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过了,有癔症的我都会用,多多益善。”北南蝶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丝毫波动,在面具的遮掩下整个人更显得死气沉沉、古井无波。
“里面有几个人你最好不要动,他们于我而言还有别的用途。”陈初阳说道。
“比治好陈初晞更加重要的用途?你要是觉得一个疯子能有这么大的功用,随便你。需要熬着的人又不是我。”北南蝶偏了偏头,很明显表现出对这场谈话不甚在意的样子。
陈初阳眉头皱了皱,像是在沉思什么。北南蝶没有出言打断他,一直等到他再次开口:“你要用什么人之前先知会我一声,还有,初晞不知道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多言。”
“我只管治病,不管其他的。”北南蝶答道。
陈初阳站了起来,看了看不远处陈初晞的房间,低声道:“这样最好。”
“今天我会用那几个疯婆子,你把地室中无关的人清走,我不想受人打扰。”
“好。”陈初阳脸上片刻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沉静淡然,“今天要为初晞诊脉吗?”
“不用,按时吃我给的药就行。”北南蝶抖了抖身上的袍子,往亭子外看了看,做出要走的意思,陈初阳极有眼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主动吩咐亭子外的侍从:“带青公子回去。”
侍从弯了弯腰走上前来,北南蝶没有犹豫,跟着他大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很远,还能感觉到陈初阳粘在她身上的目光。
陈初阳对她有戒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声不响地从黎清焰身边跑来,张口就借着为陈初晞治病的名义要动他地牢中的人,换做另外无论哪一个家主,都会觉得这件事不一般。陈初阳完全是因为陈初晞的病情严重才没有对她表露出明显的质疑,而是选择了把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无论如何也要试试。
陈初阳在江湖世家中的口碑怎么样、行事怎么样,北南蝶都没有那么关注,她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陈初阳对弟弟的关心。
同样是两人相依为命,陈初阳的这个兄长做的没有一点折扣,陈初晞是他最大的软肋,是他始终最关心的人。
一股凉风顺着宽大的袍子往北南蝶身上灌,北南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中的一股悲凉蓦然跟着出现。
侍从在前面不声不响的带着路,北南蝶正思绪翻涌,眼前忽而有一道小小的光亮划过,她猛地敛神,那道光亮落在自己宽大的袍子上,细看才发现是一个金属制成、飞镖式样的小东西,尾部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看着十分精细。
北南蝶袖子一拢把那东西收到手中,微微抬起目光在四周打量,只隐约的看到自己身侧的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有枝条不自然的晃动了两下。她扭头往上看了一眼,浓密的树叶掩盖下,什么也没有发现。
等北南蝶回到房中、确定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从袖子中取出那东西,拿在手中把玩片刻才看清楚这小飞镖原本尖锐的部分被磨平,雕上了细密的钩子,很容易能挂上人的衣服之类,并且粘在上面不容易被甩掉。
北南蝶把上面攒成细细一条的纸条摘下来,小心展开,上面鬼画符一样的字体让她忍不住抽了抽眉毛。
看得出来这人已经努力将自己的字体写的规范工整了,但这个字体好像不是坐在桌子前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写下来的,更像是拿着树枝蹲在地上随意画的。
“那边一切正常,我暂不回,你万事小心。”
一句简短的话让北南蝶辨认了不短的时间,唯一好辨认的就是下方一个扭扭曲曲的“白”字。
北南蝶把纸条攥了一会儿,放在烛台上小心的烧掉了。白岐竟能在守卫森严的陈府来去自如,应该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吧。她心中稍稍放松了一点。
黎清焰那边一切正常……她回想着这几个字,心中忍不住有些怀疑,一切正常指的是黎清焰还没有找到他们的线索吗?要是找到了,他又会有什么动作呢?
北南蝶一直不知道黎清焰为什么一开始会将自己困在身边,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没有明示自己想做什么,只说到时候她自会知道。
黎清焰之前与她有过交集不说,还吃了檐蛛那么大一个亏,他要是还把这事归咎于北南蝶,北南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当时黎清焰遭受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次中毒也给他的身体留下了不可忽视的伤害,到现在是否还有影响,她也不清楚。
她想起一开始黎清焰交给她的血样,她当时用了自己的血才解了他的残毒,现在想想不一定是巧合。
他身上的毒是檐蛛下的,而她的身体,又是檐蛛一手调养出来的。她浑身上下,都受到过檐蛛精细的训练,从小服食的种种毒药补药不计其数,一般的毒药对她基本上不起什么作用,她的血反而还有解毒的功能。黎清焰要是想根治身上的伤,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她的血为药引。
檐蛛的这个举动究竟是什么含义她现在已经无所追踪,也许檐蛛是想借自己手上最成功的作品来牵制黎清焰,好为以后获得藏书做打算,也许她只是无意为之,也许她只当这件事是个笑话,毕竟她到最后已经神经错乱了。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黎清焰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看她的,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这是他设的一个局,她现在又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鲜于子骏又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鲜于子骏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的记忆恢复了,她就能解开所有的疑问了,可现在她只被一张大网缠的更密了。
陈初阳在被南蝶房间的隔壁设了一个能炼药的地方,按她的要求布置上了种种药材工具。傍晚时分北南蝶从房中出来,手中多了一方食盒。
“青公子要去何处?”侍从一看见她的身影,立刻忙不迭的凑上前问道。
“试药,带路。”北南蝶握紧了食盒的把手,淡淡的苦药味萦绕着她,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深不可测。侍从估计得了吩咐,立刻应了一声,顺从地给北南蝶带了路。
北南蝶转了几道幽暗的密道,第三次来到关着吴嬷嬷等人的地室,这次的情形比上次好得多,三个人虽然已经形销骨立,但难得安静地蜷缩在床榻上睡觉。北南蝶站在门外看了会儿,侍从试探着问道:“是否要把她们叫醒?”
“打开房门。”北南蝶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