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昨夜吴秀江游河而下所用的船只还静静的躺在那里,随风晃荡。齐知渊心生欢喜,念到:“今天是时候再去歌舞居看看动静了。”只见他动作利索,大跨步跃去,跳上小船说走就走。顺河而下,有一念突然抓住了他。“这没钱还看什么歌舞啊”他心里闷了,拿出那一锭银子,摩擦几下。银子虽然闪亮质美,可是不足用啊。思来想去,今天如何才能去的了歌舞居啊!一个不痛快,他就浑身不舒服,心急如焚,五内焦作。倒在船上翻来覆去,恼意难去。
“齐老哥因何事六神不定,情乱性迷?不妨说与我听听,能解一二固好,不能解也算分担苦楚不是?!”
一个呼声将他带出了困境,他迅速集中了注意力,才从烦恼中脱身。虽然这声音的主人让他很是不喜欢,却不排挤,说不定能消遣数时光。
他并未起身,只是环转视面,“你?”,见李计长站在岸边微笑,齐知渊心思盘转。
又打量周围环境,知小船行驶已久,出了商业区,此地四周房屋分布稀疏,又见朴素,应是民房。
“好巧不巧,在这里也能遇到你”齐知渊语气不善,傲气凛然。
“齐老哥不知?这说明你我有缘分呐?缘分乃神行因果,天下独一无二,岂能负之!”他振振有词,齐知渊听这独一无二,眉生喜劲,然不信神,故将信却辞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齐知渊冷言以拒,“兜圈子大家都累”见他随船游行而步履不停地沿河跟上,才给了个开口的机会。
齐知渊不吃他这一套,李计长便识时务地不再谄媚,留了个空子“齐老哥能否让我上船,近一步说话?
近一步说话,齐知渊思忖着这句话,估计不让他上船,是不会说了。才拿起数丈长的滑杆,撑船向岸边靠近。还好这船只的排量不算太大,不然齐知渊还真动它不得。一会儿功夫,船靠岸了,他才气喘吁吁的看着李计长登上船来,说不上话。李计长到是真识时务,好话连篇以慰劳苦不说,还不忘了夺过齐知渊手里的滑杆,齐知渊顾暇不上,心有好感。小船回归河中央,乘着缓缓流水,四平八稳,向东而去。
“这下能说了吧”避雨棚内,两小茶杯,一壶清茶。齐知渊自不在意他,只管品茶。
“齐老哥可记得昨天我说的话,昨天言语有失,对你不敬我在这里向你道个歉,”李计长缓缓道来,齐知渊也乐于接受“现在我纠正昨天说法,关于挣钱这事,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你是个商人。”齐知渊打断了他,这也让对方沉默凝神。
“是,但是合作我们五五分成,奉行绝对公平的原则,你看怎么样。”
齐知渊仍然没有接话,而是叉开话题
“你卖什么”不同于以往嬉皮笑脸,他在观察,也在思考,从遇见李计长那一刻开始的。商人心里所想,岂可示之。齐知渊深知这种道理,买卖本来是一场博弈,善于买卖的人更是善于博弈,对利益的极致追求不知可以将一种博弈延伸至何种深度广度。他表面平静,实际上是亦步亦趋。
李计长看了眼齐知渊,没想到对方正严阵以待呢。“我卖灵药。”他避开了对视,去怀里掏东西。不一会儿,装着红色方块状晶体的瓶子便出现在他眼前。“齐老哥要不要来一个,可以打通经脉的!”
“还随身携带呢!”伴着疑问,齐知渊对此颇感唐突。
李计长也有些自嘲“我是不得不这样做呀,这灵药市场小,客户一般深居简出,我不走进去,何时等得他们走出来。”
“还有上门卖东西的?”
“形势逼的,齐老哥”
“好用不”
“打通经脉,百试百灵。”
“能挣到钱?”
“齐老哥可不知,这里的学问可深着呢?一般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做的亏本买卖。”
“哦,这么说你不同寻常咯。”
“齐老哥过誉了,我是万万不敢如此自称的。”李计长如临大敌,凝神聚气“只是尚能勉强挣几个小钱过日子”
“没想过干正经的?那收入稳定了,过个平静日子可舒服多了。也不用因为东西卖不出去,整天东奔西走,提心吊胆”齐知渊不理解,纳闷了
“想必齐老哥没经历过缺钱的事情吧,那种怎么也无法凑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的感觉你有过吗”他质问着把头向齐知渊压近,齐知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李计长那火热的两眼。李计长才把头缩回去,摆了摆手“正经行当那里对付的了世道清奇。”说完这句话,一时错愕,又慌忙补充道:“齐老哥不要当回事,这只是个例子,不是我本人的真实经历。”
“看来能挣大钱。”但他心里又想,一个商人,是在打感情牌吗?时而垂下眼睑琢磨茶的色泽,许多时候都注意着李计长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表现出对人的尊重,也透着审视的意味。
“我可没挣过什么大钱,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与齐老哥计算合作的事情对不对。”眼看话题就要回到正轨上,李计长兴致高了,“不过我说的挣钱法子是另外一回事。”
“你想做什么?”
“紫陌城有一个地下赌场,城中人知道它的存在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乡士豪绅,我也是从客户那里得知的,齐老哥一定很感兴趣吧。”
“不巧,前些天赌怕了,你可以走了吧”齐知渊不耐烦了,起身走开,细碎的动作带着决意,木制的船板发出呛当声。
李计长急了,立刻起身,道:“我是可以走了,你去哪里呢?”
“对了,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吃个饭你再走。”
李计长懵了一会儿,笑了。齐知渊并不知他所想的是什么,质问道“你不饿?”
“不不不,我也正好饿了,听闻有一家餐馆,那里的饺子特别好吃,我带你去尝尝。”下了船,李计长在前面引路,齐知渊伸了个懒腰,仿佛大梦初醒,迈着大步,时而催促引路人,怕是真的饿了。引路人也不恼,果然加快了步伐,两人消失于小巷闪着光的那头
小店的位置有些偏僻,齐知渊对此没有太大的好感,甚至在再三揣摩过这家小店之后才走进去。然而里面就更让齐知渊失望了,似乎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一样,五色昏暗,空气沉重,从小店里向外看去,真的就感到了与外面的热闹都隔离了,甚至给了齐知渊对这座城市一个新的印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又叫了,店老板呵呵的笑,问道“小哥,想吃哪种饺子,有羊肉饺子,牛肉饺子,有清蒸的,水煮的,油炸的。”
齐知渊不得不回过神来,那是他真的饿了。看着菜单栏发了呆,“给李计长示意道:“清蒸羊肉饺子,加点清汤,太干吃不下去。”李计长没有在意齐知渊口气中的傲慢,忙道:“有水煮的饺子,你吃这个就好了”
“没有清蒸的吗?”齐知渊急了,但是又突然有气无力的道:“快点让他做好吧。”李计长这回懂齐知渊的意思了,才起身同店老板说明一二。看着他们手口并用地交流,齐知渊又打量起这个地方来了,毕竟对他来说新奇,但是也就环境差了点,没其他什么不妥。待李计长再度坐下来,齐知渊才小小抱怨了这里环境的不善,又见几个大汉走进来,兴奋的补充道:“我以前吃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原来他们来这里了啊”
李计长惊觉有些不妥,“对,那些人都是来这儿吃的”过一会儿又补充道:“不需要什么仪式感,吃的简单,也快。”齐知渊看着他低下的头,没有理会他,向四下扫视了一遍,怡然自得的回过头来顺了口气。他安心了,他对这里都了解了。突然手抖了一下,李计长正双目炯炯的看着他,:“齐老哥,那里是个绝对公平不会有人一家独大不会有人横行霸道也不会有人耍赖的地方,而且有很多和您一样的玩家,您不去寻个乐子那就真的枉费此生了啊,所以您再考虑考虑?”最后他控了一下声道,但话语连珠,齐知渊差点没听清。齐知渊惊奇道:“哪里,什么地方?”迅如闪电的神经,李计长泵了起来,低下声又怕对方听不清,用手做掩,说:“地下赌场您忘了吗?听说那里还有很多漂亮的姑娘陪玩。”也许是以为托出这个会让事情变得容易处理,准备坐下来的他却感到诚惶诚恐,齐知渊并没有为此而有半点兴奋,而是瞪着眼看他。是哪里出错了吗?他想是不是该再提醒一下齐知渊。
“不是说我怕了吗!不要再提这事了”在齐知渊看来,刚才李计长迷一样的神情彰显着傻态,连串的话里句句枯心。
“好,好,好!不提这事”李计长懦弱地退了,慌了,又心乱如麻,这时饺子正好端上来,他赶紧抓住这救命稻草,想要缓和气氛,说:“还是吃饺子吧,趁热吃沾点酱油老香老香了”
齐知渊看着饺子,道:“我试试,来这座城市头一次吃”随即下手,嚼了几口,神思物外一会儿。刷地放下筷子,盘子里的饺子扑通扑通的掉进了清汤内。齐知渊搅拌了一下,他注目着,似乎饺子变好吃了,透着张劲的脸部肌肉慢慢淡开,然后手就不停地一口汤一口饺子,嘘嘘索索。李计长期间可没有闲着,调侃了齐知渊几句,齐知渊不以为意,但气氛终归是平淡下来了,李计长心宽了一半,期间又说了几个笑话,把自己给逗笑了齐知渊还是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饺子,偶尔抬头看他,只觉得饺子好吃。李计长也不尴尬,说个不停,期望有一个对头,好让自己更好的了解眼前这个人。奈何说的都是对苦难的讥笑,没有经历过的齐知渊又怎会懂。收拾完了饺子就走,刚起身,李计长也弹了起来,他大惑不解“你吃完再走啊,我这有事呢”
懦弱的心再次抓住了李计长,他怕从此以后再也遇不上这样的机会了。自己经商,尚可从城头游到城尾,却在第二天清晨再次遇到了坐船直下的齐知渊。经商久了,不亏还好,一亏就觉得生活艰难,况且这种动荡的日子还没有一个可靠的盼头。他猛地抓住了齐知渊的手,“齐老哥为何放着钱不挣,钱这个东西,多多益善啊”李计长肯定了放弃的决心,正是这让他做了最后的挣扎,想要抓住金手指。
“那件事?”齐知渊感到烦极了,事不过三“钱又跑不了。”
“行吧,陪你走一趟”看着对方失落的神情,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竟打击了他。他干嘛不开心,齐知渊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想摆脱他,就当参观一圈别人的家好了。
“太好了,到时候我给你提供资本,所得我们一人一半!”李计长听到齐知渊应承,立刻转忧为喜,拍案致兴,他已经沉浸在资本充血的无尽幸福之中了。
果然是个爱挣快钱的主儿,齐知渊在心里无奈地笑。“那个什么灵药,拿给我瞧瞧”李计长不知他这是何意,赶紧往兜里掏,将灵药呈过去。
齐知渊把瓶子举高过顶,眯了只眼睛仔细观摩,仍然看不出个究竟,利索的把瓶子给收了起来,再抬头看李计长,只道:“我要了,有什么不妥吗。”
李计长从失神中醒过来,忙道,“没什么不妥,为齐老哥和我江湖缘分一场,我也应该送的。”
“送就送了,扯什么缘分。”
李计长赔了个笑。
齐知渊才没心思去看他苦笑,“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赌场,给我开开眼界。”
“好,好,这么爽快,我怎么能辜负你的盛意呢?!”李计长十分激动,拿起船杆拼力向前划去。
“贵族园子?”齐知渊念到,站在园子外边,两人皆仰头看那高挂的牌匾。
“园子只是个幌子,用来掩饰地下赌场的存在的。”李计长向齐知渊低声道
“快进去吧!”事情原委本来就不甚模糊,知道了情况,齐知渊更好奇了,当下耐不住冲动大跨步往里走去,不料却让门口两个粗壮大汉给拦下。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不带太多情绪,守卫声音却不小,气势凛然。齐知渊被迫后退三步,啥也没管,观察起周围围栏来。围栏底层切砖,上层以柱子固定,铁栅栏排排向远处延伸,看不到尽头。
叹了句“园子还挺大!”
正在身上搜索东西的李计长也无暇顾及,只是回道“宽200米,长350米”他摸索不着,说话也心不在焉甚至带着急切“建成已有三年”
齐知渊想,也只有城主能有这样的财力权利了。又对李计长很是失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耐烦了“不靠谱啊这是,不会在哪里落下了吧?”前门守卫完全没管这两个鸟人,依然昂首挺胸,目光锐利落在远方,又能随时抽回,身躯雄壮,佩戴着长兵器,刃牙如月,其气势便让人不敢直视。
“来了”李计长终于能掏出一张红色叠纸,交给门卫,两人才得以通行。齐知渊懒得和他计较刚才过失,也不听李计长在一旁不停说明情况,观察起园子来。
园子内阳光遍布之地,无不栽种着万紫千红的各色花草,小道由淡红色砖块铺成,整齐化方,有种典雅之美。往深了走,便靠近了树林,方才小小的人影现在已清晰可见,都穿着清一色的统一服装,在打扫落叶,修理花草,看得出来是这个园子里的女用人,他们衣服工整规矩,动作慢中有快,举止都受调教。不再注意这个,又观察树林的纵深,树林深处闪着些许光芒,那是阳光透过树叶变成的碎片。走进园子中心才发现,树林似乎环绕着园子中心,围了一圈,喷泉在小道尽头汩汩涌出,水花呈现在上头又让后边的推着落下。建筑群分布不均却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自然美,一眼看去视野开阔,一砖一木一瓦,都容在了这种自然景色之中。
这里静得出奇,偶有几个佣人行色匆匆,也不见富贵人家。齐知渊对房屋里面更感兴趣了“真有赌场?”他打断李计长,急切,疑惑。
“别看这地表的建筑宏伟壮观,地下的世界才叫花火人间”
“你来过?”
“我也是第一次!”
“你那位朋友不会坑你吧”齐知渊惊了
“我们一起经商,相互扶持,不怕有假!”
齐知渊不再回应,一直在观察园子,和李计长走进了位于建筑群中间的最高楼宇。这座楼宇大门始终敞开着,走近了,里面的景色就变得敞亮,中心亭阁小塘,围绕着姹紫嫣红,塘中出水芙蓉,塘边绿色伸张,直到靠近采光不好的建筑边上,方见青黄,内庭宽阔,建筑开放,楼阁层层上,在其顶端欲成合围之势。
两人皆被这场面给镇住了,一时忘了来这里的目的。齐知渊本来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现在已然忘怀其中,立马奔跑过去,抚弄花朵,又说:“如此美丽的景色,这里怎么会清净成这样呢。”说罢就想去摘。李计长见情形不妙,冲了过来,刚想开口,让人给抢先了。
“你要多手,得罪了他可没人救的了你”
这语气有点傲慢啊,他抬起头,只见那来人双眼睥睨众生般看着他,穿了一身公子袍衣,身后带了两个女娃。
“得罪谁?”齐知渊站了起来,语气桀骜不驯“不会是你吧”
“自然不是我,本公子只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方无所谓的说,齐知渊没想到这人表面冷峻,却藏温柔。
“那你就管不着了”齐知渊没当回事
“你丫特地来这闹着玩?”对方气闷了
“这位哥带了一大笔钱,我可是来干正经事的”他回过头看了看李计长,那人也随他的视线落在了李计长身上,李计长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是赌博,我等着看你让人给拖出来。”她恨恨的说:“你们男人除了玩就不会干正经事!”
“好嘞,哥等会出来请你喝茶”
他随手摘了一朵鲜花,去枝拨叶,随意说道:“我们正经事可多着呢”
“长这么好看,你下得去手”那人顿时就挑眉绷脸
“好看是好看,一直长在这草木上就没劲了,我这是赋予它价值”齐知渊煞有介事
“这花多么脆弱,你这么摘下来,不用太久,它迎来的就只有枯萎了。”
“你说的什么我可听不懂,太啰嗦了。”
“你嫌我啰嗦?我看你不懂事才~~”话说到一半,齐知渊抬手一摆,就摘下了这个毫无防备的人头上的帽子。
“你真浑,快还我帽子!”
齐知渊不管她的愤怒,轻身闪过,又回头把帽子丢给丫鬟道理:“我们男人脸上可是有泥的,你不知道吗丫头,哈哈哈”
“你回来,我要打你一顿”她快走几步,让丫鬟给挡住了去路,又叫着“你们愣着干嘛,快去把他追回来摁地上打一顿。”
“那你等我呗,哥很快的”齐知渊说罢摆了个手就走了。
两个丫鬟依然没有动身要去追赶齐知渊的意思,毕竟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拿了帽子的丫鬟示意她:“小姐,他把花儿便你头上了”
“不是说了要叫我公子吗?快帮我拿下来。”
“可是挺好看的呀,小姐还是~~”
“回去顶盘子!”她打住了丫鬟说话
“~~是”丫鬟默默然,受了委屈,话也说不出。另一个丫鬟轻笑了一下,让这位被称为小姐的盯了一眼,硬生生把笑容给收回去。
李计长目睹刚才所有的经过,可不敢大张旗鼓,亦不敢挺直腰身当做没发生事情一样,趁她们争辩之时悄然摸索着路子好避开,不料准备走上阶梯之时还是让“那位公子”给踹了一脚,不敢怠慢,立刻避开她们。身后传来了她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两人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刚才一言不发的丫鬟这回终于开口:“公子,我可以把这家伙打一顿,让你泄泄气。”
走在前面的李计长还在感叹民风彪悍,听到这神仙对话,心头一紧,几步走着就跑了起来。
赶上齐知渊,一抹额头,冷汗微凉,李计长就憋不住调侃道:“齐知渊兄弟,你这会儿算是快活了,我就惨了,让她们踹了一脚不算,要不是我跑的快,估计几个月内都爬不起来。”
“果然是凶悍女娃,能保护自己,我喜欢。”
“话可不是这么说。这人要是能惹事了,麻烦就会接二连三的上门,挡都挡不住,哪里能护的住自己啊”
“这太平天下,哪来的麻烦。”说完齐知渊看了看李计长,转了下眼珠子,笑了。
李计长不以为然,说:“齐知渊兄弟长点心吧,我们进入别人的地盘,一切还是要收敛些的好。”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一门庭前,大门立基稍微高于地面,门上两个字“迷宫”大气外显,也让人好笑。
“到了,是这里吧。”齐知渊没有让李计长一直说下去,此刻专注全在于迷宫。迷宫有几道门,此刻都向外敞开着。
“没错,一切都和朋友所说的一样。”李计长率先走进去,齐知渊没有犹豫。走进迷宫内部,光线暗淡,却很小,显然是为了掩饰地下空间的存在。往里边走去,果真遇到了一个洞口,说是洞口,只是因为它没有开合的门,但还算四方。
走下蜿蜒回转的阶梯,挨过了漫长的黑暗行程,才终于遇见了那一抹光线。
“你说这一路上除了那三个女娃,我们怎么就没遇见其他人呢”齐知渊表示好奇,在他们向着那抹光线迈进之时。
“还有一些女佣人,你想知道的是守卫吧,这个我也不清楚。”
他们穿越那洞口,没想到地下空间竟有着同白昼一样的亮度,不等他们惊讶,已有个小个子男人走向他们,做奉承状:“两位有点面生啊,想玩点什么吗”
李计长上前一步,说:“可我们来好几次,都没见过你啊!”齐知渊不听他的胡茬,无视他俩看到了各种娱乐项目,载歌载舞,更看到了穹顶上的那颗球正发着柔和的亮光。
“那真是失敬了,请跟我来吧。”这回那人的语气瞬间就变得和善了,他把两人带到了一处提供吃喝的柜子前,当然那里还负责一些交易。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里所有的消费,都只能用一种要比金银轻的多的塑料筹码,而齐知渊的一锭银子居然仅够换取一枚筹码,李计长也不算太有钱,他换了八枚筹码。经过了解,当客人退场时,是可以将筹码直接再换回金银的,这样,李计长也就放心了。
这里赌博的形式却也不同于小赌场,有些形式的确是有美女陪同的,但是这反倒让齐知渊恶心起来,况且不是自己擅长的形式,也就没有选择,随便一扫而过罢了。
最后还是选择同普通赌场相近的形式,人不是很多。
是幸运转盘啊,齐知渊上一次玩这种形式的赌博是在另外一个城市,那城市的规模要比这个城市的大多了。还记得那是和师傅与师兄一起傲游四海的时候,自己躲开他俩去的赌场,却让师兄给抓了回来,回来后就被师傅罚站桩一天。对于齐知渊这个坐卧不定的人来说那真算是莫大的惩罚了,他就抱怨师兄不讲义气,师兄也不反驳,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说,“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然后又认为自己错了似的陪着齐知渊傻呆呆的站了一天。齐知渊依然不承认自己错了。现在已经和师傅师兄分开了,想起这事,颇多感触。
这里的人都有几分附庸风雅吧,斯文礼貌,浑然没有一点儿凶煞之气。齐知渊很容易便找到了位置,李计长也挤进来了。
庄主看到新家进来了人,还是个陌生面孔,便打了声招呼:“小兄弟可有心理准备了,知道怎么玩吧。”
周围的人皆齐齐看去,李计长不做声等着附和齐知渊。齐知渊平静的说:“你们接着玩,我看会儿。”
这话一停,四方满是唏嘘。他们又回到自己的热闹当中了,闲言碎语,歌声乐声,此刻都来的那么狂猛。李计长问他有没有把握,看着那行将停下来的指针,眉开额纵,说了一句令李计长莫名其妙的话:“只要对方想赢,我就能赢。”这句话确实有些夸大,但是却令李计长深为宽心,更加相信齐知渊的能力了。
一回合过后,齐知渊开始下注,庄家的目光也开始了注意这边。挣了两回,齐知渊也学会了小输一下,以避免众人的集中注视。但还是有人夸他:“小兄弟不是第一次玩吧,我从没见过这么稳定的玩家,你算是给我开眼界了,哈哈哈”
齐知渊可不想理会他,示意他继续,自己则不再下注了。此时齐知渊已经挣了八枚筹码,李计长因为前期没有下注,但也挣了十七枚筹码,实现了倍增。齐知渊开始问他是否可以走人了,李计长说没有听到,他便再挺高了点声音问道,李计长没有回应,仿佛置身于一种不可自拔的冲势当中,只是问该投哪里,投哪里。好像一个刚见识世界,疯狂的想要了解世界的雏儿,齐知渊对此感到无奈,那是早注定的事情。他一手撑着额头,不知说啥。最后李计长在没有齐知渊建议的情况下还是投了两枚筹码,结果很自然的输了八枚。这里的机制不同于外面的,有翻倍机制,似乎能将人的最高快感牵引出来似的,围在桌子边上的人只顾着狂叫,爽快的将筹码送出去,又大笑着一拦全收。
李计长输了八枚,头脑发热,感到了小小的危机,拉着等着齐知渊下注。齐知渊心里讥笑,真是好好的生意不做,偏要来趟这浑水,还没点心理准备。最后也帮李计长将八枚筹码赢了回来,欲图离开。但是这时的李计长已经和船上与自己谈话的时候判若两人,空气中有种烦躁的因子,吵闹声推着人放纵。齐知渊感受到了一丝绝望,他摁住太阳穴,闭上眼睛,迅速调整思绪,将一切都隔绝在外,走了一遍世外桃源般沉静下来。
“九枚!一次性赌九枚,这可真是~~豪爽啊!”庄家大喊着。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格外冷静,但又有隐隐的思绪飘过,拨动他的神经。其实齐知渊是等着他把转盘启动了才下注的,这样可以听得清指针会在什么地方停下。指针转动后会有十秒钟时间可以下注,这向来都是赌场的规矩。此刻,李计长直看着齐知渊,有种质问的意思,却又透露着狂躁,双手还颤抖着:“是~这个吗~,就~他~对吧!”说话都急得颤颤巍巍。
齐知渊平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又看向赌桌上的花样图案,那都是力量的象征。
李计长心里快疯了,急的,气的,憋的。
砰!齐知渊接住了李计长的手,那是一双稚嫩的手,托着他的全部家当,受了一时冲动就想做成大事。
“不是。”齐知渊不冷不热的说,他把手伸出去的时候,自己也惊了,仿佛受控制一般。旁边的人都好奇地望向这边,他们眼里盈亏并不是第一重要的,手上的冲劲,脸上的情绪,全部烟消云散,如此突兀而平淡自然,确实不是冲着钱来的。这时,庄家也赶忙插口气,伸手示意李计长不可以再下注了。“这位公子,请你住手,你已经错过了下注的时间了!”说的随便,麻木。转盘上的下注限时刻度归零了,李计长木纳的立着,呆若木鸡,大概是受了太大冲击,齐知渊把他的筹码放好。
“我好像欠世界什么似的,呵!”齐知渊心里将之轻轻带过。转盘缓缓的终于要停了,如他所愿,他松了神,一个意念横生出来:指针停在黄色区块,那样我的筹码就归零了。然而事实却是错觉一般!指针诡异的转至了黑色区块。
“是我算错了吗?!!!怎么会这样!”齐知渊淡定从容的又一道心理防线被攻破,他突然明白刚才为什么不让李计长下注,但他也矛盾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利用自己的人的生死。他终于开始心乱如麻,谁也顾及不上,只一个劲的摁头。稍慢于他反应的,是全场的喧哗声。
“双黑!是双黑诶!”像爆了祸般,那推搡,那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黑色,能翻最高倍数的一种颜色,这也是刚才李计长疯狂的原因。齐知渊的心里只是越来越乱,又一个麻烦搅拌进来,思绪在滚,在冲撞。
我只想摆脱他,不是想陷害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这是不顾别人的生死?他内心的矛盾急剧扩大,从来都相信自己做的没错,却阻止了自己做错事?不,是他自找的!一方面他讨厌麻烦,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放弃所有麻烦。而今天,却突然对麻烦失去了绝对统御力。一种饥荒蔓延了他的心头。
“64倍啊,这叠起来就是576枚”
李计长那敏感的神经受到这刺激,绷得一下活过来了。一个数字压在了他心上,仿若大石,才瞧了两眼齐知渊,见他咧嘴轻笑,一个战栗跌出一边,拖动身躯,一抖一停。
齐知渊见他这副模样,不再苦恼,冷冽一笑,漠视蝼蚁般沉声道:“滚吧。”
这世界满是恶意,最初不过是想利用一下齐知渊,没想到~~~再看其他人,尽是冷眼。他跌将着爬出了地下旅馆,一步一惶恐,竭尽腿脚,改用手肘。
齐知渊对他的忍耐到了极限,他对齐知渊的不安分已然愤怒到疯狂。两人之间沉于水面下的,永远无法调和的本质终相见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