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争吵,在明承恼羞成怒下偃旗息鼓,互相恶狠狠的看着彼此,却也没谁愿意第一个出手决一胜负。
见终于消停了,明承才趔趄着往桌上一趴,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可气儿还没喘匀,只见明朗、亘谷、归池,三人齐刷刷着急跑来。
明朗可是急坏了,不过是喂马的间隙,转眼就不见了明承的身影。还以为又去什么茶楼听书,可找遍了镇子里的茶楼酒坊都不见踪迹,心头总感不妙,只能快马加鞭返回牧川城,寻求玄鹰军的帮助。
归池倒是一副风轻云淡,总觉得明朗是小题大做,他决意留在镇子上。心里盘算,明承玩儿腻了晚上自然就乖乖回来,可直到后半夜仍不见影子,这才开始心慌起来。
“夏锦~”归池在门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黎夏锦,她那身黑色夜行衣实在太扎眼。
也不用多问,归池心里已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定是黎夏锦这小丫头闯的祸。
“师伯~”黎夏锦委屈的叫道,那样子感觉她才是受害者。
可刚想迎上前,姜芷抬手将她拦下,“目无王法,随意绑架人质,你可是想逃。”
“‘逃’!可不是我的作风,再说了我为何要逃。”她倒是大义凌然,挑眼再次与姜芷争锋相对,“这位公主,你可见到我绑他,如何给我定罪为绑架。”
“茶馆弹唱的老伯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若不承认我可找人证对峙。”
昨夜姜芷便带领一支玄鹰军到了镇子里,镇子不大,彻底搜查也花费不了多久功夫,不过,却无半点收获,最后只能去庄子里碰碰运气,今一早正巧遇上一对仓皇逃跑的祖孙俩,拦下问罢方知他们昨日遭遇的事,这才循着迹象找到了这里。
误打误撞还真给碰上了,只是没想到,这桩绑架案竟是熟人作案。
归池一见大事不妙,赶紧从中缓和解释道,“公主殿下,误会,误会了,大家都是熟人谈不上绑架不绑架。”
姜芷还未反驳,却见明朗提剑上前,横眉冷目,阴沉说道,“绑架此等大事何以是儿戏。”
一瞧,明家人不愿意了。
一向温雅的明朗竟有这么大的脾气,怒火上头也是如此不好招惹,那方还在做和事佬的归池心想不妙,微蹙眉头略略看向一旁的亘谷求救,可人家,却像是个看热闹的,默不作声。
黎夏锦确实是任性,却也不敢将事闹大,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对父亲和兄长心怀敬畏的。眼下事似是已到自己不可控的地步,莫名一阵心慌像是小兔乱撞。
“小承哥哥~”话中带着些许娇嗔,眼中已有些泪花打转,望向明承的那一刻也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明承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刚还对那个绑他一整晚的女子恨的牙痒痒,转眼就软下心来。捂着胸口,躬身准备从圆凳上起来,刚抬屁股,一只大手扶向肩膀将他又稳稳摁坐回凳上。
“此事无须再议。”无人知晓,明朗做事会是如此决绝果断的人,言语中充斥着毫不退让的坚毅,转而看向姜芷,冷言道,“还请公主殿下命人将犯人抓获,带回牧川城严加看管。”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让小承哥哥多留在我身边几日。”黎夏锦急的直跺脚,嘴上更是语无伦次。
归池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那也不能干出绑架人的勾当。”
“若不是你们要把他带回不周山,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哪……哪有,哪有此事。”
“就有此事,你们不就是想偷偷将他带会不周山,还……”
不等她话说完,归池疾步上前捂住她的嘴,“这,这丫头胡说,切勿,勿相信她说的话。”
虽和归池认识没多久,却也知道,这位小师伯每每一说谎就习惯性结巴。明承苦涩的脸上又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阴郁,心里暗想,以后定不能与他合谋些什么大事,以免开口漏馅儿。
明承也算是休息够了,悠悠将身子挺直,颔首思忖片刻。
他不怪任何人,不管是绑他的黎夏锦也好,还是准备偷偷将他送回不周山的明朗、归池,大家不过都是各怀心事,各行其事,目的不同,更无分对错。
也不知为何,今日竟然想事情会如此透彻!
“大家无事都散了吧,大哥陪我多坐会儿。”明承无心再追究此事,怏怏将众人打发。
姜芷是第一个转身出门的,随后跟着的是瞧热闹的亘谷,归池拖着黎夏锦最后出去,不忘将门轻掩。
“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明承语气轻声,抬眼正对上明朗的一双明眸。
“我们都认为你回不周山是最好的选择。”明朗刻意避开他,将眼神看向别处。
“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件事显而易见,哪需再深究!做如此决定,可不是明朗能做主归池更不可能,最后拍板定夺的必是太夫人。一切规划看似完美,若不是黎夏锦突然闯出来,明承或许还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上不周山。
除此事之外,明朗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愣了片刻,不知从何说起。
明承已连着两日没有休息好,刚才黎夏锦那一掌更是雪上加霜,只是这么板正挺了一会儿腰的功夫,便觉体力消耗,不觉又躬身成虾米。
他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心里的那种疑惑,轻声叹口气,怅然说道,“小师伯着急将我送回不周山,定是知道这里于我不利。他越是这般肯定我越觉得其中必有隐情,或许,两年前的落晖关道没这么简单,其中兴许有什么秘密。”
明朗更是糊涂,他不知那是何意。
当年,所有人都在质疑他忠诚的时候,是明家人力排众议将他抽离此案,而现在,他却反过来去怀疑这件事的真相,若其中真有猫腻,那他这个唯一存活的少将军难逃其责。
“你是我大哥,若是知道真相万万不可瞒我。”明承高仰着头,想在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明承真诚不参任何欺瞒,语气更是中肯,“无人知道落晖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千余玄鹰军尽数死在斡塔人的傀儡死士手中,其余,无从查证。”
“有人说我好大喜功,准备偷袭幽国开梁才会逗留落晖关道不愿走,给了傀儡钻空子的机会;也有人说我和斡塔人勾结,刻意放行傀儡屠杀玄鹰精锐,以此打击我兖国气势和兵力……”明承越说越觉得可笑,这些臆想难免太过牵强,蓦然嘴角牵起浅笑,继续说道,“难道真无法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王上一道圣谕是无人敢反驳,但真能堵住偌大之国悠悠众口?”
这是一切的根源,仿佛两年前的落晖关道成了魔咒,即便他想安稳度日,也总有些人从中作梗。那些人,似乎害怕他的出现,如今失了忆,更害怕他想起点滴。
他已注定跌入某人的阴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哥,你可愿助我。”明承敛下重重心事,换上一双期待的眼神。
明朗轻点头,“从始自终,我都是站在你这头。”
“我想回玄鹰军!”
“尊重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