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989—1052年),字希文,苏州吴县人。北宋杰出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
范仲淹词作存世共五首,虽然数量较少,但首首脍炙人口,在宋词的发展中起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北宋开国至宋仁宗,生活享乐渐成风尚,以艳情为主要话题的词亦趋向繁荣。范仲淹《渔家傲》一词实际上是边塞词的首创,这首词的内容和风格直接影响到宋代豪放词和爱国词的创作,为宋词开辟了崭新的审美境界。
《水浒传》中说宋仁宗是上界赤脚大仙下凡,降生后昼夜啼哭,直到“同事”太白金星下界,在其耳边悄悄说了句“文有文曲,武有武曲”八个字,给赤脚大仙吃了定心丸,才止住他的哭声,从此安心在人间挂职当皇帝。
辅佐仁宗的“文曲星”是有名的包青天包拯,“武曲星”则是征西大元帅狄青。说来也怪,这文臣包拯生就一个黑炭头,很是粗豪威武;武将狄青却是白净清秀,以至于上武场时不得不带着青铜面具威吓敌人,所以又有好事者编造,这两位星宿下凡时过于匆忙,竟然拿错了“行头”,才有“黑白颠倒”的结果。
抛开传说的神秘烟幕不谈,宋仁宗一朝确是人才济济,远不止一个“文曲星”包拯,一个“武曲星”狄青这样简单。像欧阳修、韩琦、富弼、文彦博、梅尧臣、种世衡等,都是当时的良臣名将,司马光、王安石、苏轼这些响当当的人物也是在仁宗一朝走上仕途的。所以后来苏轼赞道:“仁宗之世,号为多士,三世子孙,赖以为用。”
平常人家攒钱,书香门第攒书(“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唯一经”),而帝王之家,要“攒”人才,宋仁宗时“攒”下的人才家当,够宋朝皇帝三代用的了。
在如此众多的名臣之中,最受人称赞的却是这样一位人物,他“在布衣为名士,在州县为能吏,在边境为名将,其材其量其忠,一身而备数器。……求之千百年间,盖不一二见”。
这样文武兼通,德才兼备,千百年间才出一个的人物,是谁?他就是北宋的名臣范仲淹。
先生之风 山高水长
说起范仲淹,我们不免想起千古名篇《岳阳楼记》。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已是众所周知的名言。当然,有时候说归说,做归做。为武后男宠捧尿盆的无行文人宋之问,不还有“百尺无寸枝,一生自孤直”这样貌似充溢着堂堂正气的诗吗?然而范仲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一生的作为,确实无愧于这两句话。
写此文时,有“史上最干净的爱情”之称的电影《山楂树之恋》正在热播,据说为了寻找“最纯”的女主角,老谋子的剧组找遍了全国,几乎筛遍了所有女孩子,费死劲了。要我说,范仲淹这个人,可以算做是“史上最干净的官吏”,在厚黑学盛行的官场中再找这样一个人,难度比海选《山楂》剧中的女主角更胜一筹。
范仲淹一生的事迹,堪称楷模。我是从小就听范仲淹“断齑划粥”苦学不辍的故事。所谓“断齑划粥”,是说范仲淹少年苦读时,每天煮一锅粥吃。粥凉之后,会凝成一大块。范仲淹就在粥上划上两刀,分成四块,每顿饭就是两块粥伴着几根咸菜,这样既省钱又省时间。
而今,这样的故事,讲给现在整天汉堡、酸奶不离口的小朋友们听,已是非常的遥远隔膜。他们可能会说:“范仲淹直接泡碗方便面,不更简单?”
范仲淹两岁时父亲就早早病逝,母亲带着他改嫁一个姓朱的小官。于是范仲淹改名为朱说。直到23岁时,偶然的一次口角,才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前面说过,范仲淹非常俭朴,但朱家的兄弟却大吃大喝,花钱如流水。范仲淹看不过去,就以兄长的身份来劝止。结果这兄弟白着眼说:“我自用朱氏钱,干你鸟事?”范仲淹何等聪明,一听就觉得话中有话,于是设法一打听,有多嘴的人就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
范仲淹马上收拾行装,毅然离开朱家,独自去南京的应天府书院读书去了。在这里,范仲淹一意苦读,心无旁骛。有一天,真宗皇帝御驾亲临应天府,一时间人山人海,书院里谁还在“上课”啊?大家都挤到街上去看皇帝了。结果范仲淹却纹丝不动,还是看他的书。别人劝道:“得见真龙天子,这是百年难遇的机会,你怎么就不去呢?”范仲淹微微一笑说:“以后见也不晚。”
果然,没有挤着去看热闹的范仲淹,第二年就金榜高中,在赐予新科进士的御宴上,大大方方地近距离见到了真宗皇帝。所以,这人就是要胸有大志,整天挤到人群里去抢超市的促销商品,满大街算计着寻找打折衣服,能成就什么大事业?
功成名就的范仲淹(当时名字还是朱说),从朱家接回了母亲,并正式向朝廷上表要求改了名姓。这其中有一联非常值得叹赏:“志在投秦,入境遂称张禄;名非霸越,乘舟乃效陶朱。”
这里用了两个典故,上联是说战国时的范雎,因逃难到秦国,改名为张禄,后来他成为秦国丞相,提出“远交近攻”等谋略,为秦国统一天下打下了基础。而“陶朱”指和西施泛舟五湖的范蠡。他助越王灭吴后,弃政从商,隐姓埋名,世称“陶朱公”。这两位都是历史上更名换姓的人,而且都是响当当的大腕人物,还恰好都姓范,所以大家激赏不已,传诵一时,目为奇文。
你看,这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就是好吧?范仲淹把自己当“拖油瓶”这件大不光彩的事,引经据典这么一说,化耻为荣,倒显得和史书中的“大腕”们——范雎、范蠡同列了。
好多“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书生,做官后就拼命享乐,好把当年十年寒窗的辛苦补回来,连动笔修史时也要美女持烛侍酒的宋祁,在其兄长劝他不要过于奢侈时,就说:“我们当年吃咸菜稀粥,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今天的享受吗?”所以,很多人都是百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官位,视乌纱帽为自己的“第二生命”。
而范仲淹却并不这样,他屡次上书,直谏最高统治者。仁宗时,章献太后(刘娥)垂帘听政,掌握最高权力。范仲淹当时只是个小小的秘阁校理,负责在皇家图书馆抄抄写写的活儿,居然敢上书让太后还政。好在他遇上的不是嗜杀的武则天,不然我们可就看不到《岳阳楼记》了。
有时这样想一想,不禁汗透脊背。如果范仲淹此时就被诛杀,我们今天能否知道还有一个叫范仲淹的人物都很难说。也许史书上只有这样寥寥几字:“天圣七年,秘阁校理范仲淹上表忤章献太后,下狱死。”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贬出京,“上山下乡”去了。在地方沉寂了三年,太后死了。仁宗把他召回京城,然而不到一年,范仲淹却又挺身而出,力谏仁宗,阻止他废后。皇帝恼了,再次将他贬走。又隔了一段时间,皇帝重新起用他,然而,范仲淹秉性不改,又上《百官图》,揭露官员之间的关系网,并指责宰相结党营私。这不啻捅了官场的“马蜂窝”,宰相的大批党羽疯狂反噬,诬蔑范仲淹离间君臣,于是范仲淹再度被贬出京城。
据说,范仲淹第一次被贬出京,朋友们安慰他说“范君此行,极为光耀”;第二次被贬,朋友又说“范君此行,愈为光耀”;第三次则说“范君此行,尤为光耀”!范仲淹听了苦笑道:“仲淹前后三光矣。”这就是范仲淹“三黜三光”的故事。所以也有人称范仲淹为“三光大臣”,不过这个名字不好听,不清楚的人,还以为范仲淹执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哪,我们也不便称其为“范三光”。
范仲淹的行为,有人恶毒地攻击道:“非忠非直,但好奇邀名而已。”换成今天的话讲,就是说范仲淹不是为了坚持忠义,只是为了哗众取宠,炒作自己罢了。
范仲淹这样的做法,在精通官场哲学的人看来,简直是愚不可及。我们知道,宋代官员的待遇异常优厚,一品官月领禄米150石,钱12万文,算起来至少合现在一个月6万多的工资,而且还有公用钱(相当于现在的招待费)使用,大点的官,公用钱可高达2万贯。宋代还在风景名胜之地,修建了让高官们免费疗养的场所,这些都是公开的享受,其他的“灰色收入”更不必说。所以,在宋代当官,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是没问题的。
同为仁宗年间进士的王珪,才略远不及范仲淹,但后来竟熬到了宰相之位。这人“好”就“好”在不惹事,不“折腾”,毫无主见。史书中讥为只知“取圣旨”、“领圣旨”、“得圣旨”的“三旨相公”。如果范仲淹稍稍收敛一点锋芒,以他的才干,坐上百官之首的相位也并非难事。但是,这不是砥砺名节、惟道为行的范公性格!
范仲淹并不傻,他知道直言进谏的后果,他自己写过:“臣非不知逆龙鳞者,掇齑粉之患;忤天威者,负雷霆之诛。”然而,明知进谏有粉身碎骨的危险,他却毫不退缩,一次次的“惹是生非”,在后人看来岂不是太不明智了?
范仲淹早就料道后人会这样想,所以他在诗中写道:“岂独世所非,千载成迂阔”——不仅当世人看不惯我的做法,千年后的人也会笑我迂腐!
然而,如果太多的人嘲笑范仲淹,崇拜官场不倒翁,信奉滑头哲学的话,那就是一个正在腐烂的时代。像电视剧《潜伏》里借谢若林之口说的:“那帮当官儿的,满嘴都是主义,其实肚子里装的都是他妈的生意。”这些明哲保身、一心利己的官员,渐渐成为社会肌体中的寄生虫、癌细胞,最终必将导致社会的大溃烂,不但祸国殃民,而且也害及自己的家族及子孙。
明末的一些官僚,对国家衰亡不理不睬,唯以贪污自肥为务。结果北京城破,被拷掠索饷,死得苦不堪言。又如秦国宰相李斯,为了怕扶苏继位后,其亲信蒙恬夺了自己的相位,竟违心地勾结赵高,杀害了太子扶苏。结果,不但秦朝二世而亡,百姓生灵涂炭,自己也被全族抄斩。苏轼在《隐公论》中曾慨叹道:“使斯闻高之言。即召百官、陈六师而斩之,其德于扶苏,岂有既乎。”
也就是说,李斯如果不听奸宦赵高之言,不是从一己之私出发,而是果断地召开百官参与的“朝廷扩大会议”,揭批赵高阴谋然后斩了他,立正直的公子扶苏继位,那情况将如何呢?扶苏生性仁厚,众望所归,不但对秦国社稷有利,对天下百姓有利,对李斯自家一族也有利,就算李斯当不成丞相,也不见得会有满门抄斩之祸。
所以,多几个范仲淹这样的人,是社稷之福,也是苍生之福!
治国重在治吏,范仲淹后来任枢密副使(副宰相)时,曾将一些无德无能、尸位素餐的庸官贪官尽数罢职。同事富弼看范仲淹大笔一挥,勾掉一大片官员的名字,觉得下手太“狠”,就劝道:“你这轻轻一勾,可就让这个官一大家子人哭天喊地啊!”范仲淹说,罢了这样的官,只是一家哭,而如果不罢他,一州(宋代称为路)的百姓可都要哭啊(“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然而,范仲淹却并非是那种铁石心肠、草菅人命的酷吏。起义军张海过高邮境内,当地长官晁仲约见抵挡不住,就令百姓献牛肉美酒,张海心下喜欢,就没有杀掠人民。这件事朝廷得知,富弼等建议按通匪罪斩杀晁仲约。而范仲淹却坚决反对,他说:“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德事,奈何轻败坏!他日主上手滑,吾辈亦未敢自保也。”
由此可见,范仲淹内心是仁慈的,他心有大爱,关心百姓的疾苦,尊重生命的价值。
范仲淹给自己的儿子起名为纯仁、纯粹、纯礼,其实正代表了他一生所奉行的品格。而他写给汉代高士严光的“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几句赞语,我们用在他自己身上,又是何等的恰当!范仲淹这种光风霁月的胸怀,令人肃然起敬。
不负云山赖有诗
范仲淹的诗词文赋,虽然在数量上远不及同时代的晏殊、欧阳修、梅尧臣等人,但他却开宋词豪放派先河,早于苏轼、辛弃疾等,唱出宋词中铿锵雄健的词调来:
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一阕《渔家傲》,我们太眼熟了,因为语文课本里选过。然而,好多人对于这首词的理解,并不是十分透彻。正像有些天天见面的人,只是脸熟,但他的内心世界,你却并不了解。
首先,这一首词是宋代最早的豪放词,它突破了春恨秋悲、卿卿我我的篱藩,丝毫不带闺阁脂粉的气味,这样的词以前是没人写过的。所以,在当时还被欧阳修讥笑过,称其为“穷塞主之词”,嫌这首词太悲凉,甚至有些沮丧。
看来,没有在边关的生活经历,欧阳修无法理解范仲淹的心情。当时西夏兵马强悍,宋军屡战屡败,勉强支撑。所谓“军中有一韩(韩琦),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仲淹),西贼闻之惊破胆”,其实只不过是宋朝为自己鼓劲的宣传词。宋军人数虽多,但战斗力极弱,和人家“西贼”交战,每每惨败。韩琦曾笑话范仲淹过于慎重,说什么为将用兵,要将“胜负置于度外”,结果仓促进兵的韩琦惨败于好水川、兵败而回时,阵亡将士父兄妻子几千人号哭震天,范仲淹叹道:“当是时,难置胜负于度外也!”
所以,词中的苍凉心境,是和当时的战况相关联的。格调是有些苍凉,然而,却绝不像安意如理解的那样:
“当北宋的范仲淹写下‘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时,心情想必是晦暗萧瑟的。他一定想到过放弃,逃离,甚至,有一瞬他想要有一种力量去解放这些身处旋涡里的人,也解放他自己。大家逃了吧,散了吧……”
她不想,以范仲淹的为人,能这样做吗?这样做了,又置整个大宋的百姓子民于何地?
满地寒霜的塞上,将军的白发、征夫的血泪,支撑着大宋的西北半壁,就是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范仲淹修筑关隘,提拔将才,训练士卒,不数年间,边事渐趋平定,狄青、种世衡等一系列宋军将星也冉冉升起。
终北宋之世,西夏边境没有成为宋朝的致命伤口,范仲淹可谓功不可没!
再来看范仲淹的这一首词:
剔银灯
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孙权刘备。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细寻思,争如共、刘伶一醉?
人世都无百岁。少痴騃、老成尪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一品与千金,问白发、如何回避?
这词如果只是凭写作风格猜一下作者,恐怕多半要往苏轼、辛弃疾二人身上想。的确,这太像他们的风格了。这“酒酣耳热说文章”式格调,后来在苏、辛的集子里一抓一大把,但是在范仲淹之前的词人集里,你找找看,恐怕没有。
这足以说明,范仲淹对于开拓词的境界有着非常重要的贡献。如果词的风格也可以申请专利的话,他非常有资格成为豪放派词风的专利人。
品味这首词,我们会感慨,范仲淹也有意志消沉的时候,正所谓“再强的人也有权利疲惫”,而文人们的“精神后花园”往往是在诗和词里。
范仲淹并非是那种刻板木讷、无情无趣的腐儒。他这两首小词,非有情人不能为之:
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御街行
纷纷堕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这两首词,婉约却并不软媚,透出澄净清爽的情怀;缠绵却并不低徊,有着高远旷达的境界。不但在北宋当时软红轻翠的词坛中别具一格,放在历代词人的佳作里相较,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仔细品味,这“碧云天、黄叶地”,是何等寥廓清幽的景象?这“天淡银河垂地”、“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又是何等空阔悠远的情致?这样的字句,和盛唐人的胸怀庶几无异。同范公相比,柳永的词多数是在床上打滚,晏殊也不过是“小园香径”、“梨花院落”里徘徊罢了!只有等苏轼出世,写出“有情风万里卷潮来”这样的句子,才有得一比。
而且,这两首词的格调并非是一味地狂洋奔放,像“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这样的句子,可谓情深之极,又何曾输给那些莺莺燕燕、牵牵挽挽的清词丽句?李清照的那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广为后人传诵,岂不知全是由范仲淹这一句中化出的。
所以,我们绝不能把范仲淹想象成一位迂腐腾腾、木像泥胎的人。如果哪位美眉穿越到北宋初年,我劝你如意郎君的目标首选范仲淹,别看晏殊优游富贵、宋祁多情浪漫、富弼位高权重,其实都不如范仲淹更值得信赖。你会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折服,和他一起过日子,心地也变得纯净澄明,如处暖阳之下。
旧时有“忠厚传家久”之语,从范仲淹后代子孙的经历看,确实如此。范仲淹的四个儿子都是仁义无双的才士,次子范纯仁官至宰相,仕途显达,胜似乃父。范公家世绵泽,直到数百年之后。《樵书》中记载,有一位叫范希荣的,是范家后裔,乘舟时遇到强盗打劫,当强盗头目听说他是范公后代时,不但饶他性命,还勒令同伙不得妄取舟中一毫财物。
还有,明代一个叫范文从的官员触怒了朱元璋,被下狱论死。然而,当朱元璋复审案卷,得知他是范仲淹的十二世孙后,就下旨饶他五次不死,并御笔写了“先天下之忧所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一句,赐给范文从。明代狂人李贽,一贯离经叛道,最恨道学伪善之辈,但对真正的仁人范仲淹却由衷地佩服,他曾说:“范公何尝死也?宋亡,范公终不亡耳!”
是的,范仲淹的精神是不会死的,“先天下之忧所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为世人树立了景仰万世的高标。最后,借北宋名臣韩琦之语来评价范公的一生:
高文奇谋,大忠伟节;充塞宇宙,照耀日月。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师于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