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衙门里的张捕头推开铁链锁着的门,从牢房深处走了出来。他板着脸吩咐着一个厚嘴唇的狱守,说道:“看样子他还在还在昏睡着,不过,这贼人是个阴险狡诈的,你跟庆子俩人都得谨慎小心些。”
厚嘴唇的狱守应下了,毕恭毕敬地将张捕头送到了监牢门外。张捕头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吩咐道:“传我命令,牢里那贼人不许任何人前来探视,那间牢房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是是,张头您就放心好了,有我们哥俩在,那贼人跑不了。”厚嘴唇拍拍胸脯,笑得一脸自信。
等张头离开之后,厚嘴唇钻进了监牢,正巧看到那个叫庆子的狱守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牛肉,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小坛酒,不由得感叹道:“啧,你小子可真行,挺会藏的啊。”
两人嘿嘿一笑,一口肉一口酒地吃喝了起来。酒过半巡,两人喝得高兴了开始聊起了天,聊着聊着,又扯到了张头的身上。
庆子灌下一大口酒,感慨道:“这张头还真是个狠人,我要有他一半厉害早跟他一样是个班头了。”
“可不是嘛,那贼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才一个晚上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库房的官银都给偷走了……要不是张头是个有本事的,还不知道咱们衙门什么时候能破案呢。”厚嘴唇适时接话,也灌下了一大口酒。
“啧啧,一整个库房的官银呢,我要是能有那么多银两,那不是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漂漂亮亮的美人儿都应有尽有了……嘿嘿……”
“你就做白日梦去吧,美死你了……”
狱守正聊得痛快,门口突然探进一个头来,笑着问道:“在聊什么美事呢?”
两个狱守不约而同转过身来,看清那脑袋的主人是谁之后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喊道:“云督头!您怎么回来了!”
云磊跟他们寒暄了几句,随意地将手中提着的两大包牛肉丢给厚嘴唇,又打开了一大坛好酒,三人热热闹闹地吃喝了起来。
厚嘴唇没喝两口就停了手,只是挑起一块牛肉嚼着,一边嚼一边拍开庆子伸向酒坛的手,骂道:“你个没轻重的,忘了张头的吩咐了吗?还喝,喝不死你!”
“啧,这不是云督头回来了吗,我这是高兴,高兴你懂不懂!”
“张头特意让我们谨慎些,你倒好,喝得比往日还多,要是牢里那贼人发生什么意外,我看你还高兴不高兴!”
“你没听张头说啊,那贼人还昏睡着呢,都昏死了好几天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磊笑着听了好一会,听到犯人昏死了好几天时微微拧起了眉头。府衙捉拿人犯后通常都是在当天或者第二天升堂审问,就算犯人昏死过去了,衙役们有的是办法把他们弄醒,怎么会一连昏睡好几天呢?云磊叫停了两人的吵闹,问起了缘由。
庆子仰起头挑衅地看了厚嘴唇一眼,扭头跟云磊说起那贼人的事情:“先前啊,那贼人一夜之间把整个库房的官银都偷得一干二净,连块小碎银都没剩下!知府大人刚从永通县里回来,直气得连那桌子都给掀翻了过去,还好张头给劝住了……后来知府大人说此事不宜声张,让所有班头全城暗查,你说知府大人是不是气疯了?这等大事要是暗查得查到猴年马月呢?咱要是大张旗鼓地全城搜索,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好啊,早就找回那三十万两官银了……再后来,张头一个人不吃不喝埋伏了几天几夜,嘿,还真把那贼人给抓回来了……说起张头来啊,他可真是个狠人,他刚把人给抓了回来,还没歇上那么一刻半刻呢,亲自审问!您是不知道张头那劲头,不吃不喝好几天,嘿,人家跟没事人一样!神了!审了没两天那贼人就认了罪了,不过官银还是没个下落……那贼人也是个倔脾气的,张头亲自审问严刑拷打啊,打得都昏死过去了都没问出官银的下落,我去瞧了一眼,啧啧,惨不忍睹啊……”
那厚嘴唇也连连点头,感叹道:“这张头看起来一副老实样子,可他在查案办案上还真是个手段凌厉!”
云磊有些难以置信,若是团伙作案还真有可能一夜之间搬空三十万两官银,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办得到呢!他一边听一边思索着一切的可能性,可能性倒没想出来,却想起在应天府时他与高仕川一起调查过的的李家库房失窃案,也是一夜之间搬空整个库房,不留一点痕迹。云磊连忙问道:“库房的墙上是不是刻了一个紫鸢面具?”
“可不是嘛!”庆子摇晃着点点头,“据说那刻痕是江洋大盗冷鸢面的标志,啧,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敢相信他能搬空整个库房!盗圣……盗圣可不是吹的!”
厚嘴唇头脑还算清晰,云磊刚从应天回来,按理说应该是不清楚这个案子的内容才是,于是他开口问道:“云督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磊把冷鸢面大闹皇城的事还有李家库房的事讲给两人听了。庆子似乎是喝高了,一边听一边狠狠地拍着桌子骂上两句,听到李家案子时已经按耐不住怒火了,大骂着冷鸢面无法无天应当千刀万剐。厚嘴唇没好气地看着庆子,有些尴尬地跟云磊说“他喝多了,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酒量好着呢!”庆子说着又打了一个饱嗝,厚嘴唇嫌弃地把酒拿开了。
云磊头疼地看着庆子,问道:“要说这案子不是团伙作案,我可不信,张兄捉到的是不是冷鸢面的同党?”
“张头捉到的是江洋大盗冷鸢面!您可别不信,要不是亲眼所见,连我也不相信呢。”庆子高声喊着,一脸的自豪,仿佛亲手捉到那个大盗的人是他一样。
“什么!你说他捉到了谁?”云磊震惊地看向比较靠谱的厚嘴唇,直到他点头之后他才喊着:“快带我去看看!!”
厚嘴唇是知道当年云磊和冷鸢面的恩恩怨怨的,所以也顾不上张头的吩咐了,直接把云磊引向监牢最深处的牢房。庆子嘿嘿笑着也跟了过去,脸上洋溢着得意地笑容。
最深处的牢房中,被粗重的铁链锁了四肢的“冷鸢面”直挺挺地躺在薄薄的稻草上,厚嘴唇在牢房之外指了指,庆子却趴在铁门上大喊大叫,被厚嘴唇制住了拖到一旁。
云磊凝神看了好一会儿,让厚嘴唇打开了房门。他蹲在已经昏死过去的人的身旁仔细查看着,那人被折磨得鼻青脸肿看不清面容,他身材粗壮,手掌上长满了厚茧,不像一个使剑之人。
“云督头?您看出什么来了?”看云磊这架势,明显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厚嘴唇也靠过去看,说道:“自打抓到了这冷鸢面,张头生怕他给跑了,让我们小心看着呢,您可是头一个能看到他的人……”
云磊头也不回,说道:“他不是真正的冷鸢面,可是……”
“啊?他,他不是?”
“张兄呢?”云磊按下了心中的疑问,没有理会厚嘴唇的不解。
“这会张头也许已经到家了吧。”
云磊最后看了一眼昏死着的犯人,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句:“张兄被盗取官银的幕后黑手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