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渊没把徐小蓉的话当回事，自以为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如此消遣，该知道自己不过是陈府一门客，依然自由自在地过着潇洒日子。
阳光明媚的一天，徐小蓉在两位姐姐的簇拥下回到了陈府，身上还沾上许多灰尘，滚圆的脸好不得劲，一头短发也乱得就像几天没洗。她们步履匆匆，向内室而去。陈晓菱的专属庭院内，池塘花开，其上一栈小亭，齐知渊漫不经心瞥见这一幕。
后得知，徐小蓉趁人不注意，自个逃出陈府，在外面屡屡碰壁，才落得那般下场。这确实是个值得商酌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让徐小蓉一直呆在陈府，似乎也不对，她迟早要回到亲人身边的。为这件事，陈晓菱她们郑重的思考过。
庭院石板上，有大树荫蔽，三人就此事展开了讨论。齐知渊意不在其中，伸出手去接那秋天里温和的日光，城市的清晨，寒意未尽，这阳光送来的温热如波浪反复，一如既往，抓不住。
“齐大哥送她回去可好。”
一语惊醒，那是小菡游移不决的目光，等待他的回答来定心神。
为什么把我推出去？看了看与小菡坐一处的徐小蓉，那双睁大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庭院内只剩下人的呼吸。
“没有其他人选了吗？”他依然在搜寻阳光里的温暖，不甚在意，也不坚定拒绝。
头一次，齐知渊徘徊在进退两方的幽谷。不是听天由命，冥冥中两方都是归宿，有着自己的选择。
“齐善，你就送她回去吧！”陈晓菱目光炯炯，不同于往日的优柔寡断，黑亮的眼珠子昭示着深谋远虑。
被阳光覆盖的手猛然一抓，再张开，阳光普照，平面四方，无限遥远。
出发日期定在随后几天。
像个死刑犯，在前几天里得到最后的自由。齐知渊再回到了初来紫陌城的那种状态，随意走在大街小巷，偶遇娱乐场所，若是节目有趣，就整理形象，表现得像常客一样走进去。只是，不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有了当年那种意气风发。
在外闲逛了一天之后，他回到了陈府，吃了饭，也睡不下，疲惫了一天，在住处也找不到那种自在，被什么抓住般，它太可恶，以至于齐知渊都不想揪出它来，因为那样也没用。
迟早会来。
他的心绪得到一丝丝安宁。
“明天就要出发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攀槛而立，声音自后面传来。她踱着小步，宽阔长衣遮不住纤瘦的身躯，形体毕现。
“小菡，我一定要去吗？”
这时她为难地低下头。要你去其实不是我的第一个意思，没想到小姐也会赞成这件事。
她避开了话锋，让齐知渊自己想，说道：“你晚饭吃得不多，饿不饿，我给你做个夜宵。”
“不用了，谢谢你。”他抓住了小菡的手，短暂地感到世界和平，天下很大，此刻很小。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次日早晨，紫陌城的街道已经热闹非凡，一辆马车驱逐，人流散开，人们专注着手上的工作，和身边的人。
就要和这座城市告别了，一年多的日子里，这画面见了许多次，今天还是想再观察一下，没有刻意要抓住什么。
匆匆告别，陈晓菱就这样送走自己的一个玩伴，显得过于轻易，也符合她神经大条的性格，齐知渊没有多想。
城门往内，是繁华人世，往外极目远眺，荒野还是荒野。
正要驱车而去，城门内跑来了一个人影，雍容华贵的衣服应该停留在大雅之堂，怎么今天被这般糟蹋。
小菡跑回来了，呼吸还未匀称，汗水沿着额发滴落。
“你还会回来么？”她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递给齐知渊。“路上会用得到的，你要小心点。”
把徐小蓉送回了家，他自然就该回来了。小菡是这么想的，依然忍不住发问。
那是一张地图，齐知渊没有打开，从脖子上把项链扯下来。
“我戴着它一年多了，你要么？”
说些什么？谁都想不到，各自只想着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要落下了。
她再次看到那双眼睛，星河浮沉，正如那天盖在被子下，所看见的所有世界。过于温和，没有任何思想可以从这双眼睛里总结出结果，已经全是答案。
小菡略微畏缩，轻轻点头，目光却不从他的眼睛上离开。
少年将项链绕了数圈，拉出她的手，给她戴上去，再把鲜红的宽衣袖子扯下来遮住，笑了。
马车远去，脚步声渐轻，向着遥远的天空，与那群山之后的人间。
曾经在山之上观察过，此去未知旅途。
二十岁了，少年悠然自得，在这茫茫天地间，车孤路窄，长风荡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