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子骏重新把话头扔给了她,贺须晴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他把我关的时间太长了,我中间有几次尝试着逃出来,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这一次我假装妥协,一定坚持要亲自出来看看这附近的药草究竟有什么种类,黎清焰便亲自跟着我出来了。”
贺须晴说完顿了顿,换上了一副庆幸的语气:“我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能碰上你,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从他身边逃出来。”
“那他让你炼的都是些什么药物,你还记得清楚吗?”鲜于子骏再次问道。
“不知道……不过也许是因为我之前是医女,对制药的流程还有些熟悉,他给的药方子我都能做的出来——但是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效用究竟是什么。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把药方子默出来。”
“真的?”鲜于子骏眼中一抹亮光闪过,不过随后又压了下去:“还是等到你休息好了之后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丫鬟此时正端来了粥食。鲜于子骏亲自接过来送到贺须晴的嘴边,贺须晴却盯着他的眼睛迟迟没有张口。
“怎么了?不喜欢吃这个?”鲜于子骏皱着眉头轻声问道,贺须晴没有作答,他把碗放下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你先等一下,我让他们再做一碗来。”
“不是,”贺须晴再次伸手抓住了鲜于子骏的胳膊,抿了抿嘴才垂着眼帘说道:“只是忽然想到,我第一次醒过来也好像是同样的场景。”
她睫毛微颤,带着些不安,带着些感慨,更多的还是对鲜于子骏的依赖。鲜于子骏看到她这表情,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叹道:“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放心吧。师傅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贺须晴这才松开了抓着他的手。鲜于子骏趁机把粥又往她嘴边送了送,贺须晴自己接过来,正想放入嘴中,却忍不住皱了眉头,低声询问:“这个粥……里面是不是加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鲜于子骏的手明显的颤了一下。
“这是药膳,专门为你补身体的。”鲜于子骏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里面应该加了些药材,可以帮助你安神静心——怎么,你闻得出来?”
他说话的重音不自觉的放在最后一句话上,如果不是贺须晴一开始就心存警惕,也不会轻易注意到他的这些细小的动作。
“前面一段时间接触药草实在是有点多,所以能闻得出来些。”贺须晴轻声说道。
“我的徒弟果然是厉害。”鲜于子骏赞了一声,随后催促道:“你快喝吧,凉了这药性就不好了。”
贺须晴点点头,低头喝了几口,一颗心越来越沉。
她从醒过来到现在,几乎处处都能发现鲜于子骏值得怀疑的地方。但要是没有黎清焰之前对鲜于子骏的描述,她很可能会忽视这些细节,像自己假装出的那样,慢慢全心全意信任鲜于子骏,把他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了黎清焰的对比,她才更清楚的看出鲜于子骏伪装的破绽。
黎清焰不会像鲜于子骏这样处处关照处处安慰,有的时候他的话甚至让贺须晴一瞬间火冒三丈,但是他那样的才能算作是真实。鲜于子骏这样处处贴心关照的,只让她觉得是在逢场作戏。
就算是她前面捕捉到的细节都算是她多心了,但是她手中的这碗粥,是撒不了谎的。
鲜于子骏说这是能让她安眠静心的药,但是她一经鼻子就能闻得出来,这粥里的药草含量,远远超过了所谓“安眠静心”的度。
这更像是直接在粥里添加了蒙 汗 药,她喝下至少能陷入长达五个时辰以上的深度睡眠。那句“师父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尾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就亲手将这碗药送到了她的面前。
不过就算是知道这些,贺须晴还是在鲜于子骏的注视下一口一口的喝了个干净。
她刚刚才对鲜于子骏透露了那么多事情,鲜于子骏自然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查证她话中的真实性。反正在黎清焰的手中他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唯一的一个“青洐”也是他此时不可能见到的人,贺须晴并不担心自己的谎言会那么轻易的被拆穿。
鲜于子骏现在更应该忌惮的是黎清焰,黎清焰一旦发现她不在了,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尽快把她找出来的。鲜于子骏这个时候避着他还来不及,不可能傻到主动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调查贺须晴曾经在黎府中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
贺须晴咽下最后一口粥,把碗送还给鲜于子骏,轻轻躺下面朝里侧,在鲜于子骏的安抚中闭上眼睛,放下了轻扬着的嘴角,敛起了自己眼神深处的冷漠。
接下来的几天,贺须晴一直在鲜于子骏的这所别院中休养。贺须晴曾说过自己被黎清焰囚禁了多时,鲜于子骏就特意吩咐府中所有的人不许限制贺须晴的行踪,只不过他自己也声明,为了躲开黎清焰近段时间以来的搜查,让贺须晴老老实实待在这座别院中,其余的地方最好别去,贺须晴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座别院的位置应该十分隐秘。贺须晴能从院墙外看到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峰剪影,她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以前曾住过一段时间的须午山,难道鲜于子骏这一次又是把自己放在了什么山岭之中以掩饰行踪?
别院中贺须晴能接触到的人也很有限,不过在这些人之中她还能见到几个同鲜于子骏一样有着异域面貌的人。这些人守在别院的周围,不时会在鲜于子骏面前现身一两次。别院中的丫鬟婆子看着也都是正常的家仆,可是贺须晴的一双眼睛已经被柳参等暗卫的行事做法熏陶的十分刁钻,没过两日她就摸索清楚了这些丫鬟们监视她的时间还有渠道。
鲜于子骏也不是全天候的守在这里,据他说,黎清焰现在调查的风声正紧,他不敢做出太多引人怀疑的事情,只是隔三差五的来贺须晴这里看看,会一如既往地同她玩笑、或是同她打探黎清焰的事情。贺须晴从始至终小心应对,对他若有若无的试探也答的滴水不漏,鲜于子骏的疑心渐渐被削减了不少。
贺须晴特意跟鲜于子骏提出了自己对自己身份的怀疑,鲜于子骏找了不少理由说服她,让她相信她与那个北南蝶并不是一个人,贺须晴看似半信半疑,几次问他同一个问题:“那我的血究竟有什么效果?他们要我的血又想做什么?”
“你虽然与北南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你从小侍奉在北南蝶身边,虽然你现在记不清楚了,但是当时有可能她给你吃了什么东西或是用了什么手法,让你的血,有了治愈疾病的效果。”这是鲜于子骏给她找出来的貌似最合理的一个原因。
贺须晴也就装作半知半解的样子信了。
在这座不算太大的别院中,也安置着一个药房——比起黎府的那个自然是小了不止一星半点。贺须晴提过一次要把黎清焰让她炼药的药方子默下来,鲜于子骏就立刻着人准备了这间药房。
贺须晴写出了两张方子,一张是关于火凤丹的,另一张则是她为自己的炼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