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街市上十分热闹,已有不少人在为庙会做准备,这是年前最后一次隆重的活动了。佴荁带着碫瞫之到了京城最大的一家书斋,里面搜罗了五湖四海的书籍,小时候的佴荁最爱躲在此处打发时间。
“你快看看,要买什么书,再有三个月就要考试了,可得好好准备。”在军营里关的久了,近日得以出门的佴荁格外兴奋。
碫瞫之似乎对这些书不太感兴趣,眼中一直是一片漠然,大概是不想辜负佴荁的一片好意,又随意挑了两本。尽管碫瞫之挑了两本?,佴荁也察觉到他兴趣不大,撇了撇嘴,心中计较着:“到底怎样才能让他开心一点呢?”
想到此处,佴荁猛-然一惊:“我这么在意他干嘛?一定是……对,一定是我上次没救他,害他受伤,这是补偿,补偿!”
成功给自己洗-脑后,佴荁又拉着碫瞫之到别处寻-乐去了。
路过一家成衣铺,佴荁的脚步慢下,随即转了个弯,向里走去。
“公子……啊!是佴将军!”成衣铺的老板娘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佴荁。
佴荁不认得此人,有些惊讶道:“你认得我?”
老板娘似乎很是兴奋,甩起手绢,满脸堆笑:“认得认得,昨儿我跟着大伙儿到城门口瞧过您一眼,您可是女中豪杰,咱们锦官的大英雄啊!来来来……您喜欢什么就挑什么,算是我送您的。”
老板娘将佴荁拉到一侧,让她挑选。佴荁在众多男装前徘徊了许久,不经意地抬头,一眼被不远处那套青绿色的长裙吸引。
“我想试试那套!”
老板娘顺着佴荁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怔,不过片刻又了然一笑,道:“将军真是好眼光,这是咱们的镇店之宝。”
笨手笨脚地在里间换了衣服,许久不曾穿女装的佴荁有些不自信,喊了老板娘进去帮她看看。老板娘与外头的人谈得正-欢,掀开帘布时,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又在看到佴荁的一瞬间凝住。
“真是漂亮,漂亮……”老板娘,一边微微晃头,一边轻声说道,还绕着佴荁打量了好一番。
听到她那么说,佴荁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只是……”
没想到还有这两个字,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只是这头发……啧!”老板娘放下手中的手绢,“来来来,我给将军您重新梳个头发。”
过了好一会,老板娘才满意地点点头,佴荁坐得脖子都酸了。从帘布后面走出去,佴荁像是会发光似的将整个店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其中也包括从来都漠视一切的碫瞫之。佴荁见他眸光微滞,十分欢喜地走到他身旁,然后转了个圈。
“好看么?”
碫瞫之没有回答,佴荁正觉得无趣时,突然听到他吐出两个字:“好看。”
像是得了什么惊喜似的,佴荁笑出声来。
之后佴荁又给碫瞫之也挑了一套,还强-迫他换上。男人换衣裳可没女人那么麻烦,很快就好了。佴荁满意地啧啧赞叹,心中暗暗得意:“我的眼光就是好。”
最后因为老板娘的推辞,佴荁只付了碫瞫之身上那套衣服的钱。两人走出店铺,毫不-遮-掩地走在大街上,俊男美女的,自然引来众人频频回顾,佴荁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因为漂亮而被瞩目,总是觉得不好意思,反观她旁边的碫瞫之像是习惯了一样,若无旁人的走着,许是性子-冷淡吧。
到底还是佴荁坚持不住,拉着碫瞫之进到一家酒馆,要了个雅间透口气。
“小二,来壶竹叶青,再上几个好菜!”
“好嘞!”
“佴姑娘,这是在外面,喝醉了不好。”
“放心,我酒量好的很!”佴荁像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继续道,“莫不是你怕自己喝醉了,对我做出什么不-轨之举?”
碫瞫之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回答,也不见生气。
佴荁的酒量正如她所说那般不错,一壶竹叶青几乎都入了她的肚子,也不见她有什么醉意,眼神清明得很。一顿饭虽然十分沉默,但佴荁此番有酒作陪,倒是吃的欢乐。
等俩人从酒馆里出来,天也暗得差不多了,此时街上的人已是熙熙攘攘,有了过年的气氛。锦官年前的最后一场庙会,不是敬神也不是送神,而是送鬼。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不,两人才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送鬼的队伍——前面两个黑白无常,后头跟着牛头马面,中间抬了黑黑胖胖的阎罗王,呦!那还有个孟婆呢!
佴荁近几年不是在边塞就是在军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此时穿着女装,不用端着大将军的做派,更是兴奋,跳着穿过人群去看送鬼的队伍。
“你看你看,那阎王爷可真威风!”佴荁拉着碫瞫之的袖子道,周围一片嘈杂,她也没想着让碫瞫之回答。
倒是旁边一陌生男子接了佴荁的话:“这算什么,前几天佴将军等众将领回城,那才叫威风!那佴将军虽是女子,可骑着高蹄骏马的气概不输男人半分……诶,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姑娘你?”
佴荁正不知怎么回答,那男子自觉唐突,转过身去了。从人群中退出来,因为今日第二次听到有人夸奖自己,佴荁十分高兴,在街边的小摊上,看到什么喜欢的就要去试试。碫瞫之跟着佴荁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面前出现一张鬼脸,不经意后腿了几步。原是佴荁捡了摊上的面具吓唬他呢!
以为碫瞫之被吓到,佴荁忍不住笑起来,咯咯咯的笑声从面具后传出,她的手都快要-扶不住面具了。不知是被庙会的气氛所感染,还是被佴荁的笑声所传染,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碫瞫之竟在此刻勾唇一笑。
笑声骤停,佴荁在面具后瞪大了眼睛,此时的她好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觉得心跳得飞快,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胸-腔中有什么要溢出来了,好像小时候训练第一次砍裂一块大石头一样。
“是我喝醉了吗?”这话不知是她心里说的,还是嘴里念的。
“走吧。”碫瞫之收了笑容,抬步向前方走去。
佴荁转身看了一眼前面的碫瞫之,愣了一会,才跟上去。
那时候的佴荁不知道石头会有裂缝,碫瞫之会笑,她会心动。