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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孙愣头扁担打恶魔

萧红娥虽然心中咯噔,话却不能不应,便说一句:“我来娘娘庙拜娘娘。”彭清臣风一风鼻子,又撒眼四瞧,看大姐夫郎光让有没有来。没有寻到大姐夫,只发现谢二笨,心想:大姐夫怎么这么放心,只让一个小伙计跟着,不怕她跑了?心生疑惑,便又上下瞧一眼萧红娥:“嫂啊,你怎么穿了这么身旧衣?”萧红娥不笨,张口应对:“穿绸着缎招人眼,让那些坏种们看上眼,招多少罗嗦!”说罢下来庙台阶,想尽快甩开他的纠缠。不料就这时候,小收收见萧红娥回来,挣开谢二笨朝萧红娥奔跑,边奔边呼:“娘,娘”扑到萧红娥怀里。彭清臣更生疑惑:“咦,谁家的孩子?”萧红娥知道瞒不过去,便心儿一横:“我的。”彭清臣大叫一声:“你的?”鼻子连风两风,心想:猫三狗四,猪五羊六,兔子一月一窝。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岁滚两岁爬。姐夫买的是黄花闺女,睡了才半年多,怎么眨眼生出这么大的儿子来?便下得马来,两眼盯着萧红娥怀里的孩子,冷笑:“你啥时候生的?见风就长啊,这么大了?”萧红娥无法回答,扭头不睬。彭清臣想:我得先把他们扣住,再找姐夫问个明白,于是又道:“走吧,跟我进据点坐坐。”那是命令的口气,说罢上马。萧红娥怎能答应?说:“你忙你的,我们这就回太平庄。”说罢抱着收收扭头就走。彭清臣怎能放她走,立即催马拦住:“既然来赶会,慌什么呢?我陪着你玩玩、转转!”见此光景,谢二笨急忙上前,拦住彭清臣的马头:“彭哥,二太太愿意回去,就让她回去吧!”彭清臣已经不是童年的鼻涕将,哪能瞧得起谢二笨?举手抽他一马鞭,开口大骂:“烂眼圈,你挡什么横?给我滚开!”

谢二笨无力阻挡骑马挥鞭的彭清臣。可是正这时候,孙愣头来了。他是从西街赶来的,觉得数几条胡同、看一看地形和进出通道太容易。迈开大步顺街走一趟,划个圈儿没人拦挡,也没人过问,只用了抽袋烟的工夫。鲍樱桃当乞丐没啥说,真让他不放心的是萧红娥和谢二笨。他不知道蓝大侠为啥让谢二笨跟随萧红娥,而不是让他孙愣头。这谢二笨虽然叫二笨,却有些小聪明,会不会借此机会勾搭萧红娥呢?这么一想,心中顿时生股醋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找不回侯巧巧,他说什么也得娶萧红娥,不能让谢二笨占她的便宜。这么想着,他到西街划了一个圈儿之后,立即朝娘娘庙奔来,而且边走边撒眼:谢二笨会不会领着萧红娥钻到个让人难瞧见什么旮旯里。不料没等他撒眼张望多久,彭清臣带领兵丁来到这里。孙愣头真想蹿上前去,当头给彭清臣一扁担,把这小子的脑袋打开花,可是又想起蓝彩云嘱咐的那句话:“且莫愣噌办事。”便又忍住,心里想:我倒要看一看,你彭清臣来这里做什么事情。

可是片刻之间,他见彭清臣盯上下庙台的萧红娥。“妈那臭疤!”孙愣头狠骂一句,声音却很低,但快步跟上去。彭清臣两眼盯着萧红娥盘问,孙愣头听得到,彭清臣却没有发现孙愣头,这叫一心不能二用。当他举起马鞭狠抽谢二笨的时候,孙愣头心里明白:彭清臣对萧红娥起疑心。不但疑心,而且要扣留,了得?萧红娥一旦被扣留,那就是小鸟入笼,再也难飞。不只萧红娥会遭毒手,他还会带人去太平庄,奚长胡那族人就会有场血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得趁此机会灭这贼种!这么一想,孙愣头便快上两步,大喊一声:“好个淫贼,还我媳妇!”抡起手中那条扁担,朝彭清臣打去!

如果孙愣头不呼不喊,这一扁担定能打死彭清臣,因为他手中那是一条槐木扁担,很重。可是,喝声出口,脚步没有跟上,彭清臣听到呼喝已经转过身来。他虽然没有认出是谁,却见那扁担朝他抡来,赶忙闪身。因为他是骑在马上,孙愣头的扁担够不到他的脑袋,只能冲着他的腰部打来。彭清臣赶忙闪身,扁担只打着屁股,滚落马下。后边的士兵赶忙上前扶架。孙愣头忙对萧红娥、谢二笨喊一句:“你们快跑!”又挥扁担朝这班士兵打来。

这班皇协军虽然身背大枪,可他们肩上的枪不能迅速摘下拿在手中。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背大枪为的是吓唬乡间百姓,让百姓知道枪打子弹,比扁担、棍子、铁锤厉害,却大多数不会瞄准;再说,他们出碉堡巡街,为的是捞油水,根本想不到会挨打。碉堡就在村西立着,机枪就在碉堡上架着,谁敢在这里招惹他们?那是哈唔小猫挠虎嘴!正因如此,彭清臣没想到有人上来抡扁担打他,滚落下马摔得好痛;那帮士兵更想不到孙愣头会对他们抡扁担,一人躲闪不及被打折手臂,一人脑袋开花跌倒在地上。这就得赶忙应战,不会打枪也得拿枪,于是纷纷扔掉手中的猪肉、羊肉、绿豆丸子之类,拿枪举枪。可是近战大枪并不好用,比不上孙愣头的扁担顺手,眨眼间又两名皇协军被打在地上。然而孙愣头终归是一条扁担,怎招架住拥来的众位士兵?没有时间拉枪栓,用枪管上的刺刀也能捅死人!何况,彭清臣虽然摔下马来,伤却不重,他站起身子,抽出斜挎的匣子枪。

孙愣头危险了!不料正这时候,“当当”两声枪响。那是蓝彩云及时赶到这里,身边带着装扮叫花的鲍樱桃。原来,柳林镇的北街同南街一样,并不太长,胡同不多,货案子也不多,三官庙前只有两份香案。进庙的男人不领孩子,无须庙前停留,庙前场上也就没有包子棚、花生摊、糖葫芦之类。鲍樱桃很快完成任务,立即回返,来到十字街口,正巧碰上蓝彩云,便进前低语:“我看完了。刚听人说,彭清臣带人去了东街娘娘庙。”蓝彩云轻轻“噢”一声,便在赶会的人流之中朝这边走来。离娘娘庙老远就看得清:一位皇协军官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班士兵,肩背大枪手中提着各样的食品。蓝彩云悄声问身边一位香案货主:“大哥借光,请问那个骑马的军官是啥人物?”香案货主一副惊讶:“你不认识?那就是狗见了都得调头跑的彭清臣。”蓝彩云心头一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可是个好机会!她立即对鲍樱桃说:“枪声一响,你拉着萧红娥和收收,钻人空子回东南街头那家马车店,让她骑驴快跑;你同谢二笨也快跑,回太平庄。枪声一响,据点里会出人,我得把他们引开。你们千万别等我。”鲍樱桃说:“姐,我是说定跟着你的!”蓝彩云说:“我划个圈儿再回太平庄。”

说罢,蓝彩云在人群中快速移动,很快来到庙门前。让她想不到的是:孙愣头猛地蹿出来,抡扁担将彭清臣打下马来。这反倒让蓝彩云不好出枪,怕伤周围百姓。见孙愣头又同士兵们打斗,眼看就要吃亏,这才快速出手,打了两枪。这两枪并非空响,两个挺枪刺向孙愣头的士兵立时倒地。她深知此时敌人兵多,离据点又近,不制造大乱不能逃跑,于是打枪的同时一声呼喊:“八路军来了,快跑!”彭清臣本想举枪去打孙愣头,一听“八路来了”立时慌神,撒腿就往人群中钻,马也来不及骑。赶庙会的人们听得枪响,听得呼喊,更是慌乱,整个庙会炸了街,眨眼之间你跑我蹿,呼叫连天。

这时候,孙愣头应该见好就收,赶快撤离。可他偏偏上来那股愣劲,提扁担去追彭清臣,他以为八路军真的打过来。彭清臣见他紧追不放,回身一枪。这一枪是慌忙打的,没有顾得瞄准。可是,他眼见身壮如牛的愣头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地上。他顾不得细看孙愣头如何,八路军来了逃命要紧,拼命往人群中蹿去。可他总归是坠马摔伤,跑起来一拐一瘸,与街上的群众拉开。趁这机会,蓝彩云迅速出枪,将彭清臣打倒在地,手中的枪甩出三步。见此光景,鲍樱桃竟然飞步跑去,拾起彭清臣扔在地上的匣枪。萧红娥见孙愣头倒地,扑上前来哭叫:“他是为了救我……”蓝彩云则急忙拉住:“这不是哭的时候!趁着人群混乱,你们赶快抱着孩子出街躲藏,鬼子、皇协军马上就会出来!”

说罢,蓝彩云跑上前去,跳上彭清臣舍下的那匹马,调头出村,朝东飞奔。怕鬼子、皇协军不知“八路军”去向,又冲街口空放两枪。

渤海谣:

欠债的,拿钱还债;

欠命的,拿命偿还;

欠情的,以情相报;

作恶的,阎王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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