吃饭吧。”沙恒月真的有事,也不虚让。吃罢饭,白五立即起身开口:“表弟,我有要事,要进县城一趟。也许三五天就回来,也许十天半月不回来。”沙恒月说:“表兄是天上的龙,不能总是困在地面草棚里,有事尽管去办。我强留就虚了,但有话在先:您啥时候来,啥时候吃住,如同回到自己家里。”随即让媳妇拿出十块大洋,递白五手里:“曲曲小礼,不成敬意。县城不比乡下,进去城门是要处处花钱的。”
渤海谣:
你养猪,我养羊,
地里有肥多打粮。
养狗也能得好处,
只是别养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