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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点，轰趴别墅，一年狂欢尽头，亦是一年崭新。
大家都在一楼唱歌打游戏，庭北虞殊在二楼聊天喝果汁，冬夜清冷，目力所及难免萧条。
“要是在我家，这个时候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寒窗对月，虞殊有点想家。
“北方的雪是什么样子？我还没有见过。”庭北给她脑海里递高兴的事情想。
“因为那边天气冷，雪片很大不容易化，到处都可以积攒起厚厚的雪层，漫山遍野茫茫一片白，嗯……咱们学校春天的时候不是杨柳絮梧桐絮一起飘吗，就很像那种感觉，地面也会铺上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
见她兴致微微高涨，庭北笑得不动声色。
“感觉很美，也很壮观，那会下很久吗？”
“有时候一夜之间天地全白，有时候会断断续续一星期，北方也分好几个地域，西北华北东北都不一样的。”
“南方也不一样，不过南方的不一样是要么直接不下，要么零星一点点。”
“哈哈我看出来了，在ａ市三年我记得就去年冬天的雪可以堆雪人，我们小时候年年都会堆那种跟人一样高的，那你们小时候冬天都怎么玩的？”
“大人们好像都喜欢在室内打麻将，我……天气一冷就容易生病，冬天的时候总会住院，在家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出去玩，外面太冷了。”
“怪不得你感冒总要很久才好，那我们一起买件厚棉衣吧，穿情侣装怎么样？”虽然是问，虞殊心里却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好啊！”凉薄的月色里，庭北的眼睛亮晶晶。
“天气暖一点可以去公园散步，我给你当专属摄影师，天气冷的话就去看电影喝奶茶。”
听虞殊絮絮讲她们会一起做的事，庭北嘴角弯弯，眼也弯弯，频频点头。
感觉对这个冬天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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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想起小时候过年，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低头吸了一口果汁，虞殊复又开口道。
“嗯？”庭北很喜欢听她讲记忆里开心的事，总觉得非常温暖。
“就是，平常永远很忙的爸爸妈妈终于可以常见，会买好多好多零食，爷爷奶奶也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妹妹，弟弟都在一起，白天包饺子吃饺子，我爸爸连着三年都吃到硬币，这是有福气的意思，晚上大家就围在电视前一起看春晚。”
虞殊眼里有幸福的光，庭北无端羡慕。
“虽然南北吃食习俗不太一样，但家家户户的团圆是一样的呐。”
“嗯啊……不过庭北，怎么感觉很少听你提起家里和爸爸妈妈？”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庭北心里想。
“我，我们家就很简单，不像你们家那么热闹。”其实不是不想说，她只是不想被人同情。
“我们家还好了，我妹妹是我四岁的时候就有的，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体会不到小孩子有多烦，等上五年级我妈生了弟弟，真的是有段时间被烦到不想回家。”
“诶？我也有一个弟弟。”
“那他一定像你一样温柔懂事。”虞殊想当然。
说起她这个弟弟，庭北有点头皮发麻，“额，其实没有，我们家……重男轻女，只能说他健康能折腾，温柔懂事还是算了。”
“……”虞殊顿了顿转言道，“好吧，不过你们南方也重男轻女啊，我还以为这个只有北方有。”
“全国都有吧，南方的话，可能是落后小城镇的通病，经济水平还是会决定很多东西的，你们家也有吗？”
“主要是外公外婆那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对我跟妹妹弟弟都一样，我家孩子多完全怪我爸妈措施不到位意外频出……嗯你懂的。”
不知是尴尬还是口渴，虞殊顺手拿起果汁咂了一口。
“哈哈，你爸妈听到你这么说要揍你了。”庭北笑她。
“他们才舍不得，而且我这是尊重事实嘛。”
她话里话外充满被爱的自信，庭北忍不住感叹：“你这样，真好。”
虞殊微愣，“怎么了？”
“就是，感觉家庭很幸福，你们都能快快乐乐的长大，真好。”庭北转头看向窗外，脸上晦暗不明，“我小时候爸妈经常吵架，很凶的那种，家里总是气氛很紧张，还没有弟弟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哭，有了弟弟以后我们就两个抱在一起哭，无奈又无助。”
“他们为什么吵架啊？”虞殊不解，想到小庭北窝在角落里一个人或者抱着弟弟掉眼泪的场景，有点心疼。
“也有经济纷争也有鸡毛蒜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言难尽。”父母年年月月的争吵早就磨尽了庭北对家庭幸福的期望，甚至自己是不是被爱着，她也一概没所谓。
虞殊还是想给她一点安慰，“我爸妈也吵架，可能他们大人都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吧。”
“搞不懂他们，但我觉得我爸妈更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感情基础不够，他们是相亲在一起的，年龄到了家里催结婚，然后就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知道她是好意，庭北却不想勉强自己的心。
虞殊只好作罢，“相亲……风险确实高。”
“我也觉得，你们家的氛围感觉就很好，你爸妈是自由恋爱吗？”
这话问到虞殊内心的宝藏处，父母爱情于她眼中，是配得上钻石恒久远的。
“他们，他们不仅自由恋爱而且还私奔。”说到自己爹妈的恋爱史，虞殊至今都觉得传奇，“还是因为我外公外婆，他们是一辈子都在田地里的庄稼人，踏实本分也有点封建保守，子女结婚一定要门当户对，差也不行攀高枝也不行，生孩子就重男轻女，我妈妈老大，我还有两个小姨一个小舅。我奶奶那时候是读书人，在家乡一边教书一边养儿育女，带我姑姑还有我爸和两个叔叔，爷爷在省城工作，外公外婆觉得爷爷奶奶家门户太高，就不同意我爸妈在一起，把我妈锁家里不准出门那种，但是他们总要干农活，我妈有天趁机跑出了家，跟我爸连夜坐火车去了省城，后来他们再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有我了。”
她这次是真渴了，杯子里却见了底，庭北见状，自然地端起饮料瓶，一边给她倒果汁一边惊叹
“这样差距悬殊的家庭，你爸妈能遇见也是很神奇。”
虞殊咕咚一口继续说，“哈哈这可能就是慈母多败儿，我爷爷每年过年才回家，我爸爸中二期叛逆得很严重，上树偷蛋下河抓鱼掀女生裙子跟老师打架什么都干就是不好好读书，高中就出去混社会了，然后遇到了早早出来打工的我妈妈。”
“缘，妙不可言。”
“命运这东西，的确是不可说。”
两人相视一笑，对月干杯，楼下突然热闹，庭北抬起手腕，手表上显示零点零分。
“虞殊，新年快乐。”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礼盒。
“新年快乐，哇新年礼物吗？”所以复查只是个幌子吗，虞殊惊喜接过。
打开是两条项链，分别缀着太阳和月亮。
虞殊一瞬想到，日月相伴，两生同辉，眼里藏不住的喜欢。
庭北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她：“昨天出去挑的，这个太阳送给你，月亮留给我。”
虞殊就着笑抬眼，“你是有其他寓意吗？”
“嗯，日月为明。”
庭北说完，见虞殊笑意更浓，刚刚的不好意思完全被开心融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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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每天日落月升，月去日又起，太阳和月亮永远无法同时照耀天空。
而白昼黑夜岁岁年年两相交替，无断无间，任何事情都无法撼动。
日月为明，是明亮的明，明天的明。
祝愿我们的明天永远明亮，这就是庭北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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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过，虞殊和庭北聊了不少，虽然零点过后就被大家喊下去一起玩游戏，两人已是满足。
上次她们促膝长谈还是没在一起的时候，心未放松时能说出口的都是冰山一角。这一次虽也没有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那么有深度，但就是这些家长里短年少心事的细碎，已足够她们温暖过冬，余味良久。
属于彼此的一切都弥足珍贵。
夜尽天将明的时候，大家还是熬不住通宵，都打着哈欠去休息，别墅里一片安宁祥和。
黎明即来，气氛难得静谧。虞殊人爬到床上不到十分钟就叫不应，庭北闻到自己身上有点烟味，打算冲个澡再睡。
此时此刻，如果再让庭北用一个词来形容虞殊，她不会再说温柔。
虞殊有棱有角，天真绝不愚蠢，自信从不凌人，说可爱太片面，说真诚还不够，说温柔太笼统。
脑海里想象她小时候穿着厚厚冬衣棉球一样还兴致勃勃地堆雪人的场景，和去年冬天在操场上笑闹打滚的身影竟慢慢重叠，虞殊嘴上说南方雪小，结果见到白茫雪色依然激动得无遮无掩，像个小孩幼儿园没毕业。
庭北心里一动，她是浪漫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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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澡没花多久，庭北擦干头发，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把自己轻手轻脚挪至床边。
虞殊侧身微蜷，已是熟睡，被子里不小一只，她可真长，庭北想。
下一秒却看见，她脖颈处那串项链上的太阳，完完整整被她圈在手心。
如视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