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叁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狠厉?疯癫?不可理喻?
但一定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因为他是这样的平常,和任何一个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您真的是叁?二水村走出来的叁?”张礼辰又问了一遍。也难怪他会问,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姓张,他和张家有着说不清楚的牵连,这样一个人,张家人为什么会认可他?
“叁为什么会从二水村走出来?”张叁问张礼辰。
“因为遇到了一个修者。”张礼辰答。
“没错。”张叁说。
惜年明白了:“那个修者,是张家人?”
“是的,那个修者是张家人,而且是张家最了不起的一个人,我能走出二水村,是因为他。”
“可是,修者不是拒绝了带你离开二水村的请求吗?”张礼辰问。
“是的,他是拒绝了我,但是,他给了我帮助。”张叁说。
“什么意思?”张礼辰问。
惜年暗暗叹了一口气,张礼辰哪里是个笨到这样的人,他只是不想去相信。
“张叁前辈,张家先祖是不是留了一颗食尸红花的种子给你?”惜年说。
“嗯,他给了我两件东西,一颗花种,一枚朱砂玉。”
“怎么可能?!”张礼辰无法相信。
张叁叹了一口气:“看来张家人变了很多。”
惜年说:“不,张家人没有变了很多,礼辰是张家的异数,您不必太过在意。”
“云师姑!”张礼辰很生气,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心性纯良,没想到张家真的出了这么一个人。”张叁说,“他说过,有一天,张家会有一个心性纯良的小辈走进十八冥楼,让我务必关照一番,我还不大相信,没想到还真的会有。”
“张礼辰,是吗?”张叁对张礼辰说。
“是。”
“他有一件东西留给你,算是对你能够走到十七层的奖励。”张叁取出一物,一只小小的瓶子,瓶身通透白皙,瓶体有碎裂的斑斓纹,极美。
“羊脂玉净瓶!”君莫违惊叹。
“什么?”惜年问。
“羊脂玉净瓶,神器。”君莫违说。
“年轻人,好眼光,我虽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少年,但就算是当年,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认得这个瓶子。”张叁说。
“晚辈不才,姓君。”
“原来……”张叁没有多说什么,君家的人,为什么会和张家的人走在一起,对现在的他来说,无关紧要。
惜年不知道的东西,张礼辰却是知道的,异魂珠这种东西,在神武纪年,可真算不上张家的宝贝。张家的宝贝,只有一件,羊脂玉净瓶,这一件神器,是张家可以横行婆娑大陆的凭仗。张家人的道,是坎道,坎道属水,可如同之前遇到过的情况,无论是阳水,或者阴水,总有水元素不足的情况,可有了羊脂玉净瓶,水力就是无穷,只要修者道力足够,理论上可借的力,无穷尽。
“这——真的——要给——我——吗?”张礼辰的这一问,可谓是一波四折,也难怪了,羊脂玉净瓶,只存在于张家的典籍上,几乎连是不是真实存在过,都不能做出判定。
“是的,给你。”张叁说。
惜年看着张叁手中的神器,略微有些不好的预感。有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礼辰的修为,真的足够拿起这只玉瓶吗?
不管惜年预感如何,张礼辰是不会拒绝羊脂玉净瓶的。但凡修行者,如果不以成神为目标,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修行者。张礼辰是个合格的修行者,所以他想要这件神器,因为神器,是通往神界的奠基石。
君莫违和惜年,都没有说话,张礼辰向张叁行礼,恭敬的接过羊脂玉净瓶。玉净瓶一落入张礼辰的手中,便消失在张礼辰的手中,张礼辰忽然就身软倒地了。
“这是——”惜年惊呼,君莫违迅速接住张礼辰。
“他一时不会醒,把他放在那边吧。”张叁指着墙角处。
“你做了什么?”惜年脸色沉的厉害,张叁有多厉害,她不知道,可她知道,凭她和君莫违,不可能赢得过。
“羊脂玉净瓶是神器,但凡神器,都是有脾气的,张礼辰究竟能不能得到神器的认可,得看他自己。”张叁说。
君莫违拉住惜年的手,告诉惜年,张叁没有骗她。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把玉净瓶给礼辰?”
“羊脂玉净瓶里装的那一汪水,是天地有成之初的第一汪水,想要得到这一汪水的认可,唯有品性纯良之人。张礼辰是那个人的选择,却不是玉净瓶的选择。”
惜年是个沉着冷静的人,之所以一时间失了沉着,是因为担心张礼辰,不过她知道,君莫违不会骗她,张叁也没必要骗她。对张礼辰来说,这是一次机遇,如果得到了玉净瓶,那么,张礼辰的未来,将站在张家的最高处。
“多谢前辈。”惜年说。
“不必谢我,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我不过是履行约定。约定未完,我们继续。”张叁说。
“继续?”惜年问。
“这是十八冥楼的十七层,还有最后一层,不是吗?”张叁说,“我是十七层的驻守者,也是十八层的开门人,现在,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惜年说。
“十七层的门语,你们知道,当止。这其中,不乏一种规劝,是对你们的规劝。”
“前辈的意思,是劝我们不要去十八层吗?”君莫违问。
“二水村,是我和他的初遇,他离开前,曾留下一枚朱砂玉,他告诉我说,当到了那个时候,可以带着朱砂玉去找他。我一直不懂,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时候。他也没有给过半点解释,只说,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我犯过恶事,滔天大恶,深山里,我几乎被折磨的疯魔,下山后我游历婆娑大陆,看见世间百态,终于想明白,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时候,于是我回到了二水村,留下能够留下的,然后凭借朱砂玉,找到了他。”
“他已经不行了,十八冥楼他建完了,却无法成为最后的驻守者,他一直在等我,等我走进十七层,成为最后的驻守者。”
“我走进十七层的时候,门上显示当止二字,我才知道,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将成为这里的驻守者。当止则止,我已止,你们呢?”张叁问。
张叁的提问,令惜年和君莫违不得不重视,因为张叁的话,不会是无的放矢,等在十八层里的什么,恐怕不是一个无所谓的故事。可是,他们有退路吗?
惜年和君莫违,和张叁如何能一样?张叁是历经了该历经了一切,算的上是看破人生所以止了,可惜年和君莫违,他们的人生远没有开始,如果非要和张叁做比,那么他们更像是当初一心想要走出二水村的张叁。
“前辈,我们必须去十八层。”君莫违说。
“哦,为什么?”
“我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如果现在退却了,那么将来也会退却的。这样的话,我想守护的东西,如何也守护不了。”这是君莫违的回答。
“这是我的人生,我想往前去。”这是惜年的回答。
张叁笑了笑,他觉得君莫违和惜年的脸上,闪现的是一种令他很怀念的东西,他曾经有过,后来又没有了。他怀念,却并不想将这些东西找回来,正如他说过的,人生行到此时,于他,当止。
“既然如此,你们且去吧。”
“多谢前辈。”惜年说,“请前辈代为照顾一下张礼辰。”
张叁说:“张礼辰只要不离开十七层,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而我,在你们前往十八层以后,将不复存在。”
“你……”惜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张叁对惜年和君莫违笑了笑,这是一个奇怪的笑,因为老人的脸上满是褶皱,几乎无法做出一个真正的笑脸。
“我的一生,你们都已看尽,在最后,能在你们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留恋,我应该感谢你们。去吧,希望你们在十八层,好运。”
“前辈,如果您真的希望我们好运,不如告诉我们,十八层里有什么。”君莫违说。
“呵呵,十八层里有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有些人,先你们一步去了十八层,我虽不知道十八层里的东西是什么,但却知道一定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你们的修为,恐怕不足以抢到那件东西。”张叁说,“现在,你们真的该走了。”
至此,君莫违和惜年都知道,张叁不会告诉他们更多的事情了,不过,张叁已经说得够多了,至少提醒他们,十八层里,张家的人已经到了很久,也许,许多东西都已经被张家人取得了,如果真的这样,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是该快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