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知道。”陈初阳又皱了皱眉头。一个在外人面前总挂着端方笑意的人,在北南蝶面前皱眉的次数却好像格外的多。
“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确保他活着就行了是吧?”北南蝶目光在那人身上转了一圈,接着说道:“那就开锁吧。”
陈初阳按照北南蝶的要求把房间布置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外面潜伏着的暗卫却没有丝毫减少。北南蝶也不甚在意,只不过在她回去取自己东西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白岐偷偷留在她房间中的纸条。
黎清焰重伤,我先回去一趟,万事小心。
北南蝶看着这几个字,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黎清焰受了伤?怎么回事?他近来一直在王府中深居不出,有什么人能伤到他?
北南蝶不由得想到了黎清焰身上原本就带着的病根,心中蓦地生出一种不安:他当年身上的毒是彻底解了吗?现在还有没有复发的可能性?——或者说,这次受伤,是不是与他之前留下的病根有什么关系?
她照例把小纸条烧掉,安慰自己道,这些年白岐一直在他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白岐消息一向灵通,这次要是回去的及时的话,黎清焰至少没有性命之虞。
北南蝶胡乱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带到了陈初阳安排的新院子中,强迫自己收起其他的心思:眼下的事情才是她最应该上心的。
玄黑铁腕被取了下来,那人还是沉睡不醒。他手腕上约有三指宽的皮肤已经变得僵硬又脆弱。原先的皮肤磨出了茧子,茧子又因为挣扎被弄破,露出新肉。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有多少次,才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一层皮肉制成的“护腕”的痕迹。
北南蝶咬紧牙关,细致的把他腕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又认真的上了药包扎起来,这才开始诊断他的身体。
长时间的囚禁生活,让这人的关节变得格外僵硬;他的内脏也分别有不少的毛病。然而这些都比不上这人神志上的问题。他好像是服食了什么东西,原本可能不太严重,但是这么长时间没有什么医术上的专门养护,再加上地室中阴寒潮湿的环境,原先的病症越来越严重,直到现在发展成为沉疾,就算是根治,也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一番细致的检查后,北南蝶的心中大约有了定数。他的情况比起陈初晞来说还是稍好一点,并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北南蝶小心的在那人的脖子下垫上一个软枕,真正摸到那坚硬冰凉的铁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小心的把那人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同他一样靠在墙上,将自己的兜帽摘下,微微颤抖着把自己的头靠在他肩上,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哥,我会带你出去的……”
原本僵硬着没有一点生气的手指忽然在她掌心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北南蝶心中一惊,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这人。
透过面罩上的孔,北南蝶清晰的看见那人的眼皮轻眨了一下,曜黑的瞳孔带着几分茫然,不期然对上了她的目光。
北南蝶在他喉咙中的嘶吼爆发出来之前就敏捷的跳下床,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伸出双手做出了一个让他平静下来的手势。
但这对于初醒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效果。那人像狮虎一样狂暴的嘶吼起来,举起双手狠狠地砸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往外挣,他身体向床边扑去,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双腿酸软无力从床沿倒栽下来,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北南蝶在他往外扑的一瞬间就眼疾手快的拦了上去,她瞅准空档抓住了他两只胡乱挥舞的手,死死地扣在怀中,顺势抱住了他的上半身,两个人抱着摔在地上,北南蝶后背着地,摔得浑身酸痛,却还是第一时间支起身子,咬着牙问跌在自己身上的人:“你没事吧?”
那人好像被这一下摔懵了,半晌没有声音,北南蝶心中一紧,手忙脚乱的把他扶回床上,还不忘死死攥住他的手:“你……能说话吗?”
北南蝶尽量把自己沙哑可怖的嗓音放轻软,由于摘下了兜帽,她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披散在背上,再加上自己脸上这黑色的面具,想来就算是正常人看了也不会平静下来的吧。
出乎她的意料,这人摔了一下,反而变得平静下来,北南蝶试图看清楚他的眼睛,迎着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硬着头皮道:“你先冷静下来,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
他轻轻颤了下身子,瑟缩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北南蝶愣了愣,轻柔却坚决的扣紧了他的手:“我……我让他们把你手上的锁解开了,但是你要听话。你放心,我会……我会把你身上的伤治好的……”
那人僵着身子不动,头却微微往下低了低,看清楚了自己手腕上包扎严实的绷带。
北南蝶喉头发紧,强烈的酸涩从心脏直冲到眼眶。他好像还没有分辨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状况,只是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环成一团,无奈酸涩的双腿不听使唤,他尽了自己的全力也只能不痛不痒的抽搐着。
北南蝶目光瞟向门口,紧闭的房门外一片寂静。却不知有多少人把注意力放在这扇门上。
“我知道你不是他们描述的那样,你还没有疯……”北南蝶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我会把你身上的病都治好,我还会带着你出去……”
透过两层面具,北南蝶清晰的看见了这人明显睁大的眼睛。
一股狂喜涌上北南蝶的心头,与原先的酸涩合成一股强烈的情绪,让她几乎有些承受不住。北南蝶眨了眨眼睛,眼眶顷刻之间红了起来。
他还有自己的意识,就算是薄弱,他也还有自己不变的特质。
北南蝶的手越抓越紧,这人却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嘴中还不住的发出嘶吼声,癫狂的样子展现淋漓尽致,北南蝶不提防间被他挣脱了双手,随即被重重的一掌击中肩头,被他狠狠地推开。他双手紧紧抱着头在床上打滚,嘶吼声简直震耳欲聋。
北南蝶没有多想,直接扑上去死死抱住他,在他奋力挣扎的时候俯到他耳边短促却清晰的叫了一声:“北南玉!”
挣扎戛然而止,北南蝶继续说道:“他们隐瞒你的身份,但我知道你是北南玉——”她摸索着禁锢住这人的双手,以防他把包扎好的伤口挣开,忙乱间又摸到了他紧绷的手臂上几条深深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疤多年,不用细看北南蝶都知道上面是一个爪印状的疤。
“我会救你出去的,你要还有自己的意识,就配合我,行吗?”北南蝶的声音在局促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些不易为人察觉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