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蝶几乎不眠不休的在北南玉的身边忙活了两天。北南玉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狂,北南蝶有时是用药物控制,有时是用蛮力制服——虽然常常弄得两败俱伤,她还是坚决的不让任何外人踏入北南玉的房间。
北南玉发狂的时间越来越短,北南蝶也能感觉到,他的失控,有一般都是在神志清醒的事情下故意“发作”的。
这样的情况反而让北南蝶心中喜悦,这至少说明北南玉的情况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她试图用言语稳住他,每当他故意“发作”的时候,她都会不厌其烦的强调自己对他并无恶意,她甚至还编出了一个自己曾经是仰慕北家的人的谎言。
北南蝶并不打算告诉北南玉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他是北南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
她实在没有办法顶着“青洐”的身份与面容,告诉北南玉自己是他妹妹。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了以防万一,她不能这么轻易地露出自己的身份,外面埋伏着的暗卫不是好糊弄的,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再者,北南玉对她的警惕性很强,就算她说自己是北南蝶,北南玉也不一定会相信,甚至还会加深对她的怀疑。
毕竟这所有的事情,对他们兄妹二人来说,像上天开的一场血腥残忍的玩笑,北南玉想必也没有勇气再去相信“奇迹”、“巧合”这样的事情了。
北南蝶能做的事情,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先治好北南玉身上的种种伤病。北南玉对送到自己面前的药物常常表现出不配合、甚至极为抗拒的态度,北南蝶则是咬着牙用尽一切手段把药汁一滴不剩的全数灌进他的嘴中。
其余的时间,北南蝶放任北南玉自己在房间中,她则在房间的另一边满头大汗的倒腾着各种药物,力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全面的掌握医治北南玉的方法。
每当这个时候,北南玉会难得的安静下来,在某个角落全神贯注的看着她。北南蝶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他,只要他保持安静,就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三天,北南蝶正在院中熬药,消失了两天的陈初阳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北南蝶不紧不慢的扇着药炉中的火,陈初阳默不作声的在她背后站了许久,终于在她把药汁一滴不剩的倒进药瓶后开了口:“这是初晞的药吗?”
北南蝶小心地把药瓶的塞子封好,这才答道:“他的药已经准备好了,带我去看他。”
陈初阳往屋子那边瞥了一眼,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
“不用看了,还活着。”北南蝶用水泼灭炉底的火,拿着药瓶向房间中走去,陈初阳跟在她身后,在门口却被拦了下来:“他现在状况不很好,你先别进来。”
“状况不很好?”陈初阳怀疑的问道。
“他的情况比陈初晞要难弄的多,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发疯的人,只能用迷香之类的缓着,现在他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环境,你进去会刺激到他,我就前功尽弃了。”北南蝶一手扶着门框,一边阴郁的说着。
“要是他情况不怎么样,那初晞怎么办?”陈初阳怀疑的语气中又带了些焦急。
“谁说要治好陈初晞就要先治好他?我只是在他身上试些药看看效果。你要是想让我治好他也行,拿什么东西来换?”北南蝶凌厉的目光带着斤斤计较的味道。
陈初阳退了一步,没有再多说话,北南蝶却从他身上感受到蓦然放松下来的意味。
她目光一沉,陈初阳果然是在担心着什么吗?
陈初阳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是北南玉,他明明知道他的身份,还要把他藏得这么严密,甚至担心自己会把北南玉的疯病治好——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在隐藏些什么?
“就在这儿等着我。”北南蝶闷哼出声,一进门便将房门紧紧地关上了。
虽然关着门窗,但屋子里没有什么遮挡物,是以北南蝶一眼就看到了呆坐在床边地上的北南玉。他微微低着头,双手垂在膝盖上,像是睡着了。
北南蝶轻轻走近,他动了动,慢慢抬起头看向北南蝶。
“我要出去一会儿,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里不要乱动,累的话就睡一会儿,行吗?”北南蝶坐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
北南玉以沉默回应她。
“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记得,我现在虽然在给你治病,但是不能让外面的那些人知道。要是有人趁我不在偷偷进来查看你的话,你就装睡——实在不开心,装作发狂吼两句也行。”北南蝶继续嘱咐。
北南玉有些焦躁的抓了抓手,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不过他已经不会像刚开始一样疯狂撕扯绷带了,手腕上的伤口也在渐渐改善。
“没关系,我不会离开太长时间的。他们也对我有怀疑,我费了不少精力才能进来看你,你要是不配合,就只能再被他们关进笼子了——你不想的吧?”北南蝶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贴在了他的耳边。
或许是听到了“笼子”两个字,北南玉焦躁的动作更加明显,下意识的就想往角落更深处缩去,北南蝶一把攥住他的手,安抚的说:“我不会让他们轻易进来的——我马上就回来,等着我。”
她的手有些粗糙,却意外地让北南玉安静下来。北南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撑起膝盖站了起来,俯身轻声说着:“我会带你出去的。”
北南玉嗓子眼里呜咽一声,忽然向她伸出了手。
北南蝶一愣,对着北南玉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身体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北南玉直直的看着她,他这几天虽然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但像这样主动展现好意还是第一次。北南蝶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自己眼眶中的温热之意。
自己这一身黑袍、沙哑嗓音、阴郁的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气息,还有一张已经形容可怖的脸——北南玉在这样的外表下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思吗?
北南蝶使劲咬了咬嘴唇,硬生生压下久违的失声痛哭的感觉,速度极快的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等着我。”
等着她,用自己的力量把自己这唯一的亲人带出去。
“你怎么了?”陈初阳斟酌许久,还是在北南蝶的身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从北南蝶出来开始,一直到她到陈初晞面前交付药方与炼好的丹药,她始终微微垂着头,没说一句话。陈初阳总觉得她的情绪有了不小的变化,却看不透究竟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其他的什么。
“是初晞的病情……还是怎么?”陈初阳语带迟疑,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担忧。
“还好,”北南蝶原本就沙哑无比的男声由于压低了嗓子,更显得瓮声瓮气,“这一阶段药用两个月,等第三个阶段再换药就好。”
陈初阳的眉头并没有松下来:“那那个试药的人?”
“接着用。不许打扰。这次的药是参照那人的身体基础制出来的,所以治疗陈初晞病情期间,他要一直为我所用。”北南蝶声音中带上了点不可撼动:“否则,陈初晞那边的情况立刻会有波动,到时候再出现什么意外,只会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