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音自然不想同她多什么废话,提起裙摆便要进去,却反被那老鸨伸手拦住,“诶,夫人呐,我们这里可是男人玩的地方,您这般上去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杨青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朝一侧的柳连身手,柳连忙递上去银票。
杨青音手握银票在那老鸨眼前晃了晃,随即才握住她的手,将银票送进她手里时轻声道:“老板娘,我虽不知您姓甚名谁,可你打开门做生意无非就是为了这个而已,在我看来男人女人又有甚区别,反正都是人,是人便不会与银子过不去,您说对么?”
“这……这……”
老鸨本想着好好为难她一番,可她这一番前前后后,倒给足了自己的面子,更何况她身份在那,倘若真得罪了她,自己怕是也难受……
思及此,那老鸨便没再多拦,只收了银子便退了开来,有些无奈地道:“大人在三楼红酥阁中,夫人嘴下留情,可莫要透露老身啊。”
“老板娘放心,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杨青音话音一落,便已抬起脚步朝楼上走去。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这等地方,居然还会有这等有诗意的名字,委实有些难得。
杨青音沉下口气,抬头看了眼那匾额上的几个赤金大字,强压怒气,推门进了阁中。
悠扬的古筝声乍然而停,尽管只是一瞬,可杨青音却也听得出那是《汉宫秋月》。
杨青音刚抬手拂开珠帘,便听内室传来一道略带醉意的声音,“为何停了?继续。”
那一袭红色纱衣的温婉女子俯身给他作了个揖,随即才开口道:“大人,有客到。”
“哦?”
柳元洲搭在身侧女子肩膀上的手收回些许,回身一看,便见站在了他身后的杨青音。
他醉眼朦胧,眉毛微微扬起,薄唇微扯,淡淡地道:“无妨,继续弹。”
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这红酥阁中的樱红姑娘是拿了柳元洲的钱了,自然万事都要听眼前这主顾的,既然他说要弹,她也不能反驳,只得按部就班地与他弹了起来。
杨青音握紧了手中丝娟,已然走到了柳元洲面前。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还会第二次去妓院捞回他。
只不过,这次同她重生后的那一次却有不同。
她知道他受了委屈,她如今没法儿同他说清楚,也只得让着他。
“夫君,如今已是深夜,同妾身回去,可好?”
柳元洲眉心微蹙,半垂的眼眸遮住了眸中的情绪,薄唇微启,吐出两个绝情的字来,“不回。”
他话音方落,身侧那两个姑娘便掩唇笑了起来,不禁抬眸去看杨青音,只觉得她如今凄惨无比。
皇上不要她了不说,就连柳大人如今对她也是弃如敝履。
曾经明动皇城令人羡艳的女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当真是如笑话一般了。
杨青音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终是没忍住,上前劝说起来,“夫君这几日夜里饮酒,怕是会伤了胃,同妾身回去,妾身给你温一盅醒酒汤,可好?”
她话音一落,突然半蹲在他的身边,抬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夫君……”
“杨青音,你是耳聋了么?你竟然知道我是你的夫君,那女子的三从四德你总该懂吧?”柳元洲冷眼看她,那眸光已不似几日前,竟还带着一抹莫名的疏离。
“夫君说话要听从。”他顿了顿,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你既是我的妻,那我现在便让你滚出去,你听到了么?”他话音一落,有些厌恶地甩开了她的脸,更没再看她。
杨青音紧紧盯着他的侧脸,眼神中划过些许错愕,因为她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她曾经认识的柳元洲。
杨青音强忍眼中的酸涩,轻声问道:“夫君让我走是么?”
柳元洲沉默不语,伸手接过身侧那妓女递给过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沉声道:“滚。”
杨青音点点头,不曾与他争论一句,哪怕是在一群妓女面前,也给足了他颜面,“妾身告退。”
一侧的柳连看着两人这一幕,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家大人这是怎么了?中邪了么?
平日里对夫人那可是‘捧在掌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呀,连重话也舍不得说一句,怎么二人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今日他怎么会……
柳连不敢再多猜测,紧跟在杨青音的身后,匆匆离开了。
杨青音回到府上时,已然是深夜,她吩咐柳连去准备接柳元洲的马车后,便进了自己的卧房,再不曾出来过。
柳连放心不下此刻的她,只得安排两个丫鬟守在门口,若是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便进去看看。
杨青音心绪焦虑了几日,本来已是烦躁不已,今日又突遭柳元洲这般对待,坐在桌前的她到底是没忍住眼泪,默默地哭了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这般想不开堕落了么?这还是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个柳元洲了么?
杨青音抹了把眼泪,强撑起身子,本想朝床边走,可人却是一阵晕眩,倒在了地上。
翌日
杨青音醒过来后,天已然大亮,她揉了揉额头,唤来丫鬟,询问自己昨天的事。
那丫鬟支支吾吾,半晌才悄声道:“夫人是因着操劳过度才会如此,陆太医来看过,他让您平日里多休息。”
杨青音点点头,犹豫一番,才终于开口问道:“大人呢,他来过么?”
“大人……大人……”小丫鬟眼珠转了转,才叹息一声,有些为难地道:“大人他今日一早才回来,如今正在书房睡着呢,还不曾醒来……”
杨青音叹息一声,朝她摆摆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丫鬟眼见她一脸憔悴的模样,眼中尽是为难和疼惜,忙解释道:“夫人,大人许是这几日心烦才会如此,你千万莫要同他计较,或许再过几日他便像从前一般了呢。”
杨青音心头微微发堵,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同李明殊的那个所谓的赌约。
她苦笑一声,轻轻开口,“从前?怕只是破镜难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