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琦兄!秦琦兄!”
陆夫子的小儿子阿宝气喘吁吁地跑进庭院来,拉着往嘴里猛塞麦芽糖的秦琦跑出来。
秦琦被他这样剧烈地拉扯晃得差点噎住喉咙,她脚底摩擦着地面问道:“阿宝,你急着带我上哪儿去呀?”
“去打粪堆啊,快,大家都快打完了,要是去晚了的话,你的愿望就得排后面实现了!”
阿宝一大早起来就记着这事,他是第一批打完粪堆的,就许愿爹娘每天都能允许他去放纸鸢。
秦琦一脸迷茫,此“粪堆”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种“粪堆”吗?古人都是玩这么大的?
“将铜钱绑在竹竿上,然后拿着竹竿绕着粪堆走上几圈,再以竹竿敲击拍打粪堆。这代表着你许下的愿望将会实现,这是咱们新春必备活动呀。怎么?秦兄的家乡没有吗?”
没有,这么奇葩的新春活动我们新时代的人类没有!秦琦退后了两步,猛摇头。
阿宝拿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竹竿,递给被这么奇葩的习俗震惊得目瞪口呆的秦琦,她呆滞地接过竹竿,被阿宝拉着绕粪堆快步走着。走了两圈后,她顶不住了。
老天,她需要一个口罩!!!这酸爽的味道,还有这随时会被溅到粪便的危险,她不要许愿了!!!
秦琦一路后退着,趁阿宝不注意,挣开了他的小手却撞上了跟在她身后的喻怀白。
喻怀白一手撑住她的后背,隐隐用力地将她无情推向粪堆,逼得她回身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大喊道:
“喻怀白,你个大恶人!”
与此同时,同样在挣扎呐喊的还有一人,那便是马文才,他正被亲娘派来的家丁追逐并不幸被抓到。马夫人此番是为了把自己这个叛逆独子押回家去过年。
“夫子,陆夫子,你快救我啊!”
被求救的陆念凭眼神飘忽不定,人家亲娘来抓儿子回家吃饭,这要他如何出手阻拦啊?
“你就放弃抵抗吧~‘’
就这样,马文才的哀嚎响彻整个仁诚学院却毫无用处,他被按上马车,归家而去。
马府。
“我未曾料到一个仁诚学院竟能让马府出名的懒惰虫一朝变成勤奋好学的书生,连这种大日子也不舍得回家。”
马夫人端坐在堂,品了一口丫鬟刚端上来的新茶,对刚进屋子的儿子开口言语带酸。
“你同我说说,咱马府与这学院同城,相距车程再慢也不过半个时辰,其他学生哪怕是家住他城的也早已归家。你再看看你!三番五次派人去催你,你都给打发回来了!昨夜你娘我和你爹等了你一宿!”
越说越气,不孝子啊!
马夫人的控诉字字句句都在告诉马文才他自己的失常,他会留在学院里都是为了能与秦琦多呆在一起。他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听马夫人念叨,过了半个时辰后才突然抬头问她一句:
“娘,您对龙阳之好有何作想?”
马夫人念叨了一段时间喉咙都干了,正喝了一口茶要缓解便被儿子的虎狼之言呛到。这所仁诚学院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的儿子怎么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有这种癖好我就和你爹一起把你的腿打断!”
“那你们打吧,这是我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马文才视死如归。
喜不喜欢一个人该怎么控制呢?有些人你见了就不顺眼,他哪怕做了好事你也嗤之以鼻;有些人你见了就是莫名喜欢,他哪怕伤害了你,自己也愿打愿挨。
“我在学院里已有了爱慕之人,望娘亲能接纳他。”马文才昂首挺胸说得慷锵有力,把马夫人气得满脸蜡黄。
马夫人一手拍响桌面,对儿子灵魂发问:“马文才!你还要老娘接纳他,那好,我倒是要问问你,你那爱慕之人,人家能接纳你吗?!”
“他回不回应我,我都没关系。”
如果全世界都不能接纳,只有父母亲能接纳也无妨;如果亲人好友都无法接纳,那么只要对方能接纳自己就不怕;如果对方也不能接纳这份感情,那么他也不会无畏纠缠。
马夫人听到儿子如此回答,心凉了半截。她若是有其他孩子分担传宗接代的担子,那么她还不一定会阻止他,可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她不可能就这么随他所欲!
马夫人摸着手腕上的玉镯,把儿子打发回房,随后吩咐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妈子去学院里打听打听儿子究竟看上了谁,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背景,把她的儿子迷得团团转!
然而此刻还在学院里的学生,就那么几位。
“这位小公子,老身可否与你打听件事呀?”马夫人的老妈子来到仁诚学院的大门口,好巧不巧地拦下了正要外出去购物的秦琦。
“您请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多谢,那不知小公子是否认识一位名叫马文才的同学?他也与你一样,同读这个仁诚学院。”
马文才?这么一位大婶来打探他做什么?秦琦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妈子,不知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哎呀,你别害怕,是马夫人担心孩子在学院里的生活起居,便让老身来了解了解罢了。”
见秦琦一脸警惕,老妈子也笑得和蔼,她从菜篮子里拿出一碟糕点来贿赂秦琦,这正中秦琦的胃口,吃货在食物面前是没有底线的。
原来如此,忍不住美食诱惑的秦琦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尝了起来,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糕点,好吃!
“马文才啊,我认识,他和我一起上陆夫子的课。他最近上课可认真了,又记性不错,连陆夫子都夸他不日便可超越梁山伯了。”
“梁山伯你知晓吗?我们学院入学试榜首的那位。”
秦琦把马文才一顿夸,刚刚她有听说他被自家家丁团团围住架回家去的事。啧啧啧,没想到这会儿他老妈还派人来查他的学业情况。作为他的老同学,只好厚着脸皮多夸夸他了。
老妈子嘴巴微张,这位小公子真的认识他们马府的大少爷马文才吗?一个成天惹祸的大少爷转性了?
“小公子,你确定你说的是城东马府的马文才吗?”
见秦琦一脸确信无误的样子,老妈子甩甩头准备问他一点正事:
“小公子,那你与我家公子平日里关系可好?可曾听闻他说过有什么爱慕之人?”
老妈子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秦琦的表情,生怕他察觉出什么端倪,又怕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让她收集不到什么情报。
爱慕之人四个字让秦琦咽了咽口水,大脑在飞速运转,原来马文才的娘是派人来查他早恋的事……不对啊,马文才这都满十八岁了,在这年代的男子有的都抱娃了!
她与老妈子二人在仁诚学院的大门前互相打量对方,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秦琦,你在这里干嘛?”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出现,打断了秦琦与老妈子的深情对视。
“没什么没什么。”秦琦尬笑道。
“二位小公子,是这样的,我在问这位小公子知不知道我家公子的爱慕之人是谁。”老妈子笑脸相迎,顺势问了问新出现的两位仁诚学院里的学生。
梁山伯是位神经不会拐弯的直男,他指着秦琦对老妈子脱口而出道:“是他。”
锅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无处躲避地砸在秦琦的头上,让她灰头土脸。
“竟然是你!”老妈子瞪大双眼,手掌微微颤抖,她快速后退两步,狠狠瞪了秦琦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祝英台扶额低叹,梁山伯不明所以,秦琦手里拿着一碟糕点,嘴里那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马府。
“学院之中,确有此人。”
老妈子如实向马夫人交代,并描述了一下秦琦的长相。
“照你说来,此人还有着一副好皮囊。”
马夫人捏着茶杯转了两圈,看来儿子不曾掩藏他的龙阳之好,否则怎会随意碰上几个学生,他们皆知此事。
这个不孝子,马府颜面何存!
马家只有马文才一子,马夫人早早便四处物色儿媳妇的人选,只因马老爷觉得儿子胸无点墨,才让他去仁诚学院学习,因此耽搁了婚事。
虽说不同城,但马夫人十分属意上虞祝氏祝英台,她也是祝家的独女,彼此家世相当,情况相同,很是般配。
“看来,我是该为我儿张罗张罗一桩婚事了。”
数日后,祝英台收到来自上虞的家信。
囡囡,
你娘突发重症,卧病在床,嘴里心里皆念叨着你。
你女扮男装隐于仁诚,爹娘甚是担心,只怕你在那受了委屈。
现只盼你速回,可与你娘见上最后一面。
看完来信,祝英台跌坐在地,泪流不止,把同屋的梁山伯吓得不轻。
“英台,你这是怎么了?”想初见那日,她在山野遇上两个体胖的流氓劫匪,如此境遇都未见她落泪。
梁山伯蹲下身子去扶她,看到了她掉落在旁的信件,知晓其中。
蓦地,祝英台撑着地板起身匆匆拿上一点银两便夺门而出,梁山伯在其身后追着。
“梁兄止步,我要赶回家中。”祝英台回头让梁山伯不必再跟着她,他们此时路不相同。
“这路上你撑得住吗?我去厨房拿着糕点给你身上带着!”
梁山伯急切担忧她的样子,让她刚刚冰凉的心暖和了些,祝英台想:这个呆子是否能接受自己的心意?
“梁兄,我家中有一孪生小妹,与我形同一人,她的爱好与我尽是相同。”
“与梁兄相识的这段日子,英台备受照顾,更深知你是一位刚正不阿、有理想抱负的君子。不知舍妹能否有幸同梁兄共畅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