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去哪儿了?”北南蝶咬着牙再次问道。
“不听话。”檐蛛眼中有一些奇异的笑意,声音也带着一种软腻,北南蝶甚至有一种错觉,她这声音像极了北南玉的母亲对他说话的温柔的感觉,好像她只是一个满怀慈爱地向别人抱怨自己孩子的顽皮的母亲。
可檐蛛从来就不是个温柔的人。深谙这一点的北南蝶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冒起的寒意。
“她不听话,我的乖女儿总会听话吧?”檐蛛坐直身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她嘴边那道深深的、看着严厉无比的纹路此时显得无比违和。
北南蝶没有答话,勉强控制着自己想要往后退的脚步。
“那就好。”檐蛛满意地点点头:“乖女儿,告诉娘,鬼奎的藏书在什么地方?”
北南蝶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比我还要厉害,我做不到的事情你都做到,你是鬼医最有前途、最厉害的传人,你是我檐蛛的骄傲——”檐蛛朝北南蝶伸出手,好像要把她抱入怀中:“你看看,你这么厉害,我找不到藏书,他们都不肯说,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北南蝶警惕的看着檐蛛,她的精神状态实在有些奇怪。
“黎清焰的事情真是你干的?”北南蝶问道。
“谁?”檐蛛疑惑的眨了眨眼,北南蝶冷着脸没有回答,檐蛛挥挥手,自己说道:“你是说那个小子?他嘴真是硬,什么有用的都没有说。我当初还不如把他的舌头一起割了,让他一辈子说不出话才好。”
檐蛛一通抱怨后,挥了挥手,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鬼奎那老东西还真是贼,他守着书,他养的小子也死守着书,半点情理都不通。”
北南蝶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檐蛛视人命一向如外面的毒虫蝼蚁一样,没有半点在意。
“算了,不说他了。”檐蛛挥挥手,兴致勃勃的盯着北南蝶:“你不是说那小子会告诉你藏书在什么地方吗?所以我给他留了一口气。你刚才不是已经去了吗?他怎么说的,你快告诉我,娘跟你一起去。”
“你少装傻,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北南蝶冷声说道。
檐蛛确实是疯魔了,自从鬼奎第一次来之后,她的疯魔就一天天不断加重,今天好像已经到达了顶峰。
檐蛛脸上所有的轻松笑意在听到北南蝶这句话的瞬间消失。她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眼角与嘴边的纹路放大了她眼中的恨意。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檐蛛声音也变得尖利无比,带着锥心的寒意:“我教会了你所有的东西,你连着点小事都不愿意告诉我?怎么,怕我抢了你的名头?”
北南蝶看着她:“你疯了。”
“我没疯!”檐蛛忽然间嘶吼一声,猛地站起身走到柜子边,拉开柜门一把扯出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北南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绷紧神经看着地上的东西。
檐蛛蹲下身子,直直的梗着脖子瞪着她,伸手抓过了一团毛发,将那“东西”拽起来一部分,北南蝶这才惊觉,地上软绵绵躺着的是个人。
她头皮嗡的一下发麻,瞪大了眼睛看着被檐蛛拽起头发的“人”,这人脸上血迹斑斑,头发杂乱的缠在脸上,让她看不清楚面容,但是她看清了她的衣服。
一件她无比熟悉的衣服。
“吴嬷嬷——”北南蝶惊叫出声,打战的牙齿咯咯作响,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头皮。
“看见了吧,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檐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吴嬷嬷脸上甩了两个巴掌,随后又松手任由她摔在地上:“你这细皮嫩肉的是不是也想试试这个?”
“你把她怎么了?”北南蝶觉得自己脚下像是生了冰,把她牢牢地冻在原地。
地上的吴嬷嬷受了这几下重击,稍稍动了动,好像有转醒的迹象。几声细碎的低吟从她喉咙处溢出。她努力睁了睁眼睛,蜷缩的腿稍稍伸直,在地上蠕动了两下。
北南蝶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想过去看看吴嬷嬷伤势究竟怎么样,却始终不敢靠近。
檐蛛猛地靠近,踩在地上的碎瓷片上,刺耳的响声顿时灌满了北南蝶的耳朵。北南蝶刚皱了眉头,檐蛛的手就已经抓上了她衣服的前襟,把她猛地向自己的方向带过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藏书在什么地方?”檐蛛嘴中喷出的热气撒在北南蝶脸上,北南蝶拧着脖子往后挣着,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好!”檐蛛贴近她的耳朵大吼一声,拽紧北南蝶的衣裳把她甩向一边的墙壁。北南蝶脚下一个没站稳,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额角有温温热热的液体流下来,北南蝶没有伸手去碰,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被撞的松松散散,她眩晕的扶着墙壁,痛的几乎喘不过气。
檐蛛身手敏捷的冲到北南蝶面前,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左手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墙上,北南蝶被迫仰起头,眼帘掀开一条缝冷冷的看着檐蛛。
从小到大,檐蛛的体罚从来没有断过。她小小的年级,就已经有了数不清的罚站、断食直到晕倒的经历。
檐蛛最长的一次惩罚,是让她在暴雨的天气站了整整一天一夜,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估错过药材的重量。
但是像现在一样檐蛛亲自动手,还是第一次。以往她只是冷着脸吐出“罚站”二字,便不再管她。
凌厉的巴掌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北南蝶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过檐蛛的力气。
檐蛛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了她,除了她身上的武功。事实上,檐蛛的武功受了北向严不少指点,算得上颇有建树。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北南蝶只知道檐蛛会功夫,却从来没有见她用过。
“告诉我!告诉我!”檐蛛状如发了狂的厉鬼,随手抓向桌子上的物什,摸到了一片尖利的瓷片,抵在北南蝶的脸上:“嘴硬?怕我超过你?啊?”
北南蝶刚挨了几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她头偏向一边,吐出一口血水,转头看向檐蛛,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你就算打死我,也得不到藏书的地点。”
檐蛛愣了愣,忽然间大吼一声,一把把北南蝶摔在地上,眼眶赤红:“我有哪里不够好?!为什么你们都针对我!”
她抓起桌子上可以摸到的一切东西,不管不顾地摔到地上。她扯着床边的帷幔,又摔在地上狂踩,癫狂的姿态无法形容。北南蝶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还没有摸到门边就被檐蛛拽了回来:“你想逃?你休想离开这儿!没有人能从我身边离开!没有人!我决不允许!”
她嘴中狂乱地呼喊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蛮力把北南蝶拖到墙边,手上又拎起那片瓷片,按住北南蝶魔怔地说道:“你身上什么都是我给你的,你只能听我的!不然……不然……”
北南蝶脸上猛地一白,檐蛛手上的瓷片在她脸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血痕,而她正到处比划着,在考虑从什么地方先动手。北南蝶手脚并用的挣扎,拼尽全力往檐蛛身上厮打,檐蛛像是感觉不到痛意,只不停喃喃说:“眼睛……不能看药材……舌头,不能再尝味道……鼻子……鼻子不能再闻……还有手,对了,还有手……”
檐蛛向下摸到北南蝶不断挣扎的手腕,手蜷成拳头,一个用力砸在她的手腕上。一瞬间,北南蝶的脚背都绷直了,剧烈的疼痛甚至逼得她发不出声音,屏息了好长时间才大口大口的倒着气。
“好了,好了,接下来是……眼睛……”檐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北南蝶拧着身子拼命把头转向一边,又被檐蛛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我给你的东西,还给我!”檐蛛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