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棕色的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扑了,杨青音一惊,双眸禁闭,不敢睁眼——
“砰!!”一道箭声响在一侧,也吸引了那条头狼的注意,杨青音侧过身,便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方才的那些狼比她发现的早,已然朝着那血腥气最重的地方渐渐靠拢,杨青音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她听着低沉的撕咬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不由心胆俱裂,身后骤然亮起火把,紧接着便是成群的猪骨抛向狼群。
她一惊,正欲起身逃跑,却落入一抹冰冷熟悉的怀抱。
“别怕,没事了。”
元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安抚颤个不停地她。
杨青音捉住他的衣襟,仿佛抓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直到他将他抱出竹园,她才松了口气。
听闻消息赶来的吴天和吴发儿见到元洲怀里的杨青音,神色各异,只元洲看向他们的眼神冷的可怕,让他们甚至有些不敢抬头。
吴发儿握紧了手中的丝娟,她竟没想到这个郎中竟然是他要找的人!早知道还等什么丫鬟动手,她一早便出手解决了她,免得惹出这许多麻烦了。
元洲行至吴天面前,扯了下唇角,眼中好似凝了冰似得,“很好。”
吴天小半辈子都是猖狂过来的,倒第一次这般心惊胆战,他正要开口解释,杨青音却突然扯了下元洲的衣襟。
元洲垂眸看她,眼神终于渐渐回暖,“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放我下来。”
元洲点点头,这才放下她。
杨青音走到一侧的兵将面前,伸手接过火把,在众人都震惊时,将火把扔进了那竹园中供狼栖息的粮草堆。
“你!”吴天一急,本要上前已来不及,那干枯的草堆遇上这火把已然蔓延起来。
杨青音眼里也升起两簇火焰,回身冲他笑笑,轻飘飘地道:“吴帮主,这帮害人的畜生,你既舍不得杀,那我便替你杀了!”
那吴天自知理亏,咬牙切齿地盯着杨青音,却又不好明说什么,只得将这怒气给忍下了。
可惜了他那几头雪域白狼,才刚刚得了不久,就这么死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半夜三经,不过让吴天未曾想到的是,元洲倒也没着急解决他绑人那事,竟主动应承是个误会便这么过去了,与杨青音一同离开了。
吴发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笑笑,同吴天道:“哥哥担心什么,即便是那元大人带了兵,也不过是百人之内的御林军,即便是再厉害,又怎能与我这整个曹帮的弟兄相比,想来哥哥的担忧是过甚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吴天眯了眯眼睛,摩挲着下巴,“他突然做出这等决定,定然是想到了后招,更何况我还绑了那个女人,他那时来势汹汹又怎么会突然就这么轻易放手?”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陈发儿有些焦急地询问。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他话音一落,又命手下集结弟兄,准备到卧虎堂议事。
元洲本以为这一次的杨青音从这曹帮府邸出去会哭,可让他吃惊的是,她连眼泪也没掉,倒是比方才镇定许多。
“不怕了么?”他轻声反问,言语之间还有些愧疚。
若不是他那晚与她吵架,先行离开,她也不会这般容易被俘。
杨青音眼中平淡无波,轻轻摇头。
“我与重栾未曾来胡洲之前,便对曹帮欺压百姓之事有所耳闻。朝廷若当真不知他们的猖狂,断然不会派你这个钦差大臣前来。”
她讽刺一笑,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似一下要看透他的心似得,“你或许秘密调查曹帮之事,无着力点,便借重栾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一点,冤他是杀人凶手,进而也好名正言顺的调查曹帮。元大人,你真不愧足智多谋,这一步算盘打得是真好。”
元洲呼吸一窒,本想解释什么,可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本就聪慧,这一桩事,又如何能瞒得她太久。
“你想为民除害,步步为棋,想利用身边的人,我皆不管。只是……你不该利用重栾,他不欠你的。”
见元洲沉默不语,她又上前一字一句地道:“若是元大人再继续这般执迷不悟,那我便为了重栾,再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她话音一落,元洲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为了他?你值得?他到底能给你什么?!权利?地位?名誉?!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起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声音紧绷地有些可怕。
“那又如何?我爱他,便是一切。”
她推开他僵掉的手,恰逢此刻面色马车停住,杨青音也没顾及其他,径自跳下车来,大步朝客栈走去。
她的裙角被风吹起,翻飞如浪,一层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的身上,仿佛阻断了他的视线,他眼中的她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方才她的那一句‘我爱他’仿佛定格在他的心中似得,让他如今的心仿佛被挖走一般,空落落的难受。
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么?亦或是他后知后觉的太晚,若是能早些看清自己的感情,他们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不出所料,元洲果然重新审理了此案。
前有重栾反供词,后有重要证据,这才为重栾洗清了罪状。
重栾走出公堂时,目光四下环视一周,却不曾遇见杨青音。
他有些失望地叹息一声,又似想到什么一般,心弦一紧,猛地回头,却见杨青音正在衙门口看着自己。
温软的夕阳打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全身披了一层金纱似的,周围似乎都荡漾起了曾曾暖意。
杨青音含泪一笑,不等他说话,便提起裙摆朝他奔了过去,重栾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接了个满怀,紧紧抱住了她,柔声安慰,“没事,我没事了。”
杨青音叹息一声,“太好了!日后你可不许这般冲动了,知道么?”
重栾点点头,低声凑近她耳边道:“此事另有关窍,待我回去同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