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须晴没有老老实实把两张药方子都写的分毫不差,她在每一张上面都多添了几味药材,混在一起,交到了鲜于子骏的手上。鲜于子骏着人看过这两张药方,不过他手下最精通医术的人也没能看出这两张究竟是什么药方。
当鲜于子骏将这个结果告诉贺须晴的时候,贺须晴心中兀自冷笑:白岐那老头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不正经的样子,但是一身本领也是深不可测。他一辈子钻研出来的心血全都在火凤丹上,这世上有几个人的医术能比他还要怪?看不出来自然是正常的事情。
而关于她的那张药方,鲜于子骏手下的人底气不足的给出了解释:这种种药性相反且对人危害极大的药物掺杂在一起,想来应该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毒。贺须晴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心中居然有几分无奈。
黎清焰当初那样草木皆兵的严禁她炼制服食这种丹药,想来也是因为同样的顾虑吧。
这两张神秘莫测的药方勾起了鲜于子骏极大的兴趣,他在贺须晴面前多提了几遍之后,贺须晴便“善解人意”地提议自己可以炼制出来这些药物,到时候亲自让他看看效果,从那时候开始,鲜于子骏几乎是催促着她多多待在药房中炼药了。
贺须晴仔细的算过,她的药改进之后估计需要十天的炼制时间,而火凤丹她没有多大的把握,如果有多余的精力的话,她会仔细钻研一下看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炼出类似的药物。
这样算下来,七八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在这期间里,她最好还是要再能够找出便于从鲜于子骏身边逃走的方法,这样她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贺须晴的算盘打得刚刚好,做起事情来也是有条不紊。除了鲜于子骏,她几乎没跟其他人说过话,鲜于子骏不在的时候,她便专心制药,这别院以外的世界多大的风浪都暂时跟她没有多大关系了。
贺须晴所需要的种种珍稀药材,鲜于子骏都竭尽全力替她找来,真的找不到的东西,也会寻来最相似的替代品。贺须晴前两天先不紧不慢的炼坏了两炉丹药,随后才开始一点一点迈入正轨,鲜于子骏对她的疑虑也在不断地变小。
鲜于子骏三番五次告诉她不能外出,多次强调黎清焰的手下就在青城中大肆搜查,让她先沉住气,等风头过去了再露面,对此贺须晴正是求之不得,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药室中。
改良的药剂制作过程还算是顺利,贺须晴很快就配出了第一剂药,自己在药室中悄悄煎了药服下,并立刻着手第二剂药的配置。她这次将药剂改良成了分几次服下的方式,计划在五次之内拔干净自己体内原有药物的影响,慢慢的恢复记忆。不过为了在鲜于子骏的面前掩饰,她还当真做出了几颗毒药,送到了鲜于子骏的手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六天,贺须晴从药室拿出来的成果也零零总总几炉丹药,有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有的是对疗伤大有裨益的补药。鲜于子骏一一收集起来,连连赞叹贺须晴的炼药手法实在是炉火纯青。
不过贺须晴隐隐约约看了出来,鲜于子骏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他这几天来的时间越发短暂,每次还是行色匆匆、疲惫不堪的样子。想必黎清焰越来越强硬的高压手段让他觉得有些吃力了。这边贺须晴不紧不慢的出着丹药,虽说也都是世上少有的珍品,不过除了补药、毒药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种类了。
鲜于子骏想要的更多。
这一日,鲜于子骏再次来看贺须晴的时候,终于表露出了自己这方面的意思。
贺须晴正在捣药,放在一边的药钵里的药渣泛着青黑色,贺须晴却没有倒掉,而是不断往里添加新的药草,细细研磨。鲜于子骏已经在她的身边坐了有一段时间,贺须晴用视线的余光看看他,他的眼神有些不安的四处乱飘,很明显耐心已经被耗的差不多了。
“你这几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色越来越差了?”贺须晴直接开口问道。
鲜于子骏扯了扯嘴角,道:“外面的事务太过于繁杂,我是有些累了。”
贺须晴手中的药杵停了停,问道:“是因为黎清焰吗?他又找你的麻烦了?”
“这一段时间他确实是没有多么安分。”鲜于子骏无奈道,“他盯着我的时候也不少,我现在一言一行都需要极为谨慎——我被他盯上了还没有什么,反正我们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看对方顺眼过,我怕的是他通过我发现你的行踪,那对你来说就危险了。”
“我们这个地方容易被发现吗?”贺须晴显然是被鲜于子骏的话吓住了,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鲜于子骏立刻接口道:“我都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这里目前还是安全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他绝对伤不了你的。”
贺须晴这才稍稍安心,低头捣了两下药,忽而恨恨的咒了一句:“黎清焰真是莫名其妙,那样的人早被别人杀了才好!”
鲜于子骏勾起嘴角,继续安抚:“他现在不管是在青城,穹越的绿林人士也没有几个不忌惮他的。这样的人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不过,我会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吃素的,你在他那儿受到的委屈,我会全数替你讨回来的。”
“他这几天搜寻的着实很严密吗?”贺须晴又问道。
“是啊。他借着自己属下叛变、要寻回清理门户的名义,将青城所有的出口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马,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家里都被他明里暗里搜查了个遍。就连陈府他也没有放过——哦,你可能不知道陈初阳,他在这青城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据说黎府已经多日来未曾有过安眠夜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黎清焰这么大张旗鼓。”鲜于子骏感叹地说着。
基于想在贺须晴面前表现自己的保护力的想法,他并没有对事实有所隐瞒,继续说道:“自然,他最怀疑的人还是我。我的府邸已经潜进来不少他的探子了,也有几次发生过冲突,不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谁也没有拿到明面上闹。我的人马,也损失了不少啊。”
鲜于子骏一边说着一边瞟着贺须晴的脸色,贺须晴沉下脸,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他的那只秃鹫畜生,整日里在青城上空盘旋啼叫,有几次差点弄伤人,也是弄得人心惶惶。”鲜于子骏又补上了一句。
贺须晴听着他的话,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达成自己的目的,是不是还会像原计划中的那样回到黎清焰的身边呢?黎清焰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充其量也就是一时的观念不同而已,上升不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不过黎清焰这么费心费力地寻找她,她心里忽然有些愧疚。自己当初甩手走的毫无顾忌,站在黎清焰的角度,完全算得上是背叛吧。
属下叛乱、清理门户……黎清焰找的这个理由也是让她忍不住多想。
“须晴,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现在好歹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呢。”鲜于子骏以为贺须晴是被他的话吓到了,立刻又拍胸脯保证道。
“谢谢你了,师父。”贺须晴低着头说道,从鲜于子骏的角度完全看不清楚她脸上究竟是感激,还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