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刚才的一番折腾让他觉得，面前的女孩或许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怎么会没事啊？！换你来试试？”阿欢怒嗔一句。
昏暗的灯光让她的脸颊有些不太真切，凌向她走近了一步。
“对不起啊，都怪我。”
他低头看向阿欢两只小腿上的印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条小径的路面本身就不粗糙，只有石板间相连的地方才有缝隙。
一定是这个大小姐一般的女孩故意夸大事实。
“哼。那我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阿欢撇过头去。
这下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还是好好问问她吧。
她今天真的很奇怪。
虽然凌并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这个总是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但是她今天一系列的行为，从莫名其妙地“跟踪“自己开始，就让他感知到有什么不寻找的事情发生。
“好，多谢你的宽宏大量。那么……”
“等等！”
话还没说完，意料之外的状况又出现了……
阿欢打断了他，连忙后退了几步，双手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你这是……“
凌一脸无语。
这家伙的思维总是跳跃得让人难以捉摸。
“好了，说吧。“
仿佛在确认自己与“小混混“保持了安全距离以后，阿欢继续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向被支配的人发号施令。
凌捂着脑袋摇了摇头。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麻烦，一开始就不应该那么多事才对。
“这位仙女，让我们回归最初的问题怎么样？”
“什么问题？”
阿欢不像是在装傻，也许只是经过一番折腾后暂时失忆了。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凌这次没有使坏眼神，而是一本正经地问道。
阿欢一听这话就意识到凌所说的“最初的问题”是什么了。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交织在一起，两个食指一上一下地摆弄着，樱桃般的嘴巴半开半合，像是在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凌静静地等了一会，对面的女孩依然默不作声。
“喂？你睡着了？”
最终还是得靠他来打破这平静的微妙氛围。
“啊？”阿欢左摇右摆地向四周望了望，最终将视线重新落在凌身上，“谁睡着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我……”
“嗯？”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家伙一直憋着，凌不免有些好奇。
等等……
她的脸上好像有一丝名为“难为情”的神态，而且她从一开始的语言行为就不太自然……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晚上尾随一个异性，被发现以后又遮遮掩掩……
她总是会逃避自己的眼神，视线经常飘忽到其他无关紧要的地方……
再加上之前那些言行不一的状况，她的小心思，莫非是……
“……谁跟踪你了？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
果然是……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
阿欢突然用大了几倍的音量喊道，让凌猝不及防。
“你说……什么？”
现实与自己想法的落差，已经超出了想象的范围。
凌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们都欺负我……呜呜……”
阿欢掩着面颊，又开始啜泣起来。
尽管还没有听懂她想表达的是什么，但这一次他绝不能撒手不管。
“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凌扶住了阿欢颤抖的肩膀。
不知为何，他变得有些紧张，双颊沁出了两三颗汗珠。
“你啊！”
阿欢抽出小拳头砸在了凌的胸口，不痛不痒，像棉花糖。
“嗯，对对对。还有呢？”
没错，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凌预感到，那才是能解释这个女孩今天晚上所有反常举止的罪魁祸首。
“爸爸……妈妈……”
咦？！
阿欢说出了让他始料不及的词汇。
那是对别人来说，平凡到尘埃里去的，对他来说却是陌生而遥远的存在。
凌分不清楚，这是她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还是仅仅只是在落泪的时候，会情不自禁从心底里抽离出来的温暖。
“你们全都欺负我……你们全都不爱我……呜呜……”
阿欢突然抓住了凌的肩膀，那嵌在修长手指上的指甲，让他有些难受。
几粒滚烫的液滴落在了凌的手上，它们似乎溶解着女孩的哭声，有些浑浊。
就算她曾经再怎么无理取闹，有多么骄傲，现在在自己面前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失落地喊着爸爸妈妈的小女孩。
没有伪装，没有言不由衷。
这就是那个真实的、脆弱的她。
微凉的夜风，让他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中像含着一颗酸透了的葡萄。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那个葡萄嚼碎了吃下去。
“阿欢。”
过了许久，凌才从嘴里淡淡地挤出这两个字。
女孩已经不再颤抖，像个小猫一般瘫倒在他的肩上。
“嗯。”阿欢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呀？可以跟我说说吗？”
凌将她小小的身子扶正。
“别……别看我。”
就在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阿欢条件反射般地将头扭了过去。
“怎么了？”
“我现在……一定很难看的，你不要看着我。”
原来是这样啊……
阿欢紧闭双眼，仿佛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挂满泪痕的脸颊。
“不会的。一点都不难看。现在的阿欢还挺可爱的。”
凌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如此才能坚定地佐证自己说的话。
阿欢偷偷瞟了他一眼，然后马上又把视线收了回去。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虽然自己没有颜色，但凌猜想，她的脸上一定浮上了一片红晕。
“哼，油腔滑调，不愧是‘小混混’。”
看到阿欢的神情舒缓了，凌才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我离家出走了。”
阿欢平静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带着凉意的月光被肆意地挥洒下来，落在女孩的憔悴的脸颊上。
原来是……
嗯？？
什么？
“离家出走？！”
凌一脸不可思议，张大到极限的嘴巴像是在说“你在逗我呢？”。
“干嘛？不行啊！突然叫一声，吓死我了！”
凌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抓抓后脑勺。
“喂……阿欢。”
“嗯。”
“趁现在还早，回去还来得及。”
凌打算直接一盆冷水泼到底。
虽然这家伙平时爱胡闹的程度他也见识过了，但离家出走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去？！那我跟着你还有什么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