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嬷嬷很快被带了来,领头的便是吴嬷嬷。
“东西带来了吗?”北南玉没有多话,看向了跪在他面前的吴嬷嬷。
“回少爷,带来了。”吴嬷嬷压低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抬头往北南蝶身上看了看。
“现在正是时候,你来。”北南玉的声音带着不容违抗的坚决。
吴嬷嬷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犹疑的问道:“少爷……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小姐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要是……”
“我要的就是她什么也不知道。我要是能顺利过了这关,她从今以后就是北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要是我今天走不出北家的门,其余的事情我都给你说了,你能做到的吧?”北南玉冷着声音说道。
“老奴……老奴记住了,保住小姐的安全,带她去一个隐蔽的地方,让她安安生生过完这一辈子……老奴会以命守在小姐身边……”吴嬷嬷颤着声音说道。
“我给她留的侍卫暂时可以听你调度,但永远不许告诉她——正是因为你们不常在人前出现,我才找你们来办这件事,要是有什么失手……”
“少爷放心,就算是为了夫人,我们也会拼尽全力保住小姐的安全!如若不然,我们也没脸去见夫人了!”吴嬷嬷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下了这样的承诺。
“时间不多,你们快点动手。他们已经瞄上了琢玉院,我派人带你们去另一个偏僻的院落。”北南玉这样说着,挥手招进来两个侍卫,将北南蝶交给一个人抱好,吩咐另一个人带路,一行人很快在安慰的掩护下悄悄转移了地点。
北南玉没有跟过去,而是径直去了受打击最重的前厅。今天的场景他已经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真正发生的时候反而没有想象中的紧张。
他心中甚至有些庆幸。就算是今天挡不住了,北南蝶也有了一个在他看来最好的安置。
这件事情他已经计划多日了,从黎清焰那一席话之后,他就开始酝酿这件事情。他秘密召见了吴嬷嬷多次,商议的就是这件事情。
他在吴嬷嬷的帮助下得了一种药,也亲自看过这药的神奇效果,所以才下了决心用在北南蝶身上。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个举动为以后北南蝶的人生带来了怎样的波澜。
就像他没有想到,原以为能撑过去的这场大规模刺杀,最后竟拼了个这样惨烈的结果。
深埋在地底的石室要么寂静的让人发慌,要么能让人轻易的听到周围每一丝动静。幽深的石壁把每一点声音扩大,昏睡着的北南蝶被这样不断放大的脚步声惊醒,手指下意识的抓上了自己的黑色衣袍。
她猛地坐起来,脑中一阵眩晕,两只眼睛像是有些水肿,眼睛酸涩无比。她胡乱揉了一把,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四周冷森森的,就算是她身上胡乱盖着两床被子,寒意仍旧像细针一样刺向她每个毛孔,让她忍不住瑟瑟。角落处的两盏灯台已经燃到了尽头,底座处凝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蜡油。她有些分不清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并没有给她多少缓冲的时间。北南蝶抓起身上的袍子,匆匆盖上了兜帽,冷着脸看向石门处。
“青公子,您是否醒着?我们家主想请您外出一聚。”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在门外响起,北南蝶使劲闭了闭眼睛,浑身不适的感觉如此强烈,让她只想好好躺下睡个昏天黑地。
“青公子?”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拿捏着时间又喊了一声。北南蝶双手使劲在自己发根上拽了两把,抬高了声音不耐的喊了一声,“知道了。”
外面的人几乎是立刻应了一声:“那属下在外面恭候,属下告退。”
北南蝶摸索着站起来,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快要炸裂。她踉跄两步将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袍子扯下,仅穿着一件中衣站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从脚下慢慢升起,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走到水盆前,刚掬了一捧清水,蓦然停住动作。水中的倒影里,出现的那个人简直不能被称之为“人”:蓬乱的头发,肿胀的双眼,双眼四周密集的红疹,一道疤从眉角处蜿蜒至唇边,狰狞可怖。偏偏有这样扭曲的容貌的人眼神更是冰冷如鬼,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恐怖。
水顺着她的指缝流下去,北南蝶愣了一会儿,扯下一条帕子,轻轻沾了水敷了敷自己的脸,厚重的易容面皮阻挡了水的滋润,她越发觉得脸上黏腻厚重,索性直接摔了帕子,重新扣上面具。
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整理自己的样貌,只知道从走出石室的时候,太阳已经挪到了正午的位置,热辣辣的照着大地,好像要把她心中最后一点阴霾也给驱散。
北南蝶将自己的兜帽裹得更严实些,漫不经心的跟在带路的随从后面。她从一睁眼就混混沌沌的,直到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才好像清醒了一些。她面上平静无波,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夜之间她的心中究竟背上了怎样的沉重负担。
她现在甚至连想都不能想,过多的念头一旦浮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最强烈的冲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她怕自己在这个时候失控,因为能救她的只有她一个人。
“青公子,到了。”随从停住脚步,下意识的从她身前闪开,好像着急躲避什么东西。北南蝶眼前的视野猛的扩大,陈初阳的身影果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一处景色甚好的亭子,不远处就是陈初晞的房间。北南蝶看了看亭中桌子上摆放着的精致膳食,隔着黑色的面具看了陈初阳一眼。
“青公子,请坐。”陈初阳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等人已久的不耐,彬彬有礼的侧身为北南蝶让座。
北南蝶没有跟着客气,顺着他手的方向坐下来,目光在桌上的膳食上扫了一圈,问道:“给我的?”
陈初阳在她对面坐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不知道青公子的口味,所以每样都准备了一些。”
“不用了。”北南蝶把手拢进袍子中,低声说道,“以后吃的单独送在我房中就好,我不喜与别人同席吃饭。”
陈初阳原本拿起筷子的手在空中僵了僵,随后又立刻放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北南蝶声音沉沉,拢紧了身上宽大的袍子,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严丝合缝,摆明了不想与人有任何交流。
陈初阳也没多拐弯抹角,顺着北南蝶的话直接问道:“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用地牢中的那些人,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方法才能制出初晞需要的药。”
北南蝶扬眉看了他一眼,陈初阳毫无隐瞒的继续说道:“昨日有人向我回禀了你在地牢中的行踪,你想用那些人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自己费力再去找。”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吗?警告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陈初阳的监视中,让她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