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种事还是得和师父说，你瞧，这才不过半个月，这风声都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上次去找风尘诉苦的弟子之一放下了手里的剑，忍不住对着旁边的师兄弟说。
边上的几个也被他带起了兴趣，停下练习加入讨论。
“可不是嘛，当初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你们没看见那个赛方尔的得意样，天天在背后编排咱们师父呢！这几天风声下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是啊是啊，你们说，这流言会不会就是……”
“你们在干什么！”这边聊得热火朝天，连风尘走近都没发觉。
“啊，师父！”几个人纷纷跪下。
风尘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听见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只道：“今日的任务都完成了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几个人立刻站起来开始练习，风尘虽然与他们差不多大小，但身上的气势已经跟方无念学得七八分了，直到他走远了弟子们才松下一口气。
风尘这一趟是被方无念叫去的，一进到死生殿的正殿，就看见方无念一袭白衣正襟危坐在高处，神色不明，风尘拱了拱手，到了一句“师父”。
“赛方尔呢？”
风尘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道：“师父怎么问起这个人？”
“你只管回答便是。”
“这人我也只见过一次，”风尘将手缓缓放回两边，“在哪，徒儿怎会知晓？”这话音刚落，他就感觉一道疾风从面前划过，随后鼻尖传来刺痛，大概是破了一道口子。
“看来我当初说的话你已忘的一干二净了！”
风尘走至堂中，在方无念面前跪下，正视着方无念道：“我没有忘记师父对我的教导，只是师父，我们学习这些仙道法术，难道不是为了济世天地扶持正道的吗？那赛方尔歪曲事实散播谣言，污了您的名声，也是污了药谷的名声，我药谷的弟子，都因为这些污言秽语在他家抬不起头。处置赛方尔，弟子做错了吗？”
方无念那时有一瞬觉得是自己错了，但他又很快回过神来：“我从来不在意这些名声，你在为师跟前这么多年，为师也知道你如今也不在意这些了，而我们药谷弟子的胸襟应当开阔如你我，不然有什么资格入我药谷。”
“是，我们都不在乎这些虚名，他们编排你我的事便罢了，可我……我就是忍受不了那些人用不相干的人来玷污师父！”
方无念猛地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风尘不作答，低下头不去看他。
“风尘，你......你与为师都是男子，且是师徒啊。”
“都是男子又如何，是师徒又如何？”
这两句话问出来，顿时让方无念气急：“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哼，大逆不道？”风尘站了起来，“大逆不道的是他们！若不是他们自己有这样的龌龊心思，又怎会看别人如此？若不是他们自以为是地将师父的满不在乎当作好欺负，又怎会得寸进尺，不给别人留下立脚寸地？”
“你也知你这是龌龊心思？”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一直不敢说。”风尘忍不住自嘲。
正午的阳光太好，照到光滑的地面上刺眼的很，方无念背过身去，才道：“这些年该教你的都教的差不多了，早日出师，你东海的父母也挺记挂你的。”
堂中一声嗤笑，风尘仿佛早就知道方无念会这样说，他弯下腰拱起手，道：“技艺是学得差不多了，但为人处事这些还得向师父学着点，况且……徒儿还想再药谷多待些时日，为师父分担一些事务，以报教导之恩。”
良久，方无念才回了一句：“随你。”
“多谢师父。”口中道着谢，嘴角含着笑，眼中却不见喜色，风尘也不等方无念再说些什么，就走出了死生殿。
此后，风尘就很少再入死生殿，别人只道他学艺已精，只要自己悟道就可功成，却不知道是一个不敢见，一个不想见。这药谷的些许大小事务被风尘揽了下来，不似方无念那样许多事睁只眼闭只眼，他办事雷厉风行，让人找不着空钻，药谷这上上下下倒是越发规矩起来，没过多少年，在仙界的地位又上升一大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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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师兄，你的意思是，你……你爱慕师父？”东海的夜明珠漂浮在海面，当归的眼里闪烁着不可思议。
风尘看向当归，问：“你也觉得这样的感情，让人恶心吗？”
“怎么会呢？”当归抓住风尘的手臂，似是怕他伤心，“你与师父又不是血亲，姑姑告诉我，只要感情纯粹，那都应令人珍惜。”
风尘笑了笑：“可别人不会这么觉得……他，也不会这么觉得。”
“师父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苦衷？呵，不过就是在意世俗的眼光罢了，还说什么最是不在意名声，真是可笑至极，”风尘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住不动，喃喃自语，“或许……他只是不喜欢我……”
“嗯？”当归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哈哈哈哈，他只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风尘突然跟疯了似的大笑起来。
当归连忙去拉他：“师兄，你怎么了？”
风尘反手握住当归的肩膀，又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我竟然到现在才想通！这么多年，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只是不敢说！这么多年，我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说着说着，竟将脸埋在当归脖颈间哭了起来。
面对风尘的突然“想通”，当归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傻傻地不动由着风尘哭，直到哭声渐渐弱下，当归才轻声问了一句：“师兄？”
趴在肩头上的人没有反应，当归只能低头去看，才发现师兄竟是睡着了，他不由得笑了笑，心想：“今日师兄比我还像小孩，一会笑一会哭的。”
将哭睡过去的人带回去安置好，关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当归想着，希望明天醒来一切都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