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阳被北南蝶这接二连三的拒绝磨掉了最后一点坚持,他最终无奈至极而又咬牙切齿地妥协道:“那就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你该做的事。”
北南蝶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陈初阳没有等到她明确的回答,便自顾自的替她做了决定:“一会儿我带你过去,你先看那人究竟合不合适,再说后续的事情。”
北南蝶微微颔首,陈初阳脸上的表情才松弛下来:“你先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来带你去。”
陈初阳说是半个时辰,就一点时间没有耽误。北南蝶踩着时间出门,换上了一件青色的袍子,袍子内里塞满了各种需要用到的东西。
陈初阳与两个侍卫走在她前面,后面两个侍卫紧紧跟着,北南蝶被这样的阵仗包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陈初阳没有在地室中转悠,而是领着她往陈府中庭走去。北南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陈初阳的警惕心还真是不容小觑,这么短的时间就笼子中的人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走到上次白岐藏身的树下,北南蝶下意识仰了仰头,天空有些阴沉,不见太阳的踪迹,不断有风轻轻吹拂着树枝,带来丝丝凉意。北南蝶裹紧了身上的袍子,眼神忽然在某处顿了一下。
一节小小的白色光片在树枝间闪了一道光,眨眼不见了。北南蝶把手探进怀中,摸到上次白岐送到她手中的小金属片,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白岐还真是执着,这么多天竟还一直密切观察着她。北南蝶借着宽大袍子的遮掩向上比了个手势,暗暗希望白岐能懂看见她的动作。
陈初阳脚步走得很快,北南蝶的心思也只在白岐身上转了一会儿。她紧跟着陈初阳,心中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期望逐渐升腾起来。
陈初阳最后在一间整洁却偏僻的院子前停下来,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见了他立刻行礼往里让。北南蝶伸手把兜帽微微往下拉了拉,这件院子掩映在众多的庭木中,看着像是郊外的别院般清幽。不过北南蝶在这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惬意,只觉得有什么视线像是蛛网一样黏在她的身上。她又看了看两边笔直的树木,微风吹过,大部分树枝却纹丝不动,北南蝶的目光有些凛然。
这看似静幽的院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进来吧。”陈初阳出声,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侍卫们自动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只让北南蝶一个人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昏暗,北南蝶稍稍眯了眯眼睛,迎面而来的是一扇巨大的山水丹青屏风,足足有八九折。她停住脚步,看陈初阳走到屏风边上,小心的折起一扇,对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北南蝶抬步之前,先下意识的深深吸了两口气。
屏风后没有北南蝶想象的铁笼之类的物什,除了软榻桌椅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只是光线不太明亮。北南蝶打量了一圈,目光渐渐落在被床幔遮挡的床上。
“他在那儿。”陈初阳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北南蝶走了过去,好在有宽大的袖子把她手部的轻微颤抖遮的严严实实。她屏着一口气小心的拉开床幔,一个歪歪半倚在床头的“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那人身上半盖着被子,双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两只手随意的放在身侧,两个玄黑的镯子在他手腕上扣得严丝合缝,镯子上扯出来两根玄黑精铁链子,链子的另一端牢牢的锁在床边的柱子上。
北南蝶的目光从下往上,一直看到他头上戴着的黑色面罩。
这面罩泛着铁锈色,正面只在眼睛、鼻孔、嘴巴的部位开了几个大小适宜的洞,其余部分连条裂缝都找不到,一看便知是精巧工匠悉心打造而成的。带着这样的铁罩,就算是睡眠,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舒舒服服躺下,而只能像他现在这样,半倚在墙上,偏着头闭目养神。
北南蝶只觉得自己鼻尖一酸,扣在床幔上的手忍不住使力。她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只能察觉到这人睡得极沉——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在睡。
“他怎么了?”北南蝶收起手,压低声音问陈初阳。
“送他来的时候不是太老实,用了点迷香。”陈初阳答道。
北南蝶想了想,一把把厚重的床幔扯开,声音有些冷淡:“把屏风撤了,这房间中太昏暗,我没办法查看。”
陈初阳有些犹豫:“这人已经在地室中待了那么长时间,早就不适应外面的光亮了。要是刺激太过的话,他还会发狂的。”
北南蝶脸色沉得如同裹上了一层冰霜,一双眸子寒意凛然:“他之前最少也在青天白日里生活了几十年,为什么不能适应?”
陈初阳语塞,他察觉到了北南蝶情绪的变化,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反驳了她的缘故,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应道:“你要是能止住他发疯,撤掉也没有什么关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做的?”
北南蝶的身影隐在昏暗中,阴郁的声音寒意依旧:“把我要用的东西都挪到这儿来,我要在这里住下。”
陈初阳轻皱了皱眉头,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外面的那些人,让他们离远一点。我治病的时候,不能有打扰。”北南蝶又道。
陈初阳目光闪了闪,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些,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的。”
最好如此。北南蝶往前走了一步,倾身向前,伸手轻轻放在那人的脖颈间,铁罩的边缘镶有一层软软的皮革,是以并没有伤到那人的脖子——北南蝶不知道这样的设计究竟是为了不伤到人,还是为了不让被囚禁的人有机会自杀。
“能把他身上的东西解下来吗?”北南蝶忽而又开口,陈初阳原本打算走出去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惊讶的看着她。
“他会发狂。”陈初阳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提醒一个不懂事的三岁孩子。
“他这样我没办法诊断病情。”北南蝶对上他的目光,手指向了他手腕上宽厚的玄色镯子:“这样让我怎么诊脉?”
陈初阳下意识的想看北南蝶的神色,不得不再一次为北南蝶脸上的兜帽与面具皱眉。
他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北南蝶身上的阴郁与寒意,却捉摸不透她真实的情绪。
“最多只能把他手上的东西去了。”陈初阳声音沉了下来。
“我好像记得,你以前说这人是个身怀奇异本领的刺客?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这么顾忌?”北南蝶好像轻笑了一声,不过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