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音应了一声,抬眸便见到了站在衙内的元洲。
他此刻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复杂难懂,一张清俊如莲的脸绷紧,倒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得。
杨青音一愣,这才撇开脸,伸手轻轻拍了拍重栾的肩膀,低声道:“我们先回去。”
“嗯。”
两人回到客栈后,重栾才提起那一日的事。
“我并未杀胡四,只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只不过我暗自去了他的卧房时,便已见他倒在地上,恁般惨状。”
“那元洲……”
“他无意杀我,正如娘子方才所猜,他只想彻查曹帮。”
杨青音这才松了口气,“果真是这样。”
她话音一落,又上下打量起了重栾,见他委实无甚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朝廷的事,我们再不管了,可好?”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并非我如今贪生怕死,只是你我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不想重蹈覆辙。”
重栾向来什么事都依着她,她原本以为他这一次也会无所顾忌的答应,却不想他脸上竟生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怎么?你……”
“娘子,那曹帮的帮主,与我的身世的关系非同小可,我不能就此放弃。”
“你什么意思?!难道……”
“我想留下,自然是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我不想就这般不明不白。”
“那我呢?重栾,曹帮是胡广第一大帮,你明明知道此事凶险,你……”
“是,所以,我要先带你回去。”
杨青音紧紧盯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眼中渗出些许酸涩,半晌才喃喃问道:“你要抛下我么?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我该如何?!”
重栾对上她眼眸中的晶莹泪光,方才还坚定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娘子,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一把将她搂紧怀里,轻声安慰,“对不起,我听你的,我们回柳州,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我难受的心都要碎了。”
杨青音紧紧拽住他的衣襟,隐忍着道:“这既是你的心愿,那也别推开我,让我同你一起,我再不想分开了。”
“可是太过危险……”
“重栾,你又要不听话了么?”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有些蛮横地道。
重栾一时之间已然将所有的拒绝尽数咽进了肚子里,连忙点头,“都听娘子的。”
二人没回柳洲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元洲的耳朵里。
彼时他正在下棋,倒是半分吃惊都没有,依旧淡定自若,像是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一般。
微风吹来荷风,撩起亭中的轻纱帷幔,也将他额前的几缕黑发轻轻荡起。
清俊的容颜若隐若现,朦胧终似有一股飘忽不清之感,在这灼热的夏季,让人看着也难免觉到心旷神怡。
几个在一侧伺候的侍女也难免红了脸,低头不敢去看了。
“大人,曹帮的帮主派人送来的请帖。”亭外的侍从许攸送上拜帖,恭敬开口。
半晌,帷幔被撩起,元洲这才缓步踏出凉亭,接过那拜帖看了眼,勾唇一笑,淡淡地道:“该来的总是来了。”
许攸点点头,“不仅是大人,还有重栾和他的……”他顿了顿,煞有介事地看了元洲一眼,才低声道:“他的夫人。”
“大人,这宴席……”
元洲随意将那拜帖递给他,声音愈发清冷,“赴宴。”
……
重栾找好管家,安排好府邸之事,回到房中时,便见正在对镜梳妆的杨青音。
她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襦裙,配着同色的发饰,肤白如雪,身形纤弱,一张精致的脸即便只是略施粉黛也美得倾国倾城,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重栾从前未曾好好读书,不甚理解李白所形容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究竟是何意,如今倒却懂了几分。
杨青音正要上些胭脂,便在铜镜中见到了痴痴看她的重栾。
她不禁笑了一声,回身同他道:“又傻站在那里做甚?过来。”
重栾乖乖过去,原本流转的凤眸对上他时,竟也有些呆呆的,看着莫名好笑。
“娘子……”
杨青音拉过他的手,将手中那片桃红色的胭脂送进他的手里,轻声道:“你来为我涂。”
“啊?”
“嗯?”杨青音柳眉微挑,淡淡地看他。
即便是如今两人都成亲这样久了,重栾偶尔同杨青音亲近时依然会脸红,像极了从前的柳元洲。
杨青音每每看到他这般模样便开心,所以也时常会逗逗他。
果然,他白皙如玉的耳垂缓缓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窘迫的有些可爱。
修长干净的手轻轻勾住她精巧的下颚,他捏着那片桃红色的胭脂渐渐靠近她,微光照在二人中间,时间仿佛已然停滞在了这一刻。
杨青音见时辰差不多了,刚要拿过他手里的那片胭脂,可人已经被他拉近了些许。
杨青音微惊,“你……唔……”
话还未曾说完,重栾的吻便印在了她的唇上,辗转探索,攻城略地,直到二人都气喘吁吁,他才终于放开她。
杨青音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对着铜镜看过去,方才还是浅粉色的唇瓣已然有些红肿了。
“你属狗的么?”她怨愤道。
重栾从身后抱住她,哑声凑在她耳边道:“你自找的……今日夜里,我还会讨回来的。”
杨青音面色一红,没再说话。
两人到了吴天的府邸时,元洲与吴家几人已然等在了那里。
吴发儿本以为见到元洲已然是大饱眼福,可待重栾一出现时,她显些惊掉了眼睛。
这世间竟还有这么美的……男人么?
重栾今日同杨青音一般,身着一袭浅紫色的常服,不知是何材质,看着却是顺滑如瀑,那衣料上还有淡淡的银丝秀纹,惹眼却又不那么高调。
他身形欣长,气质华贵,再加上精致的容貌,即便是还未曾开口,已然吸去了半数的目光。
吴发儿吞了吞口水,不等众人说话,便要俯身去行礼。
“公子……”
“咳咳,发儿。”吴天轻咳一声,以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