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久，凌仿佛听见了另一个脚步声，与他的节奏全然不同。
在确认了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也不是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声音后，凌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另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孤单灵魂。
果然，在他回头的时候，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正望着他。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心里猜测一定是楚楚可怜的吧，在那样落寞的路灯下？
“你……跟踪我？”
看到那样身形的女孩，凌的心里涌出了一个猜想。他现在正试着去验证那个猜想。
身材娇小……好像还扎着双马尾？
这样的女孩……
“谁跟踪你啦？！”阿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上前来，一顿教科书般的拳打脚踢，“变态小混混！大晚上跑到这种地方来是想干什么啊！”
呵……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凌直截了当地问了。
“我……”阿欢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头，避开了他的眼神，“我当然是有事情啦！”
“嚯？既然与我这种小混混不是同道中人，那我倒很想知道，您大晚上到这里来能有什么事情啊？”
凌故意凑近了她，想进一步看清楚女孩脸上尴尬的表情。
原以为会遭到一顿毒打，没想到阿欢却变得更加羞赧。
“哟？这是怎么了？一脸被看穿一切的样子？”
这种时候就应该乘胜追击。
“什……什么叫‘被看穿一切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想跟你说话！”
阿欢依旧躲闪着凌的目光，向一旁闪去。
也许她的心里正嘀咕着“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本仙女才不屑和你说话呢”、“和你这样的小混混讲话，真是一件浪费运气和生命的事情”……之类的。
“啊，那正好。”凌一口无所谓的语气。
反正今天心情也不咋地，没必要去影响其他人吧。
何况是面对一个根本不想和自己说话的人？
“既然这样，那么后会有期。”说罢凌便要转身走了。
“诶？！”
阿欢愣了一下。
又是和上次一样，自顾自地丢下自己走了。
为什么每个男的都是这样？
这一次，阿欢没有气急败坏地跺脚。
“呜……”
而是蹲在地上啜泣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小，像蚊子一般。
只不过，蚊子发出的声音是令人心烦的“嗡嗡嗡”，她的声音却是“嘤嘤嘤”，莫名地惹人怜惜。
凌自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
“喂……犯不着吧？”他马上又折返回来。
“要你管？！”
阿欢一把将他推开，凌因为毫无防备，为了保持平衡，双手在空中像游泳一般胡乱划了一通，但还是差点坐到地上去。
“你不是‘后会有期’了吗？走呀！走呀？”
也不知是风还是阿欢的嘶喊声，震动了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这个骄傲的女孩子现在哭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凌的心里却还想故意刺激一下她。
“遵命，告辞！”凌再一次起身。
这下阿欢彻底不淡定了。
“你给我站住！”
眼看着刚刚回到自己身旁的凌又要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她一下子摆脱了许多无形的束缚，猛地将那个转身的男孩拽住。
“呀！”
由于身体的重心跟随凌向前倾了，阿欢无力的双脚不足以支撑起她颤抖的身体，最终她整个人向前跪在了地上。
还好凌只是假意要走，并没有真的向前迈出步子，不然阿欢有可能会维持这个姿势，被他拖拽一小段距离。
那样就真的太狼狈了。
“呜……”
“喂？！”
刚刚反应过来的凌，一下子明白了前一秒发生了什么，心里顿生愧疚之感。
都是自己一时起了玩心，才会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
自责的感觉化为了身体的颤抖，凌重新蹲下身。
“你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凌收起了之前戏谑的神情，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泪珠，双眸有些憔悴，好像还有些……泛红？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呢……
自己是没有颜色的。
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就像曾经无数次遇到的情况一样，这一次，也一定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凌下意识地否定了自己。
阿欢又啜泣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
“要你管……你就是个……混蛋！”
等了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仍旧是一记攻击。
这倒也挺符合她的人物设定？
不过这种时候，凌也不会继续和她拌嘴了。
“啊……不是小混混吗？”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他现在应该尽快安抚女孩的情绪。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
无论如何，大晚上将一个女孩独自留在外面总是不太好的。
“噢……嗯……对！还有‘小混混’！”
阿欢摆出一个“这位同志你补充得非常好”的架势。
“你就是个混蛋！小混混！”
凌微微一笑，没有像曾经无数次听到这话时那样皱眉头。
他试着伸出手去触碰阿欢那浮着珍珠的、如白玉盘般的脸颊。
原以为会遭到抵触的，没想到此时的阿欢意外地乖巧。
“所以呢……这位小仙女……”
“嗯！”
话还没说完，她抢先应了一声。
凌觉得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阿欢。
刚才的一切，会不会也是错觉呢？
凌随意地往下看了看，阿欢仍跪坐在地上，她今天穿得是裙子，小腿和膝盖都露在外面。
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有没有受伤？刚才好像摔了一跤？”
经他这么一提醒，阿欢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哇！好痛！呜呜……”阿欢捂着自己的膝盖娇声道。
这个反应过程像跨越了一个世纪。
凌的脑袋上顿时冒出了许多黑线。
“要紧吗？我看看。”
“等等！”
阿欢立马拍开了正在向她伸来的手，反倒把凌吓了一跳。
这回反应速度倒是快如闪电？
“你转过身去。”阿欢指着凌，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这家伙，仿佛一直不自觉地把别人都当成自己的下人？
“为什么？”
阿欢愣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像是在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笨”。
“没有为什么，叫你转就转！”
凌皱了皱眉头。
搞不懂这个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现在就暂时屈服一下吧。
凌撇着嘴，转过身去。
身后传来稀疏的声音，像是在整理衣服。
啊对了，她是穿着裙子的。
凌的心中豁然开朗。
“好了，你转过来吧。”
凌重新面向那个双马尾的女孩。
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除了小腿上有些印子，其他一切完好无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