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蝶捏紧了手中的药瓶,皱着眉头看着黎清焰。
他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走路的时候明显没有以前的精气神了。这也难怪,他中的毒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她原本预计的黎清焰三天时间才能下床,他今天能站起来就已经很勉强了。
看黎清焰这个架势,他还是认为是自己害得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这么说你想要我们的命?”北南玉抽手拔出剑,剑锋出鞘的声音清冽刺人,柳参也紧跟着拔剑护在黎清焰身边。
“我是来送药的。”北南蝶低低出声,并不想再看见无意义的争斗。
黎清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北南玉冷笑一声:“狗咬吕洞宾,我早就说过,这人不但不可信,还卑鄙,果然被我说着了吧。”
“我卑鄙?”黎清焰的目光顿时冷下来:“你们既然做出的,就别不敢承认。我最恨惺惺作态的人。”
“你有调查过吗?中毒连脑子都不能用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南蝶往你嘴里倒毒药了?自己没有本事自保,还要往别人身上扣罪名,黎清焰,你还真是有本事。”北南玉愤恨的说道。
“你说,那天来的人跟你什么关系?”黎清焰目光直直的定在北南蝶身上,好像恨不得在她脸上剜出来一个洞。
北南蝶心中一颤,睫毛低垂,半晌才低声说:“我母亲。”
黎清焰又冷笑一声,嘲讽道:“是啊,是你母亲,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鬼奎身上的东西也只有檐蛛想要,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北南蝶想咬着牙说出“她跟我确实没关系”,可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这话说出来黎清焰肯定不会相信,她也不想把自己的事到处宣扬兜售。
“所以我今天来给你送药,我会把你身上的毒全清干净的。”北南蝶低声说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黎清焰笑出声,目光几乎窜出火:“感谢你一片仁心?感谢你在檐蛛把我全身的功力和我的身体废掉之后,还能保证把我身上的毒全部清干净?”
“你最好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北南玉忍无可忍,大声吼道。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黎清焰也猛地提高声音嘶吼道,他喘着粗气看着北南玉与北南蝶两个人,喉咙中一阵痛意传来,逼得他不得不低下头猛咳几声,嘴角又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柳参的表情变得有些担忧,他对着身后利索的挥了个手,顷刻之间院子中多了几个全身黑衣、手持武器的人,把北南玉他们围的结结实实。
“我不管你怎么认为,你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你要是愿意现在把怒火发在我身上,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也不会活多长时间了。”北南蝶感受到北南玉骤然抓紧她的手,稍稍反握一下让他镇定下来,盯着黎清焰说道。
猛咳之后的黎清焰脸色微微有些泛红,脚下也似乎有些站不稳。柳参下意识的想过来扶他,被他一个眼神定在原地。黎清焰无法忍受这样弱不禁风的自己,心中的怒火也不由得更甚:“北小姐还真是好本事,事到如今了还有威胁我的资本。看我毁在你的手上你是很有成就感吗?”
北南蝶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黎清焰怕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她没有什么好苛责他的,那样的毒药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致命的打击,在治疗上稍有不慎甚至有可能一辈子留下病根,连正常生活都没办法拥有,更别说是对习武之人的打击了。
更别说是黎清焰这样心高气傲、又有能力干一番大事的人了。
她把手中的药瓶放在地上,对柳参说道:“把这药交给前天来的那个医师,他看过我用药,知道该怎么用。这瓶药用完,你们要是还有需要,就派人去北府取。”
她说着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黎清焰,心中暗自猜测着,依黎清焰的脾气,应该绝对不会允许手下去她那儿取药的吧。
不过命是他自己的,她能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不想跟你们发生冲突,你要是想要道歉的话,我替檐蛛为你赔罪。就算我以前在你身上下的工夫与现在功过相抵,以后我们各不相欠。在你调查清楚真相之前,我不会再来这里刺激你了。”北南蝶说完拉着北南玉往后退了一步,北南玉警惕的看着他们身后的暗卫,暗卫们则紧盯着黎清焰,等他的命令。
北南蝶心下一狠,带着北南玉径直往外走。
黎清焰没有作声,暗卫们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从自己的刀剑前不足一掌的距离走出去。
他们刚走出院门,北南玉就揽住北南蝶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北南蝶隐隐听到身后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摔倒了。
她咬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回头,跟着北南玉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对她而言,就算帮檐蛛赎罪,做到这个地步也已经是极限了。
“以后不许过来。就算是来也要提前告诉我。”北南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北南蝶心情低落,只闷着点了点头。
北南玉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头,带着她走得更快了。
回到北府,北南玉被北向严临时叫走,北南蝶一个人回了小院。
只是一进院子,她就隐隐的觉得气氛不太对。
院子中十分安静,连原先悉悉索索的虫动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院子中没有一个人,连吴嬷嬷也没有出来迎接她。
北南蝶走到墙角,看了看由青砖围起来的虫槽,惊讶的发现槽中所有的毒物都僵着身子不动了。
蛇虫鼠蚁,没有一个幸免的。檐蛛一向重视这些东西,吴嬷嬷寻常也都会照料,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北南蝶脚下一动,踩到一个凸起的硬块,抬脚一看,才发现是药瓶。
空气中淡淡的腐臭味清晰可闻,北南蝶心中一惊,猛地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难不成是檐蛛回来了?
北南蝶大步走向檐蛛的屋子,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进去,晴天白日,檐蛛的屋子却紧紧地拉着帷帐,进去之后一片昏暗。
北南蝶努力适应了屋中的光线,叫了一声:“檐蛛?”
翻身的声音从内室中传来,北南蝶绕过屏风,皱着眉头看着屋里的人。
檐蛛懒散散地躺在小榻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打翻的饭碗,地上还躺着几片盘子的碎片,菜汁滴滴答答淋了一地。
檐蛛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均匀,像是睡着了。
“吴嬷嬷呢?”北南蝶直接开口,眼睛紧紧盯着檐蛛的脸。
她好像瘦了一些。檐蛛的容貌本是极美的,听吴嬷嬷以前琐碎的说起过,檐蛛刚进北家时,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十分在乎自己的容貌。
北南蝶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印象。从她记事以来,檐蛛就一直对她冷着脸,她摆出的最多的表情就是轻蔑愤怒,这么多年,她眼边嘴边甚至留下深深的纹路,就算面无表情都能给人一种极为严厉苛刻的感觉。
北南蝶怕这张脸,从她记事以来就怕。近两年虽然稍有好转,但是那份恐惧早已深入了骨髓,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惊得她一身冷汗。
就算现在看着这张还算是风韵犹存的脸,她心中都有些轻颤。
听到她的声音,檐蛛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熠熠生辉,脸上忽然带着些诡异的兴奋,猛地看向北南蝶,一点睡意都没有。
北南蝶生生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